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唐研提供的地址，路悅然在一間舊瓦房中找到了楊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當初那個意氣風發，把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楊旭，如今會淪落到住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任誰看都有些唏噓。
由於門關著，敲門也沒有人應，路悅然隻能站在門口等著，她也不確定楊旭什麽時候會回來。
住在楊旭邊上的那戶人家是個老太太，見路悅然一個人站在門口半天，便將她邀請進自己家裏坐坐。
老太太給她倒了茶，路悅然喝著有股子清甜的味道。
“謝謝您。”
“小姑娘太客氣了，你既然是楊醫生的朋友，那就是我珍貴的客人，你能不嫌棄我這裏，反倒是我更加謝謝你呢。”老太太說道。
楊醫生？路悅然聽這個稱呼覺得有些疑惑，但沒有問下去。反倒是老太太自顧自聊了起來——
“楊醫生雖然來我們這裏不久，但是幫了好多人看病。我一開始還覺得他家裏有錢，所以不收我們這些人的錢，但後來發現他自己的日子也過得苦兮兮的，所以我們這些鄰裏鄰居的，也就經常給他送點吃的，用的過去，他倒是也不嫌棄......”
“楊旭......日子過得很困難嗎？”雖然路悅然看到了楊旭住的地方，但很難想象他過的是什麽日子，畢竟他家裏那麽有錢有勢，怎麽也不可能淪落到需要靠人接濟過活，這樣的下場。
“可不是嗎，我看他也沒有工作，倒是白天時常出去，想找個零工什麽的，但也找不著......”老太太皺著眉，“要說他這麽好的醫術，怎麽會連份工作都找不到......”
路悅然低下頭。果然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她應該早點發現來找他的。
“哦，好像是回來了。”老太太似乎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忙跟路悅然說。
路悅然於是點頭謝過：“再見了老人家，有機會再來看您，今天謝謝您了。”
“不客氣不客氣，你快去吧。”老太太向她擺擺手。
路悅然走出門的時候，剛好和準備進門的楊旭撞了個正著。楊旭看到她一臉的震驚：“你怎麽會在這裏？”
路悅然看到他的樣子也很意外。
原本那個高大健壯簡直可以去參加舉重比賽的男人，現在怎麽變成這麽瘦弱，滿臉胡茬的人了。
路悅然試著開口：“楊，楊旭？”
楊旭挑了下眉，推開家門，道：“找我有事的話，就先進來吧。”
路悅然默默跟了進去。
這跟原本的他差別也太大了......
楊旭讓她在桌邊坐下，路悅然怕引起楊旭的反感，也不敢四處打量，隻能低下頭，連口水都不敢喝。
“說吧，找我什麽事兒。”楊旭的聲音有些沙啞，沒什麽精神氣兒，聽起來和原本的他，簡直就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路悅然其實原本是想問問他還好嗎，可是一看到眼下這幅場景，又覺得她要問這個的話有點多餘，於是幹脆直接問道，“怎麽弄成這樣了？”
楊旭聳了聳肩，也沒有生氣，回答說：“我做這種事情被趕了出來，我家裏那位生氣唄，連錢都不給我了。說我丟盡了他的臉，現在他的領導同事，親戚朋友都知道了，他恨不得把我直接趕出去......”
“也不對，他其實已經把我趕出去了。”楊旭冷笑了一下。
路悅然有些尷尬，隻能默默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那......”路悅然猶豫了半天，“那我還是開門見山，直接問你吧......”
楊旭頭都不抬：“你說。”
“這件事情，跟江媛媛有沒有關係？”路悅然直接問道。
楊旭原本正準備拿起水杯喝水的手在空中一停，但很快又裝作沒事似的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路悅然知道他沒這麽容易告訴自己，不過還是打算跟他實話實說：“我一個朋友，在他辦公室撞到你們兩個了......按照道理說你們倆應該沒什麽交集才對。”
楊旭好像是想起了，輕輕呢喃了一句：“是那個時候......”
路悅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話，自顧自講下去：“而且那天事出這麽緊急，你還避開眾人，偷偷摸摸去找她，一定是有特殊的理由......”
“這些都是你的推測不是嗎？”楊旭問，“你沒有證據。”
路悅然語塞，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對，我沒有證據。隻是我雖然一開始就討厭你，覺得你這個人又自大，又目中無人，還喜歡拍馬屁搞些小動作......但是......”
楊旭的表情一滯。
“但是，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做出會傷害這麽多人的事情來，雖然你這個人很不好，但你對治病救人這件事，從來都是認真的，雖然你不一定是個好人，但你是個好醫生，我相信你不會辜負你的病人。”路悅然說道。
楊旭沉默了下來。
自從他找江媛媛對峙以後，他覺得世界上不會再有人相信他的，也不會再有人站在他這邊，可是......
“但，我沒有證據。”楊旭鬆了口。他話裏的意思很明白，現在他根本沒有辦法證明，當時是江媛媛慫恿的他，即使他講了出去，這地質隊的事情，也絲毫影響不到靠關係到鎮醫院上班的江媛媛，更何況她隻是出了主意，根本沒有下手做任何事情，所以楊旭他知道，如今就算他做什麽都沒有用。
“你......或許可以告訴時為。”路悅然說道。
“時為？”楊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怎麽會相信我呢？我可是想害他，才會出這件事，現在他怎麽可能會信我。”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相信時為會相信你的。”路悅然說道，“即使沒有用，至少你把事實講出來，你也問心無愧是不是？”
楊旭沉默了下來。
“時為......真的會幫我嗎？”
“嗯。”路悅然點點頭，“他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