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晚是被肩膀上的疼痛痛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的那一刹那,便對上了傅璟行滿眼寫著心疼的視線。

許晚晚下意識地想要坐起身,可肩膀傳來的劇痛,令她不由得眉頭皺緊,“嘶”的一聲。

這聲倒抽冷氣的聲音,讓傅璟行的內心自責一片。

他趕忙上前扶住許晚晚,小心地囑咐她:“別動,你之前肩膀被子彈擦到的地方,又被火燒傷,現在有些感染。”

許晚晚聽完傅璟行的這一串描述,覺得她真是倒黴得可以,什麽事都趕得這麽正好。

不過都趕在一個地方,許晚晚想想也不錯,這樣她隻需要集中治療一個地方。

想到這裏,許晚晚立刻緊張地上下打量著傅璟行,著急地問他:“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被燒傷?”

傅璟行臉色陰沉地對著許晚晚搖頭,語氣裏充滿了無限愧疚:“沒有。除了向婉儀那一釵,我再沒有受傷的地方。”

“太好了!”

許晚晚高興地大呼出聲,不枉她當時把傅璟行從空間搬出來時,精心挑選了半天的地方。

也因為傅璟行比她更早地被救助人員發現,更快地離開了火災現場,所以可以毫發無傷。

隻有她一人受傷,傷得還是一個部位,許晚晚的壓力可就輕多了。

空間裏應該有治愈燒傷的特效藥草,再搭配靈泉水,許晚晚相信保證可以令她肩部的皮膚恢複如初。

不過,許晚晚還是有些唏噓。

原本她以為做得準備夠充分了,沒想到竟遇到了被槍暗殺,還差點在火屋裏被烤熟的局麵。

許晚晚記得在空間的藥格子裏曾經看到過“抗火丸”,售價也在她的承受範圍內,早知道她應該煉個抗火丸帶上的。

在許晚晚心裏盤算著回去之後,她就要將空間裏能煉的藥丸都煉出來,再想辦法增加她的聲望值時,傅璟行突然傾身,將許晚晚輕輕地抱在了懷裏。

傅璟行什麽也沒說,許晚晚便感受到了他內心的不安與自責。

許晚晚抬起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環抱著傅璟行的腰,輕聲道:“我這不是沒事嗎?剛才那樣的情形,隻有我受到一點皮外傷。我們兩個還能安然無恙地在這裏抱著,算是老天垂憐,十分幸運了。”

但傅璟行仍舊無法原諒自己:“我居然在你還沒有脫險之前,就這麽無知無覺地暈過去了……”

許晚晚趕忙找補道:“因為你的身體比我強壯,肺活量比我大。所以比我吸入了更多的一氧化碳,中毒更早。不過,你明明比我吸入得更多,卻能在我之前醒來,可見身體素質異於常人。我算是見識到你接受特殊訓練的成果了!要不是你發現有人在我背後射擊,及時地摟住我離開,我現在可就不隻是肩膀受傷這麽點事了。”

傅璟行緩慢地搖著頭,眼神裏透著深不見底的晦暗:“若不是我,你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

提起許晚晚身後的子彈,傅璟行恍惚地記起,在他發現子彈,算出彈道的最終目標會落在許晚晚的心髒附近,本能地想要護著許晚晚的身體將她移開時,傅璟行隱約發現,在他行動之前,許晚晚的身體便已經有了躲避子彈的反應。

難道許晚晚跟他這個經受過特殊訓練的野戰人員同時發現了從身後而來的子彈,甚至比他發現得更早?

經曆過一氧化碳中毒又昏迷了幾個小時,傅璟行無法確定他現在的腦子裏信息的準確性,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覺。

可許晚晚肩膀上的紗布,一直在刺痛著傅璟行的眼和心,讓他不會再懷疑一件事。

傅璟行躊躇了半晌,最終聲音低沉地開口對許晚晚道:“回去之後,你先搬回許家,我們分開一陣子吧。”

許晚晚身體一僵,從傅璟行的懷裏移開:“你要跟我……分居?”

麵對許晚晚逼視著他的視線,傅璟行在心底長歎一口氣,鼓足勇氣道:“嗯,暫時分居一段時間。”

許晚晚氣憤地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見傅璟行臉上盡是糾結的表情,明顯沒有放棄說服她的想法,許晚晚發狠地說:“除非你跟我離婚,否則我決不接受分居!”

聽到“離婚”兩個字,傅璟行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晚晚……”

許晚晚不給傅璟行說話的機會,她表現得很激動:“不就是被暗殺了一次,肩膀被子彈擦到嗎?你曾經遭遇過多少次暗殺,不是說暗殺對你來講,早已是家常便飯了嗎?怎麽現在你就怕了?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殺伐決斷的傅璟行!你再提分居的事,我要質疑你的身份,準備退貨了!我的老公是個遇事果決,並會用冷酷專業手段處事的人。若是遇到企圖危及生命的人,不會一味地想著逃,而是會找到最佳時機,用最狠辣的方法回擊!”

許晚晚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傅璟行清楚他早已看穿了自己。

許晚晚說得沒錯,他確實本是這樣的人。剛才“分居”的決定,完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在他活著的前二十四年裏,他傅璟行的字典裏,就沒有過“怕”字。

可在遇到許晚晚後,傅璟行變得不一樣了。

他多了很多的“怕”。

他怕許晚晚還愛著別人的男人,永遠無法接受他;發現許晚晚接受成為他的妻子後,傅璟行又怕許晚晚隻是接受了做傅家女主人的事情,而非真正愛上他;得知許晚晚是真正地愛上了他,傅璟行又怕哪天許晚晚對他的愛會消失,從他身邊離開……

但這些都不是最令傅璟行怕的,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許晚晚會因為他的關係,在並不知道什麽人的手上喪命。

這一結果對傅璟行來說不是“怕”,而是“恐懼”。

平時總是天然給人帶去恐懼的傅璟行,這是他人生裏,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恐懼。

傅璟行不敢直視許晚晚的眼,他低著頭,聲音好似空穀裏的幽靈,聽起來是那樣的疏離和絕望:“你知道嗎?剛才我坐在你的病床前,看著護士為你包紮傷口。那一瞬間,我突然理解了我爸還有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