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趙鶴軒，我是家裏的老大，我出生的時候，時局動**，家裏人希望我做個文人，或者當個教書先生，反正就是安安穩穩的過一生。

但是在這個動**不安的時代，有誰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呢，所以我從家裏跑出來了，我選擇了去當兵，去打仗。

等我們把侵略者趕走，以後的人就可以安穩的過一生了。

但是我沒跑成，因為被我爹抓住了，我爹打了我十戒尺，還罰我抄《三字經》。

我沒抄，因為我又跑了，這次我跑成功了，因為我的書童幫我攔住了我爹，他說讓我先跑，進了隊伍以後，就給他寫信，他就來找我。

可是他一直沒有來找我，我寫給他的信，他一封都沒有回我。

後來我才知道，我偷跑的那天，他就被我爹打死了，說是慫恿少爺逃跑，以下犯上，他連一個棺材都沒有，被我爹直接就丟到亂葬崗了。

我一路走，一路問，終於在年關之前找到了隊伍。

他們問我為什麽要加入他們，我說我想讓以後的人都不用打仗，不用擔驚受怕。

他們笑嗬嗬的接受了我，還誇我是個有誌氣的小孩，就是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隊伍。

我說我不怕苦，我肯定不怕苦啊，來找他們的路上，我衣服破了，鞋也破了，跟他們說話的時候，我的腳指頭還在外麵呢。

他們低頭的時候看到了我露在外麵的腳趾，我有點害羞，想把腳趾往裏麵收一收，但是沒辦法，鞋小了，收不回去。

他們給了我新衣服，新鞋子，可暖了，就是穿著顯得我怪胖的，他們還給我飯吃，我在家裏從來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飯。

他們問我，認不認字，我點了點頭，在家裏，我爹每天都逼著我看書，家裏的書我都看完了。

然後他們就特別開心，朝著周圍喊，這裏來了個會認字的娃娃，以後就讓這娃娃教我們認字，你們說行不行？

周圍的人都很開心的樣子，七嘴八舌的說著，他們說什麽我都忘記了，因為我看到一個姑娘。

她坐在角落裏麵納著鞋底，興許是天氣太冷了，我看見她的臉紅彤彤的，怪可愛的。

後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施清靈，我想這真是個好名字，跟趙鶴軒一樣好。

後來我教那些大老爺們兒認字，他們教我怎麽殺敵，我學的很快，他們都說我越來越像個爺們兒了。

可是我還是不敢去找施清靈，她清清秀秀的，我怕把她嚇到了。

後來他們知道了，都問我，是不是喜歡施清靈，我不敢回答，我知道他們都是大嘴巴，我要是說了，明兒全隊都知道了。

所以不管他們問我什麽，我都不回答，每當這時候，他們就會說，我們的小先生長大了，還有脾氣了。

後來我們沒有過年，就在過年的前一天，上麵來了電報，讓我們去另一個地方打阻擊戰。

我跟著隊伍走了，不知道施清靈有沒有跟著我們一起走。

我第一槍打歪了，他們沒有笑我，隻是安慰我，說他們第一次都是這樣的。

後來我的槍法越來越好，每次上戰場都很猛，可是我再也沒見過施清靈，那個清清秀秀的姑娘。

再後來，有一次我們打衝鋒戰的時候，我的腿受傷了，子彈從我的膝蓋裏麵穿過，我倒在了地上。

我的戰友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把我拖進戰壕。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軍區醫院了，他們看著我的眼神裏麵，又是喜悅，又是難過。

我才知道，原來我不能再上戰場了，上麵說我作戰成績優秀，把我升上去，當了指導員，就不用上戰場了。

我指揮了一場又一場的戰鬥，時常會贏，偶爾會輸。

這種情況直到我們接到了敵方的投降書。

戰爭結束了，我的願望實現了，可是我還是沒有見到過那個姑娘。

國家給我表彰，給我勳章，我回了家。

我爹看見我的時候，還想打我，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隻是躺在**，看著我，罵我不孝子。

後來我爹的身體越來越差，很多時候，都是在睡覺，我娘哭著跟我說。

鶴軒，你爹和你娘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看著你成家立業。

我娘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清秀的姑娘又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可是這麽多年了，我都沒有找到她。

後來我跟我爹娘安排的姑娘成了家，生了孩子，孩子出生的那天，我爹就走了，沒有一個月，我娘也走了。

走的時候，手裏還拿著我爹生前寫的詩。

再後來我的孩子也成家了，還給我生了孫子和孫女，但是我還是沒有找到施清靈。

直到那天在醫院，我看見了她，他們都以為我是一見鍾情，想要談個夕陽戀，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找了她好多年。

我把她帶到我的家裏，我想我們以後好好生活。

可是沒幾年，她又要走了，她又要消失了，她說她想媽媽了，怎麽辦呢，我留不住她。

我讓她等等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聽我的。

可是那不重要，隻要我跑得快一點，這一次一定可以追上她的。

……

在施老太太去世後的第三個月，趙老爺子也跟著去了。

大家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到這個時候，心裏還是難受。

自從施老太太走了以後，趙老爺子越來越沉默了，經常在花房裏麵一坐就是一天。

這天趙永嘉從公司回來，去花房，準備叫趙老爺子吃飯的時候，才發現趙老爺子已經去了。

很安詳，沒有痛苦，甚至臉上還有幸福的笑容。

他們想趙老爺子一定是看見施老太太來接他了吧。

趙永嘉很冷靜，很快速甚至是說得上完美的，處理著老爺子的後事，就連一向跳脫的趙沁琳，這次都沒有鬧。

乖巧的不像話，不會再纏著趙永嘉嘰嘰喳喳。

隻有薑清茹知道，趙沁琳在夜晚，會抱著自己說。

“薑姐姐，我沒有爺爺了，再也沒有人會喊我‘乖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