江徽不想讓她介入太多,有時候越是靠近真相,前方就越是不見底的無盡深淵。

兩人各自分別,電梯門一開,江徽駐足在門口,她忍不住停留了一會兒,目光瞥在了對麵緊閉的門。

緩了許久,她才漸漸回攏視線,心底卻空落落的。

江徽換了鞋,疲憊地躺在沙發上,傑克一直咬住她的褲腿,轉身又拉了一個盆過來,哐當一聲甩在地上,狗腿支在盆子裏,似乎在提醒她什麽。

她坐起身,拖著疲憊的身體給它喂了食物,蹲在傑克身旁,拿起手機點了一份粥,又一個人出神很久。

“...傑克,你說說看,你主人現在在幹什麽啊?”

江徽拎起它狗脖子上的吊牌,陷入一陣沉思,一時之間竟鬼迷心竅輸入了上麵那一串號碼,指腹停在屏幕上方,偏偏在關鍵時刻猶豫住了。

你在搞什麽啊,江徽。

她抓耳饒腮,心中萬分糾結。

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她不能連累慕野鶴。

明明知道是羊入虎口,她卻還是做出了最蠢的決定。

就在她矛盾之際,一通電話直接替她做出了抉擇。

是一串陌生來電。

“喂?”

她懷著幾分期冀,接聽這通電話。

“還沒睡嗎?”

一聽到他的聲音,江徽身上的疲倦都隨之消散了不少,她坐在地板上,蜷成一團,靜靜地享受此時此刻。

“還沒。”

另一頭,時而傳出窸窣的聲音,時而傳出翻頁的動靜。

江徽輕柔地問道:“你現在在忙?”

“不忙。”

慕野鶴將手邊的工作暫時放下,與她說說話。

“大半夜的,打電話給我...”

“很想你。”

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江徽又退縮了,於是還沒說完,慕野鶴在一端緊緊地拽住她的話頭,不肯鬆手。

江徽愣了一下,某些情緒在慢慢發酵,情感過於龐大,漲得她很難受。

“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這個話題一旦挑開,雙方都進入了沉默狀態,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她還在堅守內心。

“什、什麽?”

“我...”

“不好意思,慕先生。我這邊還有點事,先不跟你講了。”

她說完,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眼眶濕潤。

就差一點,她就要和盤托出,與他坦誠相見了。

有些事情,不必戳破。

或許都心知肚明。

?等我回來再說,行嗎?】

江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一味的堅持什麽,好像隻要她不承認自己就是莊閑雲,就可以掩埋那段過去,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慕野鶴...

到現在,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動情了。

無論她在何地,變成了何人,恢複了何種記憶,江徽都不能忘記去愛他。

就像兩塊正負極磁石,隻要相遇就始終會被雙方吸引,愛上他是她內心深處的本能行為,由不得她選擇。

她一個人坐在地上十幾分鍾,感知到外麵有什麽動靜,傑克瞬間戒備起來,目光死死的鎖定在門口。

江徽以為是外賣到了,結果門一開就看見了熟人。

傑克衝過去,守在她身旁,對方知童嗷嗷叫,她怕驚擾到別人休息,江徽拉住傑克,一邊哄著。

“怎麽會是你?”

她愁眉,滿是疑惑。

方知童戴著一頂黑色漁夫帽,露出一雙得逞的笑容,她斂眸,看到捷克狼犬時,嘴角凝聚的笑意漸收。

“阿鶴竟然把這隻狗給你養了。”

她恥笑一聲,開口道。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顯而易見,江徽並不待見她,同時也不想與她過多糾纏。

“我是阿鶴身邊最親近的人,你猜猜我是怎麽知道的?”

她笑得意味深長,江徽卻來勁了。

“是嗎?”

她頓了頓,笑道。

“上次被趕出去還嫌不夠丟人啊。”

江徽身軀往前一彎,雙臂環抱。

“更何況...”

她下巴抬了抬,示意對麵。

“你最親近的人現在正和我親近呢。”

江徽也不是軟柿子,任憑她拿捏,再說人家都追到家門口了,再退步就不合適。

她所說的這些,方知童都知道,被堵得說不出來話。

也實在是沒想到,慕野鶴竟然會為了她追到這裏來,還委屈自己住在這種小地方。

這個女人跟十年前的莊閑雲一樣,惹人嫌。

“有事嗎?沒事煩請您滾。”

一個人一旦到了疲憊期,煩躁和倦意也會接踵而至,這種時候不想與任何人周旋,方知童還專門撞槍口。

正當江徽要關門,方知童卻一把攔下,語出驚人。

“多少錢?”

江徽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

她又完整的複述了一遍:“開個價,離開慕野鶴。”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徽忽地感到十分好笑,她笑得前瞻後仰,方知童不明所以。

“行啊。”

江徽伸出手,攤在她麵前,認真的說道。

“我要全部。”

“什麽?”

“聽不懂嗎?我要全部,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瘋了吧?”

這次是輪到方知童吃驚了,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胃口這麽大,妄想一口氣吞下。

“對啊,如果我答應了你,那究竟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江徽笑得眼角瑩光閃爍。

“你什麽意思?”

她俯身,聲音壓低,一字一句說道。

“單慕野鶴拎出來價值多少,你擁有的並且能給我的又能有多少?”

這種眼神像利刃,戳進對方心窩中,兩者相比較下,方知童瞬間跌落,失去了價值。

“省省吧,方小姐,你在我這裏分文不值。”

江徽輕蔑的瞥了她一眼,方知童什麽也不想瞞,情急之下將一切都說出口。

“江徽,我這次來隻是好心奉勸你一句,你根本就不了解慕野鶴。”

“事實上我才是那個見證他一切苦難的那個人。”

她在示威。

以上位者身份將這一切說得那樣坦然而有力,叫人信服。

可她說完,江徽的身體又明顯僵硬住了,腦海裏不斷搜尋的是過去的記憶。

當初,方知童處心積慮地接近她,就是為了在莊閑雲這裏尋求便利靠近慕野鶴。

才發現,她並非慕強。

慕野鶴常年穩居第一,而她緊隨其後。

不是巧合,都是她刻意為之。

方知童對她好,都是她獲取慕野鶴關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