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老太太找到寧永剛的時候,周秀華終於帶著寧永輝從蓉城回來了。

一大早,寧佑玲就和顧森嶼一起去了車站,在出站口沒等多久,就看到周秀華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推著寧永輝出來了。

寧佑玲忙朝著他們兩人揮手:“爸,媽,在這在這。”

她邊說邊拉著顧森嶼小跑著上前,接過了周秀華身上的大包小包掂了掂,癟著嘴道:“還挺沉。”

周秀華笑了下:“和進貨的那幾天相比,這點重量算什麽啊。”

寧永輝看到寧佑玲,臉上頓時揚起了笑,剛想說話,就看到了她身邊的顧森嶼,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來幹什麽?”

顧森嶼低聲道:“叔叔。”

再看周秀華時,顧森嶼的表情就柔和了許多,眸子裏甚至帶了幾分笑:“秀華姨,辛苦了,歡迎回來。”

周秀華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小嶼有心了。”

她話音落下,轉頭再看寧永輝時,臉上就帶了幾分氣惱:“幹什麽?沒看到他是來接我的嗎?你坐在輪椅上又不用幹活,哪知道這些東西有多重。”

“你還好意思和小嶼一個小孩計較!”

一路上都在被照顧,一點沒操心的寧永輝,瞬間就被教育得閉上了嘴巴,垂頭耷腦的,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

寧佑玲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眼神帶著驚詫,要知道以前經常抬不起頭來的可是她媽啊。

看她爸這樣,在蓉城這段時間,她媽肯定沒少教訓寧永輝。

果然經濟實力才是決定一個人在家裏的話語權。

寧佑玲抿唇偷偷笑了笑,才低聲問著寧永輝的情況,得知還有半個月就能拆石膏了,這才鬆了口氣。

被大貨車追尾,人還隻是骨折了,這真的可以說是天大的幸運。

寧佑玲滿心感慨:“爸,你們車隊的人怎麽說?你傷好了就回去上班嗎?”

她的本意不是想問寧永輝上不上班,而是想知道他好了之後到底會不會住在市裏。

寧佑玲抬眸看了眼周秀華,總覺得這次車禍之後,她父母又離不成婚了。

她眉心緊擰,倒也不是非要讓父母離婚,而是覺得如果寧永輝住在市裏,他們將麻煩不斷。

誰知寧永輝聽到這話後,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垂著頭保持沉默。

倒是周秀華,早已習慣了家裏的大事小事都和女兒商量,當即氣憤道:“寧永輝被他們車隊開除了!”

此話一出,驚得寧佑玲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不可思議地問道:“被開除了?為什麽啊?不是說別人追尾的嗎?為什麽要開除他?”

說起這事,周秀華也是滿肚子的氣:“他們隊長親自來說的,說你爸腿和手都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還說什麽基本上斷手斷腳的人,陰雨天都會疼,不敢冒險再讓他開大車了。”

周秀華說罷狠狠瞪了眼寧永輝:“那個小李都知道要跳車,你倒是想保車,你們隊長保你了嘛?”

在醫院的時候,周秀華就因為這事和寧永輝車隊隊長爭執過一次了,但最終不得不同意。

原因很簡單,周秀華自己也不能確定寧永輝取了石膏以後,能不能再開車了。

這次運氣好,下次呢?

寧佑玲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好。

顧森嶼一路保持沉默,隻在這個時候看了眼寧永輝的腿,誰知寧永輝這會兒正好抬頭,兩人視線相撞,寧永輝眉毛頓時就倒豎了起來就想說些什麽。

正巧寧佑玲攔了輛車,轉頭看向顧森嶼:“小嶼同學,麻煩你幫忙把我爸爸弄上車。”

顧森嶼垂眸哦了聲,彎腰一把將寧永輝給抱了起來,安安穩穩放到了車上。

寧永輝驚得瞳孔地震,僵著脖子轉頭看他,好一會兒才小聲和周秀華道:“這個,這個顧森嶼,力氣好大啊……”

周秀華沒理她,上了車就閉著眼睛休息,這段時間她是真的累壞了。

也許是因為累得太狠了,周秀華到家了後反而睡不著了,收拾完東西幹脆就推著寧永輝車去了精品店。

這次她去蓉城,周秀英趕鴨子上架充當店員,看自家二姐進來,活像是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似的鬆了一口氣,刷的一下將賬本什麽的都擺了出來:“二姐,快來快來。”

周秀華核對了下,發現沒太大的出入,驚喜道:“秀英,可以啊,你之前還說你做不好。”

她將賬本放下:“以後我再去蓉城進貨什麽的,也就放心了。”

周秀英一臉痛苦表情:“什麽做得好啊。你都不知道玲玲回來後幫我整理了多久,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是她在盤點的。”

周秀英白了眼坐在輪椅上,在門口曬太陽的寧永輝,刻意拔高了聲音:“你沒發現嗎?玲玲又瘦了不少。每天學習那麽累,晚上還要來這幫忙。”

周秀華歎了口氣,還沒說話,就見寧永輝推著輪椅進來,低聲道:“玲玲好像是瘦了不少。”

他自然知道周秀英說這話是在點自己,低聲道:“秀華,一直以來,辛苦你和玲玲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見他這樣,周秀華就有些生氣,冷笑道:“和之前去荷花池進貨相比,這些辛苦算得了什麽?”

“批發市場每一個檔口跟前都擠滿了人,為了搶貨,也為了趕時間,我們在進去市場前兩個小時就不敢喝水,生怕憋不住要上廁所。”

一說起這些,周秀華的聲音不由就帶了些哽咽:“我怕和她走岔了,一隻手要揪著她的衣服,另外一隻手拿貨,大部分的貨物都是她背著,回到賓館我才看到她肩膀上的勒痕,連續幾天,那勒痕都變青了。”

她心裏悶得厲害,眼眶都泛了紅。

有時候她也會想還不如就這樣簡簡單單做點小手工,隻要能養活她們母女倆就好,隻要玲玲不再這麽受苦。

可每次看到她興高采烈的臉,聽著她說得那些話,周秀華心底最深處的這些得過且過的心思,就被壓了下來。

她隻恨自己不夠強大,沒辦法將生活的重擔全部擔下來,才讓女兒在本該享受的年紀這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