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總是漫長的,但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上日子也就過得快了。

過了年沈華柔帶著雅雅回娘家小住,因為過幾日沈伯承要去了洛京,這一去再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世事無常,很多事都發生的改變,包括錢珠兒的婚事兒。

原本是定好了,在春上的時候兩家完婚。

可去年年前李秀才回來之後似有悔婚的意思,媒人來話說的委婉,其實意思就是認為錢珠兒身體弱,怕不好生養。

而李秀才如今是舉人老爺了,李家隻他一顆獨苗苗,要是錢珠兒不好生養的話,豈不是要斷了李家的後?

李舉人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哪裏能知道這些事,李父也不是那種特意去打聽未來兒媳婦私事的人,這個消息還是聽隔壁的老嬸子說的。

李秀才家境雖是清寒了些,但有功名在身,清俊的模樣又是有目共睹,想與他結親的人不是沒有。

最後他偏偏定了個商戶女,碎了多少姑娘的心。

以前他隻是秀才也就罷了,如今已是舉人老爺,不怪乎有人心也活泛了起來。

想知道誰家姑娘小子的消息,找媒人問準是沒錯的,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秘密。

有人找上了媒人,想把自己親戚跟李舉人湊個好媒,定親歸定親,又還沒成。

成了又如何?舉人老爺還不能有個良妾?

錢員外夫妻倆見著媒人上門好吃好喝好招待,結果是這麽個結果,當即就落了臉色。

但還不敢真給媒人臉子看,誰都好得罪,唯獨這媒人不好得罪。

他們家閨女這婚事不好,以後兒子的婚事怎麽辦?

況且,他們又是真心心疼閨女的人,可不能得罪了媒人,再讓她出去說自家閨女的不是。

媒人這一張嘴可不得了,輕易得罪不得了。

“李家是良善人家,並不會因為這個就跟貴府小姐退婚,婚期都是定了的,到時候該成婚還是要成婚。

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等貴府小姐嫁進李府成了舉人夫人之後,再納個人。

你們放心,那人就隻是為了幫小姐生養子嗣的,絕對不會越過了小姐去。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到時候小姐就把她當個老媽子看就是。”

媒人在來之前就已經得了另外兩家的準話,李舉人的父親態度也是擺明了的,若是錢家不同意,婚事便作罷,錢家的東西他們一樣都不要。

李舉人與錢珠兒並雖是訂婚半載有餘,但真要說起來的話,並沒有什麽感情。

訂婚之後他與錢珠兒見麵相處的次數加起來沒個兩三次,每次也隻是見上一麵,互相問候幾句。

之後他一心讀書,又離家科考,再回來見到錢珠兒的麵時甚至覺得有些恍惚,根本就記不清她的模樣。

但她身體單薄是事實,那日看著氣色就不怎麽好。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他自然是聽從父親的安排。

若是錢小姐確實不好生養,已經犯了七出之條。

到時候不說是納妾,便是送她歸家也是應當。

他並不是要悔婚,隻要成親之後她孝敬父親賢惠持家,他會待她好的。

隔壁嬸子的侄女,進了門隻是妾,就算日後生了孩子也不會影響到她當家主母的身份。

正是因為確定了李家父子的態度,媒人現在在錢家說話才能說得這麽肯定。

一次做了兩回親,何樂而不為?

她在龍泉縣做了半輩子的媒人,還怕得罪錢家?你情我願的事,到哪兒都是正理兒。

錢夫人想摔茶杯攆人,什麽良妾老媽子,連身份都分不清楚的人家,能是什麽能拎得清事的人家。

虧她還覺得李家是可靠的人家,現在看來都是騙人的假象。

如今才隻是得了個舉人的名頭就敢這般糟踐她閨女,以後正要是當官為宰了還不是要把他們這些人都踩進泥裏?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事也沒有這樣做的,當初訂婚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們李家嫌,現在是身份不同了?

李家要是看不上我們可以直接說,沒得這樣糟踐人的。

您做了這麽多年的媒了,您說說,哪家是正房夫人進門就納妾的?

再一個,誰說我家閨女身體弱不能生養?自己不做人,別什麽屎盆子都往我家閨女頭上扣?

還沒進他李家的門都能這樣禍害人,真要是進了還不是跳火坑?

他才得了舉人功名就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有他這麽欺負人的?

是不是整個龍泉縣都找不到說理的地方了?都歸他李家的天?”

本來錢夫人還想忍一忍,不好得罪媒人,也實在是除了李家別的都被挑剩了。

但,她越想越氣,越說越是火大,最後索性就不想忍了。

現在他們忍著,以後怕不是連腰都直不起。

一直在忍的錢員外也不想忍了,“若我們不答應,李家當如何?

便是要退婚,也是他李家不仁在先。”

當初李家可是連科考的盤纏都沒有,現在腰杆子挺起來了,能說不要他們家東西的話了,早時候怎麽不這樣清高?

他身為男人當然清楚男人,想納妾無可厚非,但李家的吃相太難看。

他的女兒身體如何他也清楚,確實是會有些難,但還不到不能生養的地步。

若是在成婚一兩年之後還無所出,不用李家提出納妾,他也會讓自己女兒主動給李家納妾延續香火。

兩家有商有量歡歡喜喜,並不是他們現在這樣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會有這樣的情況媒人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的,還是那句話,她做了半輩子的媒什麽樣的人沒有遇到過?

她這個行當,靠的不就是她這一張嘴麽?

就算是被錢家夫妻沉著臉懟了媒人也還是笑嘻嘻的模樣,甚至還有空喝口茶潤潤嗓子。

“錢老爺,錢夫人還請稍安勿躁,聽婆子我慢慢的說來。

當初這樁婚事啊還是您二位請我去做的,可見您二位還是滿意李家這個親家,李舉人這個未來女婿的。

從頭到現在,李家也沒說要要退婚的話,可見李家也是看重咱們小姐的。

隻是吧,這人情之外還有現實吧?

您二位該是比外人都清楚,也該是比我們這些外人都斟酌的深遠幾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