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邊,顧陌打開了窗戶,一陣晚風吹起她的發,也吹走了她的一些煩悶。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聞見空氣中還有著淡淡的香甜花香味道,她閉上眼睛開始思索著這些天所發生的事,但一件比一件更讓她覺得毫無頭緒,不僅如此,還更加的煩躁了。

那天打來的威脅電話,要殺她的鮫族聖女,與她合作的妖族,以及那個不死的天啟者,這些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她搖了搖頭,睜開眼睛看見了花園裏站著的一個人。

那人此刻正拿著一支剪刀在細心的修建著花枝,不時還會把一些開得正好的花剪下來插在身後被傭人捧著的水晶花瓶裏。

那樣的優雅從容,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他經曆過那麽沉痛的傷,也許是他的動作優美吸引了自己,也許是因為那片從容吸引了自己,顧陌竟然看呆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鑲嵌在外麵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夜空下的花園。

那人早已經走了,隻剩下那片打理好的花園,顧陌忍不住為自己的行為輕笑了下,而後關上窗戶想轉過身去,誰知腦中突然劃過什麽似的,她立刻緊閉著雙眼凝神靜思,終於,在識海裏,一本金黃色的厚重大書靜靜的懸浮在她腦中。

“這是什麽?”顧陌疑惑著試著去接近那本大書。

那書竟然沒有絲毫防備的就讓她接近了,她看著那金色的封麵,上麵什麽都沒有寫也什麽都沒有畫,就是一張普通的金色紙麵。

她打開了第一頁,上麵浮現出一些奇怪的字,她竟然一個都看不懂,接著她就想往後麵翻去,結果她發現到目前為止,她隻能翻開這書的第一頁,可是第一頁上的字她根本就看不懂。

無奈之下的她就想合上書等著先去查閱一下其它的書籍再來看這個時,一道金光襲來,那些字竟然都消失了,第一頁上隻剩下空白的書頁,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顧陌不死心的看了又看,確實什麽都沒有發現,這才想著退出去。

“咦?”這是?

顧陌看著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字,那明顯就是先前出現在第一頁上的那些字,這是怎麽回事?

更奇怪的是,她現在竟然讀得懂那些字是什麽意思了,看了一遍之後她知道這些字無非就是一門法決,一門關於控製光的法決,她閉目凝神,在經過簡單的準備操作之後,她猛地睜開了眼睛,手指快速的結著繁複而雜亂的手勢,嘴中默念有聲,隻聽得一聲“破!”,

窗外的那片光瞬時就在她指的方向上出現了一片虛無的黑寂,仿佛那裏無光可照一般。

見此情景,顧陌不由得有些滿意,能操縱光對於她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保命的法子了,畢竟她現在還太弱小,隻要能夠操縱天底下的光,那殺人就有可能於無形之中,正這樣想著,隻見她伸出手隨意的往花園裏的一朵花上劃去,什麽動靜都沒有出現,就見到那朵花已經被鋒利的月光削落下了花枝。

顧陌見著四下無人,又看著那朵落地的花握了握,幾乎是在她握手的同時,那花就化作細小的粉末消散於這天地之間,對於自己能力很滿意的顧陌正準備拉上窗簾之時,

“在主人麵前公然折了我心愛的花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就想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道慵懶而熟悉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顧陌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雪夜不知何時就已經坐在花園裏的涼亭下麵乘涼了,見此情景,顧陌拉上了窗簾,轉身下了樓。

“這麽晚了,還沒睡?”顧陌看著擺放在石桌上的紅酒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不也還沒睡麽?怎麽?今天下午看我剪花的技術可還行?”雪夜搖晃著酒杯微微飲了一小口,

“那花開得好好的,為何要剪了去?”顧陌並沒有接他的話,她也不知該如何接,難道直接對他說是,我真的看你剪花了?

“那你說說,這世上有些人本來活得好好的,為何無故的就被天道收去了性命?”雪夜看著她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嘲諷之意,顧陌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暗紅色的**在這黑夜裏格外的迷人。

“酒是拿來喝的,不是拿來看的。”雪夜轉過臉去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而後又為自己倒了半杯,

“你這個樣子喝,真是。”顧陌還未想到那兩個詞就見雪夜緊盯著自己,

“真是什麽?辜負了我這副好皮囊?”雪夜輕笑著大口喝著酒,殷虹的**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打濕了他身上半敞的襯衣,

“早些睡吧!”顧陌喝了口手中的酒,隻覺得苦不堪言,隨手將它放在了桌上,

“這世間哪有不苦的酒?就連人生也是苦的多,你早些睡吧!”雪夜說罷便隻顧著喝酒,顧陌沉默著,終於出了聲,

“沒有消亡,就沒有輪回。死亡不過是下一個輪回的起點罷了。”

“嗬嗬,起點?一個忘掉原本的自己的起點?一個完全屬於陌生人的起點麽?那這樣的起點又要它做什麽?”

