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剛會蹦噠著說話,到家裏,你大哥臉色很差,回家就躺著不動喚了,欣欣撲到我懷裏跟我說,‘爺爺,叔,打,打打,粑粑哭,怕,怕……’

孩子這麽說我都沒往那上麵想,可是欣欣沒完,一直說怕怕,我再問你大哥才知道是被打了,至於因為什麽,你大哥死活不說,到現在我都不知道。”

大嫂子說完氣惱的歎氣。

回想起過去的事兒,大嫂子真是三天三夜也報不完自己心裏的委屈。

外麵過道裏,正要推門進來的大哥聽著屋子裏麵媳婦兒的歎息聲,凝重的臉上更添了幾分陰鬱之色,轉身走出了大門口。

一年前他吃了晚飯帶著欣欣過來這邊玩一會兒,一大家子都正在打撲克牌,他放下欣欣開玩笑的就說了一句,“一會兒把你們都抓起來。”

當時賭博的隻要是被舉報了就會被抓起來,管的還是很嚴的。

他隻是開玩笑的一句話,誰知道爹就不高興了。

坐在那裏喝著茶水就叨逼起來了。

什麽,“沒出息的玩意,總是護著那個醜逼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的不孝東西,在那個醜逼麵前跟三孫子似的,就會在自家人麵前耀武揚威……”

小五子輸了牌,聽著爹不高興的叨念一把掀了桌子,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子,“你要舉報我們?你還是宋家人嗎?你自打娶了媳婦兒就吃裏扒外。”

他一把推開了小五子,誰知道老二上了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你幹啥,你敢打小五子,小五子說的有錯嗎?”

“哼,都給我打他。”

當時聽到親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不敢相信的,可是那些拳頭巴掌砸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有什麽不肯相信的呢?

“撕他的嘴,讓他胡說八道。”

“嗚嗚嗚……打打,粑粑,粑粑……”

欣欣哭起來,宋老漢就抱著欣欣喝茶水,一邊讓自己的幾個兒子打大兒子。

欣欣害怕的大哭。

這些人覺得差不多了,才放開了他。

然後收拾起了牌桌子,喝水的嗑瓜子的,該幹啥的就幹啥去了。

他一言不發的抱起了欣欣從家裏走了出去。

那個晚上明明是盛夏時分,可是他卻感覺到了從頭冷到了腳底。

他恨啊,恨那個教唆兄弟對自己大打出手的爹,更狠那些隻會對自己人出拳頭的兄弟們,自己是親生的嗎?為啥他們要這樣對自己?

他哪裏是個愛流淚的人?可是那晚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叮囑欣欣,剛才粑粑隻是跟爺爺還有叔叔們玩遊戲,不要告訴媽媽。

他一邊說一邊哭。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不是身上有多疼,而是心像是被放到了油鍋裏炸了一下又扔到了冰冷的湖水裏,難受的他流淚。

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爹娘,流著一樣血的兄弟,他能怎麽辦?隻能打落了牙混著血往下吞。

秋風很涼,宋向明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往家裏走去。

醫院裏,不大的診室裏擠滿了人。

醫生冷冷的驅趕道,“隻留下一個人,其他人出去。”

“為啥?大夫,我兄弟這傷……”

“你兄弟這傷處理的很好,不用住院,也不用再重新包紮了。”

醫生把解開的紗布又重新纏好了,見這些人依然在這裏不走,聲音更冷了幾分,“隻留下一個家屬,其他人出去,你們在這裏影響我診斷患者的病情,如果你們不配合,對不起,請另找醫生吧。”

“哎……”

傻不愣的宋向前還想說什麽,被從外麵走進來的村長給打斷了,“你們幾個都給我出來,我在這看著小五子,懂點規矩行不行?這是醫院不是你們宋家人隨便能撒野的地方。”

村長的怒聲嗬斥,讓宋向前跟宋向北紅著臉走出來。

“對,村長說的對,這裏規矩多,咱別壞了人家規矩到時候還沒把於小花送進大獄,咱先被抓了。

這裏大聲說話都會北抓起來的,咱都上那邊去吧。”

