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一次賀元淩覺得太值了。

之前兩天就不說了,隻這一個就夠他震驚的了。

她那麽嫌棄厭惡他,竟然會願意為他生孩子?

心中似有火在燒,想將那個說這話的人現在就帶回家。

“小姑,你看姑父給的。”

本來賀元淩是沒想這麽快就過去的,還想再聽聽他媳婦兒還會說什麽,結果被懷裏的小人兒暴露。

他也沒想到,隻這幾天的功夫他就養了個聽牆角的習慣,還每次都能聽到他喜歡聽的。

耳邊是侄女兒們拿著玉石九連環晃動發出的清脆響聲,不遠處背對著他端坐的沈華柔轉過身來,笑顏如花兒。

是在看兩個孩子,也是在看他。

“吃飯了。”

他們來的時候就快近午時,又說了這陣子的話,後廚已經準備好。

本來這種事是不用他一個姑爺來做,是他自主討來的,於是就帶著兩個小的過來請他們。

“吃飯吧,下午再說。”常氏揮著手讓大家夥都去。

沈華柔扶著母親,於氏和鄧氏過去接過女兒,問他們有沒有謝過姑父。

賀元淩反而是落在了最後,倒也不覺得被忽視,隻一雙眼睛在媳婦兒背上移不開。

中午沈伯慶也回來了,幾個男人坐一桌喝酒吃飯,他們幾個女眷和孩子們坐一桌一邊吃一邊閑聊。

孩子們都有午睡的習慣,飯後於氏和鄧氏帶著孩子回去午睡,沈華柔跟著母親回正院。

母女兩許久沒有見麵誰都舍不得午睡,就坐在屋裏說話。

一直是閑聊些家裏發生的事,突然母親問她,“柔兒可是已經發覺了元淩的優點?”

迎上母親慈愛的笑眼,沈華柔先是愣怔,再不知不覺紅了臉。

輕輕點頭,“嗯。”

她以為母親會追問她具體,她也在記憶裏搜尋著賀元淩的優點,可母親並沒有問。

她等了等,隻等到母親說,“夫妻之間哪有一開始就千般萬般好的,別說是之前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就是相處了十幾二十年的家人也有不合的時候。

不管是親人,還是夫妻,還是別的什麽關係,都是要經過大大小小的事和時間來磨合。

就好比你大哥大嫂,當年你大哥拜在於先生門下讀書,於先生那麽多弟子裏就數你大哥墊底。

你當那是你嫂子就看得上你大哥?世人都欽慕拜服更優秀的人,但誰又能處處都優秀?

你嫂子蕙質蘭心,並不像別人隻看到你大哥於讀書上處於劣勢。

相處得久了,用心去看,總能發現某些並不太突出,卻又獨屬於他又適合自身的發光點。”

這些話母親從前也對她說過,但她並沒有真的用心去想,也沒想過要用心去看某些獨屬於賀元淩的光點。

可能真的是要在失去之後才會猛然醒悟珍惜,上輩子賀元淩不在後,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

要是他還在,她是不是能偶爾有能依靠的肩膀?

要是他還在,雅雅是不是能像靜靜娟娟他們一樣開朗無憂?

要是他還在,她就不是寡婦,雅雅也不是沒有父親的孩子?

從前每次想起這些她都要罵賀元淩,那時候她是不是已經後悔了?

這幾日賀元淩所做的事一件一件在她腦子裏劃過,他主動為自己去向婆母稟明,他給自己帶回的糕點和話本子,他願意為自己妥協隱忍。

在路上,靠在他懷裏確實比幹坐著舒服,一個多時辰的路途並未覺得顛簸難受。

一直以為他遊手好閑,他卻已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上進。

他跟父親和大哥說的那些到底是空話還是實話,肯定瞞不過父親和大哥。

此時沈華柔才恍然大悟,從前真的是自己太忽視他了,心中頓時升起絲絲愧疚。

常氏靜靜看著女兒若有所思並不打擾,自己縱然說得再多,也不如她自己去體會感受。

當年父母親給她定沈家時,她也不樂意的。

那是夫兄還隻是外放小官,沈家也不如現在,可父母卻給她準備了十裏紅妝,讓她遠嫁到荊州來。

後來啊,她才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

她們常家在揚州船運這 一處裏也算是能說得上話,她就是要嫁揚州官家公子也不是不可以,可偏偏父母親執意要她嫁到沈家來,隻說從沈大人身上就能看出沈家家風嚴謹,沈家定不會錯。

是啊,她嫁到沈家來雖不如在家時過得舒坦自在,但沈家也沒有那些汙糟事讓她煩心。

老爺為人正直嚴謹,有責任擔當,待她待孩子們都做到了丈夫和父親的職責。

即便是後來聘了兩房妾室進門,她在沈家的地位依舊不變,老爺對那兩房妾室更是不曾過於偏寵讓她難堪。

家中諸事亦與她有商有量,並不曾為何時與她臉紅爭吵。

那兩個妾室也是正經聘來的良家女子,對她向來恭敬,生養的幾個孩子也都在她身邊教養長,都是好孩子。

回顧半生已過,日子過得如何她心中自然有數,比起家中嫁了高門大族的姐妹都要省心好過太多。

到家中幾個孩子的婚事上,她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孩子們都能順心順意過日子。

大風大浪固然**澎湃,但哪又比得上一輩子順風順水安穩到老呢?

她家華柔就是在家時被護得太好,要是讓她嫁到高門大戶去,以她的性子哪能過好日子?

賀家雖說是低了些,但賀家在石橋村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家,又是公爹舊友。

她家華柔也需要像元淩這樣的夫君來護著才好,不然夫妻倆都是軟性子,真要遇上什麽事時,誰來撐?

沈家固然能為她撐腰,但終究不如他們夫妻一體來得穩固。

“娘,我都知道,我會好好與他過日子。”

頓了頓,沈華柔又道:“其實,賀元淩也有獨屬他的發光點。

之前是我鑽了牛角尖,以後我也會改。

您說的對,誰還能沒有自己的習慣性格,總不能一味的讓別人來遷就我。”

細細想來,她厭惡看不慣賀元淩的種種,真說起來都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

比起生死,都不足以相提並論。

想通這些,沈華柔頓覺心境豁然開朗。

“這是一方麵,但你也別委屈了自己。

沈家和爹娘永遠都為你撐腰,元淩真要欺負了你,咱們絕不會放任。”

常氏當然不會一味勸女兒去順從,她沈家是嫁女兒是結姻親,不是上趕著賣女兒給人欺負。

沈伯承回來後有下人來稟報,幸好是在內院,賀元淩就是想聽牆角也沒有機會。

不然,他也要為嶽母的話顫上幾顫。

他敢肯定,若是他敢真欺負了沈華柔,他嶽母絕對會成為他前嶽母。

下午賀元淩跟兩位舅兄在書房裏商議生意上的細節,後來小舅子回來,他們便轉了地方到花園裏喝茶也散散酒氣。

從讓下人去稟報後他就時不時往花園入口張望,終於在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張望時,看到了那道他心心念念的倩影。

“六姐你再不來姐夫就要望長了脖子了,隻這半盞茶的功夫姐夫都望了不下十次,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