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顧老太的聲音充滿了壓抑，“今天他才說了報警什麽的話,要是明天他真的成了傻子，大家肯定會懷疑我們！”
“懷疑什麽！”顧老頭的聲音帶著決絕和恨，“反正他晚上睡著了就一點反應都沒有，直接抱著他往牆上撞，明天就算警察來了，也隻能定性為他是自己撞的。”
顧森嶼眼睛直勾勾盯著地板磚的縫，眼神暗淡得就好像是個瞎子一樣，找不到一點焦距。
“我不同意。”顧老太的聲音傳來，“萬一真成了傻子，顧興宏肯定送到醫院去，到時候我們便宜占不到還惹一身腥。”
顧老太想了一會兒又道：“他的錄取通知書沒找到，是不是放在他同學那了？”
“要真是這樣就麻煩了。”顧老頭拍了拍大腿，轉身又指責起了顧老太，“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說怎麽辦？要不是你去打麻將輸那麽多錢，我們現在至於這麽窮嗎？”
“怪我幹什麽？”顧老太也生氣了，“要怪就怪顧興宏娶了那麽一個小妖精，把錢看得那麽緊，多一毛錢的都不給。老頭子我給你說,我們得抓緊時間要錢，昨天你沒聽顧興宏說嘛，那個小妖精好像懷孕了！她要是生個帶把的，顧森嶼就不值錢了！”
那個女人懷孕了？
昨天和顧興宏打電話，也沒聽他說起。
不過對於顧老太口中的他就不值錢的這個說法,顧森嶼嗤之以鼻。
因為他在顧興宏眼裏，從來就沒值錢過！
他給錢大方是因為他不缺錢，他能要到渡寧市的東西一是因為顧興宏怕他現在的老婆知道他在渡寧市有資產，二是因為渡寧市的門麵院子和蓉城相比，實在是不值錢。
用這些不值錢的東西，解決掉一個不值錢的兒子，怎麽看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也許是剛才發泄得太多了，顧森嶼這會兒除了渾身提不起勁，不想再去想顧家人之外，心情倒是平複了不少，耐著性子往下聽。
接下來老兩口的話題就偏向了顧興宏，顧森嶼沒了興趣，關了隨身聽提著行李箱，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顧森嶼一路走到車站，將行李箱寄存好，正打算去接小黑時，又聽到了寧佑玲的聲音：“小黑……”
她的嗓音已經暗啞得不像話，哪怕距離不近，顧森嶼也能看到她滿臉的汗水，以及潮紅的臉。
六月的天，這個點已經很曬很熱了，寧佑玲要是再這麽找下去，說不定就要中暑了！
他想也沒想就去買了瓶冰水，快步跟了上去，將冰水遞到寧佑玲麵前。
寧佑玲神情有些恍惚，看到冰水好一會兒才察覺到身邊站了一個人，她抬起頭逆著光看了過去，聲音呆呆的：“顧森嶼，你怎麽會在這裏？”
顧森嶼指著車站的牌子，眼神晦暗不明：“來買票的。這不是已經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嘛，就想著早點去渡寧市。”
從寧佑玲的種種表現都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小黑，所以顧森嶼的聲音要比之前都溫柔許多：“你這是在找什麽？要不要我幫忙？”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有時候陌生人的關心真的很容易讓人破防。
寧佑玲也不知道為什麽，顧森嶼這麽輕飄飄的兩句就讓她委屈得想放聲大哭，她借著喝水的動作將眼淚咽了回去，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找我的貓，叫小黑。”她望向顧森嶼，眼裏帶著一絲希冀，“你有沒有看到？很好認得，就是一隻全身漆黑的貓，眼睛是綠色的，特別漂亮。”
“這段時間我注意了，全鎮就小黑這一隻玄貓，真的非常好認得！”
不等顧森嶼開口，她繼續道：“而且小黑很聰明，每次不管我說什麽，他都能聽得懂。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還會找別的貓貓狗狗保護我呢。”
她越說越想哭，轉身用手背狠狠將眼淚擦掉。
她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小黑其實和別的貓狗不一樣的，畢竟小黑真的聰明的不像話，她也有想過這隻貓是不是妖怪之類的……
但不管這隻貓到底是什麽，他都是自己最親近的家人。
顧森嶼喉嚨有些發堵，說出了周秀英沒說完的話：“就是一隻貓嘛，沒有了咱們再找一隻就是了。”
“不一樣的。”寧佑玲背過身把眼淚擦掉，“也許在別人看來，那就是一隻貓而已，但對我來說，不是的。”
她仰起頭三兩口將汽水喝完，拉過顧森嶼的手腕看了眼表：“還有時間，我再找一趟。”
反正每天早上她都會晨跑，這次就當鍛煉了。
她正要離開，卻被顧森嶼一把抓住手腕：“別去找了，你已經找了一圈了。”他揚了揚下巴，隨即鬆開手，“你媽媽來了。不是說的今天要去市裏嗎？那個貨車司機快到你們家了吧？”
寧佑玲腳步頓住，嘴唇微張，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是啊，她已經找了一個上午了，幾乎將小鎮的每個角落都走了一遍，路過的每一個人都問了，可誰都說沒見過。
為什麽會這樣呢？
顧森嶼忽然靈光一閃，他知道如何合理地將黑貓帶到寧佑玲身邊了：“我記得你之前和我們說過的，那隻貓每天晚上都會回你們家。今晚我去你們家等著，等他回去我就帶著他一起去市裏。”
寧佑玲灰暗的眼神陡然就亮了起來，雙手不自覺抓著顧森嶼，隨即又慢慢鬆開：“你也要買票去渡寧市，這樣太麻煩你了。”
顧森嶼又不用做生意賺錢，但他卻在拿到通知書的第二天就準備去渡寧市了，肯定是和他爺爺奶奶有關係，寧佑玲哪好意思這樣耽誤他。
顧森嶼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就明白了寧佑玲心中所想，壓下心底感動，故意攤開手道：“我不買票也行，打電話讓我爸的司機來接我一趟。”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麻煩小楊叔跑這一趟，但去了渡寧市先和小楊叔見一麵是很有必要的。
今日發生了這樣大的事，顧家老兩口肯定會和顧興宏告狀，為了夜長夢多，他要盡快將那五間門麵房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