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俞離開了,和來之前相比,回去的時候,他的腳步越發穩重了些。

蕭九泠站在窗前,看著慶俞離開的背影,有些欣慰。

她等著慶俞成長起來的那一天。

前世從商的路上,她從一開始的懵懵懂懂,再到上路後的跌跌撞撞,最苦最難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咬牙扛了下來。

如同一匹孤狼一樣,在荒蠻大地上與其他野獸廝殺,爭搶資源。

她嚐試過合作,但是那些強大的族群,看不上她隻是一匹孤狼,而且還是一匹母狼。

他們嗤之以鼻,所以她隻能孤軍作戰。

哪怕她後來一次又一次證明給了世人看,她是可以的,就算隻有她一人,她也可以占下一座山頭,他們仍然覺得她隻是憑著運氣,憑著一些女子可以用的手段才得到了這一切。

她尚且如此,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青芍,從一個天真的少女,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女掌櫃,就更加被他們忽視了。

而韓家……

在她最難的時候,隻有口頭上幾句廉價的安慰。

等她創下一番事業後,他們又被外麵的話所影響,想讓她回家洗手作羹湯。

她傻乎乎的如了他們的意,結果他們在差點把一切毀掉時,害怕了,招架不住了。

被圈養起來的羊群,怎麽會知道森林獵場的可怕?

於是,他們又想把她這匹狼放出來,他們繼續回到羊圈裏,過著安逸無憂的生活。

她再一次開始經商時,沒有人知道她心態變了。

最初,她不得已去從商,是為了讓韓家過得更好,還有就是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給蕭家看,自己沒有錯。

而後來,她再次以東家的身份站出來,是因為她喜歡上了經商的感覺。

但是,重活一世,她不想讓自己過得那般淒苦。

她也想試試,與孤狼不一樣的生存方式,她要有自己的人,自己的班底和力量,隻有這樣,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絕境,她都可以保護好自己和想要保護的人。

……

馬記雜貨鋪內院裏,馬有才一臉陰沉的坐在主座上。

在他下手左右各坐著其他雜貨鋪的老板。

他們臉上的神色,沒有一個是好的。

“馬老板,我們都聽你的話折騰了一通,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該學的,我們也都學了。可是到現在,生意也沒有任何起色,你說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在場的人中,終於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有人帶了頭,其餘的人也就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起來。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話中之意,無疑都是在責怪馬有才亂出主意,害得他們白忙活一通,還搭上了力氣和銀子。

這讓本就不賺錢的他們,又一次雪上加霜了。

馬有才也很鬱悶。

這主意也不是他出的,是小蘇家那位爺出的,他隻是轉達了一下,怎麽現在都變成了他的錯。

而且,他照著琳琅閣學,也沒賺到錢啊!

眼看著大家吵得越來越厲害,馬有才忍不住一拍桌子。

“都別吵了!”

屋子裏為止一靜,其他人都紛紛看向馬有才。

還是那最先開始說話的人,或許是附和他的人多,讓他說話也有了底氣。

他站起來,“馬老板,你讓我們不吵也可以。但是,我們在座的這些人,當初都是因為相信你,才會聽你的話做事。如今沒有效果,反而還虧進去了不少錢……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做雜貨的,都是小本生意,經不起太大的折騰。我們這些損失,您總得有個說法吧?”

“是啊……是啊……”

“沒錯,我們當初可都是因為相信你才跟著你幹的。”

“……”

眾人又開始附和起來。

馬有才越聽臉色越難看,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好啦!事到如今,你們也都別想把屎盆子扣我一人頭上。我當時就說過了,這是蘇勝蘇老爺出的主意,做不做隨你們。如今倒好,你們反倒怪起我來了,怎麽想訛人是吧?”

他這氣勢一上來,其他人的氣焰又給壓了回去。

“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

眾人訕訕笑著。

馬有才冷哼一聲,“你們也無需在我這裏守著了,你們在虧著,我也在虧著。明日我會再去見蘇老爺,看看他怎麽說。你們若是不想等的,大可以自己想怎麽做就怎麽做,無需再來問我如何如何。”

說完,馬有才一甩袖,端茶送客。

其他人麵麵相覷,也不好再繼續賴著不走,隻好先離開了。

等他們都走光後,馬有才才對著地上重重地‘呸’了一聲。

“什麽玩意!”

……

第二日,馬有才一大早起來,就出了門。

他還要去找蘇勝,倒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讓蘇勝為此事負責。

他隻是想不明白蘇勝讓他們學琳琅閣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

逗著他們玩?

馬有才是不信的。

蘇勝是什麽樣的人?

又不是做雜貨生意的,逗他們玩有何好處?

所以,他想蘇勝一定是有目的的,哪怕是用他當刀,起碼也得讓他明白其中原因。

隻是,馬有才還未見到蘇勝,倒是先見到了另外一個人。

在去蘇勝的江南別館時,馬有才剛好看到有軍隊回城,為首的人正好就是駐守臨南府的慕容將軍,最重要的是,他是蕭九泠的公公。

馬有才站在人群中一直看著騎在馬上的慕容烈,一直到慕容烈的戰馬經過他身邊時,馬有才突然衝出了人群,跪在慕容烈麵前。

“籲!”慕容烈抓緊韁繩,控製住受驚的戰馬。

他身邊的親衛立即把馬有才控製起來。

馬有才對著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撐住了。

“你是何人,竟敢驚擾明威將軍!”親衛厲聲問道。

馬有才被這中氣十足,又帶著鐵血的聲音嚇得一抖,他趴在地上磕頭,哭訴自己的原因。

“將軍,將軍,小人不是故意驚擾,小人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

騎在馬上的慕容烈皺了皺眉,“你有冤屈,應該去府衙,而非找我。”

馬有才抬起頭,額頭上磕紅了一片,他淒淒慘慘地看著慕容烈,“可是……如今這臨南府中,小人身上的冤屈隻有將軍才能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