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仁愛醫院。
傅璟禮睜開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仍處於懵懂的狀態。
一轉頭,他便瞄到了坐在病床前的哥哥。
傅璟行撐著手臂,正在扶床假寐。
而後,傅璟禮的視線聚焦到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許晚晚,下意識地開口道:“我們三個……這是來到天堂了嗎?”
聽到聲音,許晚晚和傅璟行才發覺傅璟禮已經醒了。
許晚晚走上前,一邊查看檢測儀器上傅璟禮的身體指標,一邊玩笑地說:“如果天堂是病房的樣子,我想以後沒有人想去了。”
說著,許晚晚轉回頭,視線從傅璟行的臉上最後落到傅璟禮的視線中,聲音爽朗地說:“身體指標已經趨於正常,再住院觀察一天。沒事的話,明晚你就可以出院了。”
傅璟禮仍是沒有實感,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他不可置信地問許晚晚:“我們是……得救了嗎?並沒有被炸死、炸傷?”
許晚晚輕輕扯開蓋著傅璟禮的醫用被子,隨即露出他穿著病號服的身體,然後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據剛才給你換病號服的男護士還有你大哥說,你的皮膚很水滑,白皙得好像女孩子,但是一塊腹肌都沒有。小禮同學,別說我沒攔著。你哥現在已經開始計劃你出院後的健身、訓練計劃了!”
傅璟行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添油加醋:“我們傅家主家的男人,可沒有一個是你這種弱雞身材的。”
傅璟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頰有些泛紅地說:“對不起,是我給傅家丟人了。”
許晚晚笑著重新將被子給傅璟禮蓋回去,並柔聲安撫地說:“已經沒事了,你的身體狀況很好。別多想,隻要好好養病,馬上就能恢複正常生活。”
傅璟禮目光皎潔,注視著許晚晚,鄭重地點頭。
這會兒,感受到身上被子的重量與溫暖,傅璟禮才終於有了自己獲救的實感。
他仰臥在病**,目視著天花板,回想起最後爆炸時的畫麵,不由得發出感慨:“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還能脫險……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我以為我必死無疑了……”
望著還陷入在恐懼中的弟弟,傅璟行抬手幫他掖了一下被角,用最柔軟的語氣做著最激烈的反駁:“別多想了,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抓你的人已經被炸死了,以後你不會再遇到這麽可怕的事了。”
傅璟禮將頭轉到傅璟行的方向,後知後覺地說:“哥,謝謝你來救我。經過這次,我也深深意識到了自己作為傅家男人的不足。出院之後,我會好好聽你的。學習經商、學習格鬥,強健體魄,再不給你拖後腿了。”
說到最後這話時,傅璟禮的心中湧起了一層深深的內疚。
這些內疚,是他身在廢舊工廠,被綁在座椅上時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
當時坐在被綁的椅子上,透過監控屏看到傅璟行和許晚晚在外麵與赫鋒對抗的情景,傅璟禮深刻地理解到了自己是個拖油瓶的事實。
若不是為了救他,以傅璟行和許晚晚的戰力,何必被赫鋒掣肘至此?
若是他沒被赫鋒當作人質威脅傅璟行和許晚晚,二人是一身輕的狀態,必然有更大的可能從他的口中套出情報,更不可能讓三人一起陷入差點被炸死的境地!
直到現在,傅璟禮想到自己沒有在那場爆炸中喪生的事,仍是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的哥哥、嫂嫂是在這樣的絕境中,都能創造奇跡的人!
傅璟禮再想想自己,頓時覺得一陣汗顏。
這時候,病房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一個聲音優雅但卻充斥著寒涼的中年女聲,傳了過來:“沒必要去學那些東西,那是傅家家主需要掌握的事情。你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孩子,你該反省的是,再也不要被卷入這樣危險的爭端裏!”
許晚晚循聲望去,看到喬漫芝身著暗黃色的貂絨大衣,氣勢洶洶地走進了病房。
她一來便走到了傅璟禮的病床前,掀起他的被子,就要拉傅璟禮離開:“別想這些個與你無關的事,跟媽走!回去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像從前一樣,離傅家的紛亂生活遠一點!”
喬漫芝從進門到現在,沒有看傅璟行一眼。出口的話,雖是沒有明著責罵。但言語間流露出的對傅家的嫌惡和怨懟,是個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
許晚晚看到傅璟行眸光晦暗,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母親和弟弟,冷著臉一言不發。
他這個哀傷到骨子裏的樣子,惹得許晚晚一陣心疼。
明明他才是生命將盡,剛從死亡線上逃回來,最該被安慰的那個!
就算對方是傅璟行的親媽,她也不該這樣無視兒子的感受。
不,正是因為喬漫芝是傅璟行的親媽。她的一舉一動,對傅璟行和怨懟和冷漠,才是最具殺傷力的。
縱然對方是長輩,可許晚晚也是看不下去了,剛想要張口替傅璟行打抱不平,但卻被傅璟禮搶了先。
傅璟禮態度不滿地衝著喬漫芝辯解:“我不要,我已經長大了!將來要做什麽事,都有我來自己決定!這次闖禍的人、拖後腿的人都是我,是哥哥、嫂嫂救了我。若沒有他們,你早就見不到我了!
喬漫芝氣憤地跟傅璟禮理論:“若沒有他們,你哪能遇到這樣的事?!從小到大,我對你精心嗬護。你住院的次數,一隻手掌都數得過來!你知不知道,當媽看到工廠爆炸的新聞是什麽感受?我為什麽直到現在才來看你,就是因為我被爆炸的新聞嚇到昏迷,才剛醒不久!”
“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安享晚年!早跟你說了,跟傅家主家扯上關係的人,沒有好下場。現在你也看到你自己的遭遇了,為什麽還執迷不悟,不肯聽我的?”
麵對母親的責罵,傅璟禮毫不示弱。
緊接著,他說出的話,惹得許晚晚和傅璟行一陣動容:“因為這是我作為傅家兒子的責任!若是可以逃避著去過自己的小日子,那當初哥哥也不會遭遇這一切。我已經在你和爸的安排下,被動逃避過一次了。但是這一次,我要和哥哥一起,不會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