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各科任老師都不會怎麽講課，發完新課本之後大多數都在自習，莊閑雲預習新知識，班長問有沒有人跟他一起去搬作業本的，隻有寥寥幾個男生舉手，幾個男生中突兀出一個女生。
柳茹歸把手舉過頭頂，嘴角含笑，溫溫柔柔地問：“女生可以嗎？”
班長愣了下，旋即恢複神色。
“可以啊。”
班長覺得新轉來的這個女生一整天相處下來很舒服，新學期事情繁重，老師們都忙不過來，班長也顧不了全班四十多號人。
當然也有叫幾個人來幫忙，但他們都懶得動，還有的男生心理不平衡，認為憑什麽女生可以幹坐著，讓他們男生幹，就這樣兩方交戰，吵得頭疼，索性隻讓願意幫忙的人幫忙。
不過沒幾個是願意的，相比忙活他們更喜歡坐在位置上嘮嗑。
柳茹歸從位置上起身，剛和幾個男生走到教室門口，目光穿過其他同學，落在了正在看課文的莊閑雲身上。
她突然出聲，當著全班人的麵問道。
“莊同學，可以陪我一起嗎？”
莊閑雲被點名，驀然抬起了頭，周圍一雙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她不太確定的指了指自己。
“我嗎？”
“對的，是你。可以麽？”
柳茹歸語氣輕柔，隱隱約約帶了點懇求的意思。
話已至此，莊閑雲不太好拒絕，而且不是什麽體力活，她現在拒絕不知道轉身又要被議論成什麽樣子了。
想著，她合上了書本，在眾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
“可以啊。”
剛要跟著他們一起走，方知童扯著她的衣角，有點怯弱地低聲問她。
“...需要我幫忙嗎？”
莊閑雲牽起嘴角，當即拒絕了。
“不用。”
她覺得柳茹歸會這麽直白的邀請自己，應該是有什麽話想對自己單獨說，方知童要是跟來了，恐怕有點不妥。
出了教室，七班班長帶著身後幾個人來到了多媒體教室，空置出來的多媒體教室堆積擺放著很多嶄新的書籍，一進去就嗅到一股專屬於書本的味道，還有教室的潮濕味，混雜在一起，莫名很好聞。
除了他們七班，還有其他班的人來領取教材書本，莊閑雲忙活著裁開繩子，柳茹歸就已經湊過來了。
她刻意避開了他們，壓低聲音叫了她一句“姐。”
莊閑雲被她這一聲叫得有些驚愕，轉而又低頭去拆包裹著書本的硬殼，柳茹歸繼續說道。
“我今天表現還好嗎？”
莊閑雲手裏握著小刀，不得其解的望向她。
柳茹歸笑著接過她的小刀，一下子就隔開了繩子。
“我覺得你可能不太喜歡我，所以就沒在同學麵前展開我們的關係。”
她說的頭頭是道，莊閑雲沉默片刻，才漫不經心對她說。
“嗯，你隨意。”
對於這件事，莊閑雲是不在乎的，曝光不曝光她們之間的關係又有什麽問題呢？她們倆是獨立的個體，更何況她們不熟。
但是，莊閑雲能感受出來，柳茹歸想和她打好關係。
她不想。
後來這些談話說給孟靜嫻聽時，她義憤填膺的說了一句“什麽叫沒在同學們麵前展開你們的關係？你們啥關係啊？拜托別來套近乎好嗎。”
莊閑雲看她跳腳模樣，站在一邊笑。
七班班長剛清點完作業本，一班的人緊接著也進來了，莊閑雲一眼就看見了慕野鶴。
他穿著那身洗得發舊了的校服，眉眼清冷，沒什麽表情，過了一個寒假，他好像長高了點，屬於是鶴立雞群、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存在。
她忽地想起，他們已經很久不見了。
正想著，莊閑雲抱著作業本上前和他打招呼。
“慕野鶴。”
她躥到他後麵，輕拍了他肩膀，慕野鶴轉過身來。
“你也來幫忙啊？”
慕野鶴輕掃了一眼她懷裏摞高的作業本，應道。
“嗯，閑。”
才十幾天不見，他好像有倒退成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了。
“要搬到你們班？”
他下巴微抬，莊閑雲低眼。
“是啊。”
“怎麽喊你過來？你們班沒人了嗎？”
莊閑雲頓了兩秒，想逗逗他。
“有，但我知道你會來。”
言下之意就是知道他會來，所以她也跟著過來了。
慕野鶴裝作聽不懂，伸手自然而然的接過她懷裏的作業本，莊閑雲一愣一愣的。
“你...不是要幫你們班搬書嗎？”
這樣做不會被說嗎？
“我們人手夠。”
一眼掃過去，確實是。
一班男生多，都是尖子生，相處著也算和諧。
而且，他們好像還在清點課本，需要點時間，慕野鶴隻要到時候直接回來搬就行了。
“就這麽點嗎？”
他詢問道。
莊閑雲才想起來後麵還有一些，原本想分兩次來回搬的。
她折返回去，蹲下身搬起作業本，柳茹歸卻在這個時候問她。
“姐，身後那個男生是你同學嗎？”
莊閑雲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又想到那個警戒的聲音，有點支支吾吾的，不太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嗯。”
完了之後，馬上回到了慕野鶴的身邊，生怕她再多問。
慕野鶴讓她把剩餘的作業本也堆上來，她怕有點重，就隻放了一些，其餘的自己抱著。
他們倆出去了，空曠的走廊上很安靜，偶爾有吹來的涼風，樹葉碰在一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慕野鶴。”她問他：“寒假很忙嗎？”
他給她回消息總是很不規則。
“嗯，還好。”
他淡聲回答，莊閑雲知道他準是在敷衍她，不管忙不忙，他都隻會說還好、還行之類的中性詞。
“下課後可以一起去看看奶奶嗎？我很久沒見到她老人家了。”
“下次吧。”他頓了頓，又說：“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不怎麽方便見客。”
莊閑雲明白他的顧慮，也沒再勉強，反正他說下次那就一定有下次。
她是無條件相信慕野鶴的。
這個話題一過，他們倆再一次陷入了寂靜，似乎是一種無聲的默契，但莊閑雲腦子很亂，內心也極其不安寧。
她被心底那道聲音給影響了，再加之方才柳茹歸問她關於慕野鶴。
這讓她更加煩悶不安。
“慕野鶴。”
她站住了腳步，停了下來。
慕野鶴回身看她。
莊閑雲拿出莫大的勇氣，等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你會忘了我嗎？”
不給慕野鶴反應出聲的機會，她又極為認真的說出了另外一句話，像是自問自答。
“可是我真的不想忘記你。”
慕野鶴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錯覺，他離她僅僅一步之遙，卻從她清亮的眼眸中有淚花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