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久誠還沒顧上給家裏打電話，回單位就接了緊急任務，和周硯深一起離開。
……
葉笙帶著一個班的同學坐一輛破舊的大巴車，走過蜿蜒陡峭的盤山公路，又穿過茫茫無邊的戈壁灘，從大清早一直走到半夜，才到了目的地博州。
這裏是棉花的海洋，土地遼闊，人卻很少。
這兩年，當地支持開荒屯田，很多人種棉花都是幾百畝幾百畝地種，而這時候勞動還沒有機械化，摘棉花也全是靠人工。
請學生來，會更便宜一些。
葉笙喊著班長馬航帶著學生下車，整理隊伍，她去找校領導，看看學生是怎麽分配的。
十五個班，幾百個學生站在公社前的操場上，嘰嘰喳喳熱鬧異常。
公社領導帶著棉農站在另一邊，正在和校領導熱熱鬧鬧地說著。
葉笙過去聽了一會兒，原來是讓這些村民去挑選學生，最少五人一組，最多十人一組，需要多少就去領多少。
而班主任就負責登記，知道自己的學生是被誰家領走了。
黑漆漆的操場，靠著手電筒照亮，棉農像領小豬仔一樣，帶著學生離開，葉笙在一旁忙著記錄，生怕漏下了誰。
等把學生都領走了，才輪到分配老師的住宿。
公社領導把公社裏的兩排房子騰了出來，當做給老師的宿舍，男老師一排，女老師一排。
麻主任還非常的不好意思：“條件有些艱苦，隻能委屈你們一下了，不過給你們安排了食堂，保證能吃三頓熱乎飯。還有啊，我們這邊晝夜溫差比你們那邊還大，你們要注意保暖啊。”
葉笙琢磨再差還能差到哪兒去？
等拎著行李進了住的房間，心涼半截。
好家夥，是真的差！
屋裏竟然是一鋪大炕，鋪了一層稻草，然後沒有任何櫃子桌子之類的。
馮老師，沈雨茹，還有一個叫劉秀麗的老師也跟了進來，
看見屋裏的環境，再想到要和葉笙住一屋，沈雨茹的臉更難看了，把提包往炕上一扔：“這裏怎麽住人啊，怎麽比去年還差。”
馮老師也沒想到條件會這麽差：“算了，我們就晚上回來住住，將就一下。路上校長也說了，今年來的地方，條件要比去年的公社差。”
沈雨茹不樂意：“這要怎麽睡啊，這麽髒誰知道炕上有沒有跳蚤老鼠的。”
劉秀麗勸著沈雨茹：“先將就一晚上，要是不行，明天早上再跟主任說說，看看能不能給我們換個房間。”
她也嫌棄，不過沈雨茹已經抱怨了，她不好再跟著抱怨，而且馮老師比她們年紀大都沒抱怨，她也不好意思說太多。
葉笙反而很平靜的接受，拿著被褥去最裏麵，準備鋪床然後去洗漱睡覺，時間已經很晚了，孩子們明天一早就要下地去摘棉花，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馮老師見葉笙去鋪床，她也拿著被褥鋪在葉笙旁邊，喊著沈雨茹和劉秀麗：“好了，我們現在抱怨也沒用，本來也不是出來享福的，想想孩子們，說不定住得還沒有我們好呢，都趕緊收拾收拾睡吧。”
葉笙愣了一下：“學生住得更差？”
馮老師點頭：“對啊，這裏條件都不好，誰家也沒有那麽多地方可以睡，有些臨時支個板炕，有的就在屋裏弄些麥草，學生們就睡地上。”
葉笙驚訝：“孩子們能受得了？家長能願意？”
馮老師歎口氣：“不願意怎麽辦？再說都是農村孩子，睡地上也不是啥稀罕事。”
葉笙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要是二十年後，誰敢這麽對學生？
洗漱後，已經到了後半夜，葉笙躺下後幾乎是秒睡，好在被褥是從家裏帶來的。而沈雨茹不開心也隻能摔摔打打地洗漱後在馮老師身邊鋪床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就有些廣播響起來。
葉笙迷糊的看了眼窗外，天還是要亮不亮，而身邊的馮老師已經起來穿好衣服在疊被子。
見葉笙也坐了起來，馮老師小聲說：“這會兒天涼快，而且這會兒有露水，摘的棉花也壓稱。還有就是有點兒潮氣，不會那麽紮手。”
葉笙沒想到竟然要這麽早就去地裏幹活，那還是一群十二三歲的孩子啊！
趕緊跟著馮老師起床出去，院裏其他房間的老師也都起來，在院裏一排水龍頭下洗漱刷牙。
有個老師跟馮老師打招呼：“馮老師，你們洗漱完趕緊去食堂吃飯，吃了飯就去地裏看自己的學生啊。”
馮老師應了一聲，催著葉笙趕緊洗漱。
洗漱完，又回房間拿了飯盆，去食堂吃飯。
這期間，劉秀麗悄悄地起床了，而沈雨茹還在睡著，馮老師沒叫她的意思，葉笙更不會去喊她。
葉笙想著，早飯再差也應該有個饅頭鹹菜，或者喝個粥也行。
沒想到是一大鍋的白水麵條，可能煮的時間長，糊糊塗塗一鍋，裏麵還有切成大塊的洋白菜。
看著毫無食欲！
葉笙跟著馮老師過去盛了一點，她雖然不挑食，可是這個飯實在沒有食欲。
馮老師盛了大半飯盒，跟葉笙出去找地方吃飯，還笑著說：“你吃這麽點，可會早早地餓了，而且午飯會很晚，兩點多快三點。一般都是在地頭和學生一起吃。”
葉笙沒在意：“沒事，餓了我就喝水。”
馮老師笑葉笙沒經驗：“你過兩天就不會這麽想了，對了，你要記得記錄好每個學生的摘花情況，到時候可別坑了孩子們。”
葉笙心想，這已經夠坑孩子了！想想後來十二三歲的孩子在幹什麽？都是小公子小公主一樣寵著。
吃了早飯，葉笙洗了飯盒又裝在挎包裏，想著中午吃飯還是用自己的方便。
跟著馮老師一起去地頭找學生們。
他們的學生分的還算近，就這樣也走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到地頭。
就見小不點們一個個腰裏係著白布兜子，兩隻小手快速地摘下棉花往肚子前的兜裏一塞。
馮老師笑著說：“這些孩子，在家都幹過，而且他們個頭不高，摘棉花最合適，不會腰疼啊。”
葉笙卻看著直皺眉頭：“這樣，算不算雇傭童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