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熙的眼藥上完,茉莉陷入一片沉默,這一晚上情緒都不高,連吃飯都是在自己房間吃的,她哥親自給端進來的。

方文正看完弟弟回來,正好是趕著晚上吃飯的點,趙榮熙當然不會差他一頓飯,他吃飯的時候終於記起來問茉莉一聲。

“她不舒服,我把飯端到她屋裏去了,我看著她的,吃完她睡了。”

趙榮熙寵妹妹的行為,在方文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這更加確定他內心的想法,要是能娶到茉莉,他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那我吃完過去看看她吧?”

“還是不要了,她吐了一天,挺難受的,這會又睡了,你去了她肯定會醒,要是再吐怎麽辦?等她明天早上你再看她吧。”

他拒絕得有理有據的,方文正不好多說什麽,而且他真怕茉莉再吐,他還得侍候,他不想毀了褲子再毀衣服。

“那好吧,我明天早上再過去看她,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真像一個甩手掌櫃的。

趙榮熙望著他的背影離去,心底一陣發寒,就這樣的還想通過他妹妹進入他家呢,連戲都做不好,想當主演卻連小配角的演技都沒有。

這樣是換做他,既然想成就大事,自是什麽臉麵都得放開,自是什麽小心思都不得暗藏,別叫人一眼看出來,覺得像個傻子。

正這時,周叔回來了。

“怎麽樣,租到車了嗎?”

趙榮熙一邊問一邊叫服務人員把他給周叔留好的飯菜端上來。

“找了好幾家,終於租到一輛貨輪子,那家廠子效益不好,要倒閉了,廠裏有幾台貨輪子做出租賺點外快好給廠裏工人開工資。”

周叔把事情大概和趙榮熙說了一遍,掃了一眼飯桌,隻有少東家一個人,“老徐呢,我不是讓他寸步不離你的嗎?”

“寸步不離我幹嘛,我一個大男人,我讓徐叔在茉莉住的那間套房外間吃飯休息呢,等一會兒我回去的時候,再讓他回你們住的那間。”

趙榮熙自小跟他爸也練過幾招,若說碰到壞人,他身高體壯的,一個人對付兩個小毛賊還是不成問題的,他妹妹是女兒家,自然要時刻注意安全。

“對,這樣安排對,榮熙啊,不是當叔的背後說人壞話,那小子是個草紮的燈籠——樣子貨一個,可不頂什麽用,不值得茉莉在他身上費心。”

別看老周半輩子沒結婚,但是男男女女這事,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他半輩子活過來,跟在趙董身邊啥沒見過啊,他覺得姓方那個小白臉靠不住。

“我哪裏不知道,茉莉也是當局者迷,等跑過這一趟之後,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那就好,咱家的姑娘沒道理讓人騙的。”

“是,周叔,還有一個事麻煩你,等咱們到了地方之後,你悄悄打聽打聽方文正的口碑,還有他不念大學,真是因為家裏太窮,想供弟弟嗎?有沒有別的原因?”

通過這幾天和方文正接觸,他沒覺出方文正身上有那種舍己為人的無私精神,既然弟弟還能念高中,他又怎麽可能不念大學呢?

“行,這事交給我,你放心好了,你就看緊茉莉就行。”

周叔是最早跟在趙榮熙他爸身邊的人,幾乎是看著這對龍鳳胎長大的,他又無兒無女,看這對孩子和自己的沒什麽兩樣,自是見不得自家孩子被人騙被人欺負了。

不得不說方文正能把茉莉迷惑住,還是有幾分手段的,經過一晚上的思考,他也覺出他昨天的表現不太好,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著不知從哪裏套弄來的野果子來找茉莉獻殷勤。

茉莉一開始還不願意搭理他,被他軟磨硬泡、三言兩語哄得到底沒說什麽難聽話,兩個人又說笑起來。

趙榮熙並不多說什麽,冷眼旁觀,他到要看看這隻狐狸還有什麽計策可施。

周叔找來的貨輪子挺靠譜的,至少比昨天坐的那台穿山越嶺猶如在飛的長途客車強多了,坐起來不吐了。

他們把貨輪子原本拉貨用的貨艙鋪上厚厚的被褥,坐在上麵還挺舒服的。

哪怕貨艙四邊沒有什麽遮擋,也因為空氣裏自帶的潮濕並沒有塵土飛揚嗆鼻子,除了慢點,沒有別的毛病。

茉莉終於在這輛車上找到旅遊的感覺了,望著路兩邊綠油油的植物,抬頭碧藍的天氣,她伸開雙臂,還興奮地‘啊’了兩聲,以宣泄這兩天糟糕的心情。

五月中旬的南方山間小路上不冷不熱,他們走得又早,躲過了大太陽升起的那一時間段,剛好到方文正家。

在趙榮熙看來,方文正家並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麽窮,山溝確實是山溝,可是南方多山,算起來這個縣整體都處在山裏,方文正家坐貨輪子還可以到,就不算是偏的了。

他還記得小時候聽他爸說他姑奶家才是真正的大山溝,四個輪的根本不可能進去,要進隻能是牛馬驢車這種。

那麽,方文正之前把來他家說的那麽難,如今看來隻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吧,沒想到他們還就迎難而上了。

而他那個傻妹妹還在問呢,“方哥,你不是說還要做水筏子嗎?怎麽沒有呢?”

方文正的臉色十分尷尬,支吾著說:“可能是我離家的這段時間,這邊把路修好了吧。”

他可以這麽說,可是前麵開車的那位司機的業餘工作大約是戳汽球的,就喜歡聽冒氣的聲音。

在他說完之後,馬上接話,“哪修什麽路,這條土路不是十幾年了嗎?上麵倒是說了幾次,一直沒有修啊。”

方文正的臉上已經不是尷尬可以形容的,變得青白交加了。

茉莉再次陷入沉默。

別人更不知道說什麽好,身手好的老徐是個直性子,已經要笑出來了,幸好周叔坐在他旁邊,死死摁著他的手,希望以此管住他的嘴,別真的笑出來,那大家的臉就都沒有地方放了。

就維持著這種不得不沉默的尷尬,直到方文正家的村口。

村裏的路窄小,連貨輪子都進不去了,但是周叔和貨輪子的所屬廠子是談好的,不但包來回的,他們在這地方住的這幾天,也要全程陪同,按天給錢,圖一個去哪兒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