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蘇延擱下筆,身體微微往後靠,十指交叉輕扣,手肘搭在轉椅子的兩個扶手上,“睡覺能補氣血,你沒了那麽多血,多睡覺對身體好。”

方桂寶:“......你知道你這句話,我爸也講過幾乎一模一樣的麽?”

蘇延:“.......”

他還真不知道,會這麽說,純粹是出於對方桂寶身體的考慮。

不過,她要是不願意,他是不會強迫她的。

“是不是陪著我工作,覺得無聊?”他偏頭,凝著她問。

烏眸湛湛,幽深如古潭般,方桂寶被他看得不大自在。

略扭動身體,轉著椅子,別開視線。

望著會議室窗外的風景與高樓大廈,她咂吧一下嘴皮子,違心地回道:“也不是特別無聊。”

她怕自己如果回答說“是”,就要被催著去睡覺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世前麵演小孩演習慣了,她現在對著蘇延的時候,總好像不夠成熟。

蘇延施施然地收起視線,轉而落在麵前的一遝文件。

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但凡事總有輕重緩急。

他合上剛才看著的市場部季度報告,給周益打了通電話。

沒過多會兒,周益就過來了。

“把這些先給蘇經理看一遍,她過目了再遞回給我。”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那遝文件上叩了兩下,旋即起身,對還在不知所以然的方桂寶說道:“走吧,帶你出去轉轉。”

剛抱起一遝文件的周益:“???”

這就是他把工作扔給蘇雅的理由??

方桂寶也有點懵圈,愣愣地起身,“你不是說那些都要今天處理完的嗎?”

“你這樣交給蘇雅姑姑,她會不會被累壞呀?蘇雅姑姑會生氣吧?”

她說著,看了眼周益。

周益在旁附和地點頭,一觸到蘇延那張黑臉,又立馬見風使舵般地連連搖頭,說:“不會不會,這些不全是急件。”

“小蘇總這是分工明確,不急的文件先讓蘇經理過目,蘇經理要是看了覺得沒問題,那多半都是沒問題的,小蘇總再處理起來,效率絕對翻倍。”

方桂寶:“......”

什麽時候連周益都學會看蘇延的臉色說話了?

這可真是越發像上一世成年後的蘇延了呢......

既然他們都說無關緊要,那她再扭捏也沒意義,便跟著蘇延出去了。

她右手手腕還裹著兩層薄薄的紗布,防止傷口被磨擦而造成二次傷害。

這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像極了割腕自殺被救回來後的傷口包紮。

所以,當她和蘇延一起走在商場裏時,就有不少人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紗布。

周圍形色各異地投來注目禮,導致蘇延的臉一點點地往下沉了又沉。

她倒是不甚在意,伸出左手扯了扯他的衣擺,低聲提道:“小哥哥,你再這樣黑著臉,我都不敢跟你走一起了。”

蘇延眉頭緊扣:“為什麽?”

微啞的嗓音沉沉的,裹挾絲絲森然。

方桂寶哭笑不得地磨了磨後槽牙,回道:“本來那些人就誤會我手上的傷了,你再黑著臉,顯得好像......好像......”

“好像什麽?”他不解。

“就好像我手上的傷,跟你有關那樣啊!”她其實想說的是,那些愛聯想的吃瓜群眾,會以為他們是年輕不懂事,抑或是什麽叛逆期的早戀分子之類的。

但是這種話一旦說出來,就會顯得她好像特別懂什麽是“早戀”似的。

為了保持她單純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少女人設,她隻能往虛的方向說了。

蘇延不以為然,但臉上神色稍有收斂。

兩人在商場沒逛多久,正打算去書店看看,方佑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一如既往地問她在哪裏,跟什麽人在一起。

方桂寶跟蘇延兩兩對看,兩人的眼裏都有著無奈。

她按照一開始跟方子安對過的供詞,跟方佑盛解釋,並強調自己沒跟蘇延見麵,反複再三地強調之後,方佑盛才答應掛斷電話。

“你上次到底怎麽惹著我爸了?”掛了的電話,她實在忍不住地問起那日的事。

就算蘇延當時表現得稍微冷靜了點兒,沉穩了點兒,也不至於讓方佑盛忌諱他到這種程度吧!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要說方佑盛因為她受傷的事,當下在情緒裏,對蘇延這種態度,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畢竟兩家人交好多年,蘇延也是方佑盛看著長大的,他的為人秉性到底怎麽樣,方佑盛再清楚不過。

她現在也出院了,雖還在養著身體,總歸人是沒事了。

過了這麽些天,方佑盛身為長輩,按常理來講,也不至於記恨一個少年後輩那麽久。

偏偏他就是記恨到現在,甚至每當她問起原因的時候,她的親媽還會在旁邊不斷地對她使眼色,不讓她問下去。

越是不讓她問,她就越是好奇。

她直勾勾地盯著蘇延,帶著幾分希冀的目光,等待他的回答。

哪知道,蘇延卻是撇了撇唇角,“誰知道呢?”

說這話,他的眉眼間似是還有一絲揶揄。

方桂寶愣住。

方才他那神情簡直像是在表達:“明明做了什麽卻偏不告訴她”。

她小臉皺起,“你跟我爸絕對有秘密!”

就算他不說,她也已經篤定了。

蘇延微微挑眉,唇角上揚,不再言語。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兩人不遠的茶餐廳裏,一道惡毒的視線死死地纏著正在說笑的倆人身上。

纖細的手指捏緊茶杯,仿佛想要把茶杯捏碎似的。

“......找點事情做不是那麽容易的,你要是真想要,我就再問問。”

“你......蓮花?蓮花!”

對麵叫喚的聲音強行拽回了徐蓮花的思緒,她收回目光,下意識收斂了眼裏的恨意與陰狠。

她像是精神不好地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對坐在自己對麵的李會長麵露歉疚地說道:“對不起啊老公,我這幾天總是頭疼,晚上也睡不好,就很容易分神。”

“你剛剛說什麽了?我都沒聽見。”

她低聲溫軟地說著,一雙眸子卻是媚眼如絲般地慣常勾人。

李會長最愛的就是她這套,時而溫柔大方,言行得體,時而嬌媚撩人,宛如尤物。

見她這個樣子,李會長哪裏還會責備她在自己說話時,分了神?

他伸出手,將徐蓮花按壓在太陽穴位置的柔荑握在掌心裏,細細地揉捏、把玩,漫不經心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麽會頭疼呢?”

“要不吃完東西,我陪著你去醫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