雪夜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肆意的笑著,可是眼中盡是嘲諷之意。

“也許你現在還不明白,有輪回總比沒有輪回要好些。畢竟你們才是天的寵兒。”顧陌似是又想起了什麽傷心事,眼神有些許的黯淡。

“那依著你的意思,上天對我們所做的這些事情不過是父母教訓孩子了?”雪夜抬頭看著她,嘴角勾勒著刺眼的笑意。

“你醉了,早些睡吧!”顧陌知道對於一個真正受過傷的人隻言片語很難讓他改觀,而她亦不打算去做這無謂之舉,還不如將那些傷痛留給時間,讓時間來撫平那些裂開的累累傷痕。

“一個人沒有了她原本的記憶,那麽對於這個人包括她身邊的人來說她就是死了。”雪夜看著她低垂的側臉堅定決絕卻又傷心的說道,

“你去看過她了?”顧陌才反應過來般的脫口而出,隨後又覺得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自己又何須再問。

“她現在隻是一位凡人而已,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包括自己的孩子,我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你知道嗎?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連一個微笑都不曾施舍的陌生人,嗬嗬,可笑麽?諷刺麽?我當初還眼巴巴的跑去看她,隻怪我太天真了,她又怎會記起那些過往,我的母後,她早就已經死了,真正的消散於這天地之間了。”

雪夜語氣平淡的說完這段話,連個哭音都未曾發出,可是當顧陌抬頭看他時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淚流滿麵了,那個時候他應該是很難過很傷心的吧!

看著自己最熟悉最親近的人如同陌生人一樣的看著自己,顧陌覺得自己無話可說了,她再也無法拿那些天道輪回來勸說他了,也許是自己不懂吧!因為不曾擁有過,所以不懂那是種什麽感覺,什麽滋味,對於一個連經曆都不曾有過的人,應該是不配說那些話的吧!所以很自然的,顧陌沉默了。

“我幼時常聽母後說起,人死後她的魂靈總是要過一座橋,飲一碗湯的,母後說那橋叫做奈何橋,那湯名為孟婆湯,隻要上了橋的人便會一步步的忘卻今生之事,隻要飲過那湯的人便會丟去最牽掛的人,母後她,應是過了那橋飲了那湯了吧!我又如何能夠怪她呢?我又如何能夠怪她。”雪夜的話裏令人頗覺無奈。

“奈何奈何,這世間最遺憾之事莫過於一個奈何了,如若能讓她憶起前世之事,你大抵是願意的吧?”顧陌腦海中劃過一個方子,這是傳承著的記憶。

“我不知道。”雪夜此刻的眼神是迷茫的,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應該讓她恢複前世的記憶,如果她恢複了前世的記憶,那麽這世的她又算什麽呢?

“我該休息了,你也早些睡吧!”顧陌看了看天上懸掛著的月亮轉身朝著別墅裏走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雪夜的表情有些懷念,閉上眼睛,在一片血霧彌漫的樹林裏,地上堆雜著大批的屍骨,有人的,也有妖,還有一些其它種族的,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化作了屍體或屍骨,在下的已成森森白骨,在上的或已半露白骨,或已剛開始腐爛。

屍體所發出的惡臭與這漫天彌漫的血腥味一起交雜出了令人惡心而又絕望的樂章,那些已經死去並還未完全腐爛的屍骨無一例外的都是睜著大大的眼睛,那是空洞而又絕望的眼睛,盡管表麵已經慢慢失了水分變得幹褶,但卻絲毫也不能掩蓋他們生命走到盡頭時的絕望.

這地已經不能算是地了吧!隻能說是一片骨海,而在這片骨海的中央,屹立著一片高大而又古樸的宮殿,這片宮殿的外表是一片黑色,仿佛蹲守在黑夜裏的怪獸,在這片宮殿裏不時傳出那些淒慘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