田桂芳是在外麵可是很拎的清的,她清楚自己啥也不是,自己家裏的人也都是啥本事沒有,真出了事兒誰也不能顧的上他們,該老實點的時候還是得老實點。

村長見田桂芳出去了,關上了門對疼的呲牙咧嘴的小五子歎息著說道,“本以為你多讀了點書不會跟你爹媽一樣啥都不懂,沒想到啊,小五子……”

村長欲言又止,想到剛才主任跟他說的那些話,真讓他頭疼。

“村長叔,我,我這被於小花傷了,您咋還說我的不是呢?我不得聽爹媽的話,您是沒看見,於小花對我媽又踢又打又罵的,還咬她呢,那一下肉都差點兒咬下來了。還拿改錐戳了我這裏這麽大一個口子……”

“小五子,你三嫂為啥給了你一錐子?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對嫂子動手動腳不說,還要綁起她來,你把人綁起來想幹啥?”

村長的厲聲質問讓宋向南啞口無言,想要別過視線卻看到了醫生那鄙視的目光,宋向南難堪極了,一時間那張發白的臉上一片羞紅之色。

“哼,你爹娘還想讓你三嫂下大獄,我看是你們一家子下大獄還差不多。”

“村長叔,你說啥?怎麽可能?明明我傷的重,我這……”

“可你三嫂傷的也不輕,而且人家說了,你被紮的這一下是活該,人家讀書的大學生說的,你三嫂那屬於正當防衛,不犯法,倒是你們以多欺少說出去都可以被人笑死,小五子你還有大好的前途,咋能因為這些不關你的家務事兒就斷送了?

再說了你二嫂到時候一做證,你跟你爹媽怎麽狡辯都沒有用。”

“啥?我二嫂怎麽會?”

“人家說了做假證的話得判刑,你二嫂嚇都嚇死了,絕對不敢不說實話,你們年輕的還能扛的住,就是你爹媽怕是在裏麵受不住啊,前些年,牛老疤因為偷東西進去,不就沒出來嗎?。”

村長每說一句,宋向南的心就揪一下。

自己做過了啥自己心裏最清楚,尤其還是有個二嫂子作證,二嫂子雖說心眼子躲,可也是個膽小怕事的,遇到事兒可是會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的,別人的死活她才不會管呢。

至於於小花自己劃傷了自己一下,在整件事中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自己肩膀上這一下子怎麽挨的,他最清楚,村長說的正當防衛他也是多少有點了解的。

這一下白挨了也好過去下大獄啊,不說自己的前途都毀了,就說爹媽真的一個撐不住,誰會管自己這個小的?

大哥家大嫂都恨毒了他,二嫂家二哥聽二嫂的,二嫂又那麽自私,三哥家就別提了,四哥跟他一般大也才十七歲。大姐半死不活的比傻子強點,又沒嫁人,怎麽想都不如跟著爹娘在一起舒坦,而且爹媽最聽的就是自己的話,整個家裏說一不二的。

“村,村長叔。”

“小五子,叔不是嚇唬你,是事兒啊就是這麽個事兒,你三嫂子可是不錯的女娃子,她為了你三哥不夾在中間為難,不告你們了……”

“真的,她能這麽好心?”

“你這個娃子啊。”

村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道,“隻要你給她賠禮道歉,你爹媽讓人家小兩口搬出去住,這件事就當作沒發生過。”

“啥?我給她賠禮道歉?”

宋向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激動的幾乎要跳起來,那眼睛瞪的老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咋?就你這樣還不該給人道歉?我告訴你小五子,你也就念在她老於家老實巴交完了,要是她娘家但凡有個厲害點的,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村長又凶又狠的話,讓宋向南低下了頭。

“說吧,同不同意,你要是不願意,她於小花愛咋告你們一家就咋告,我啥都不管了。”

“別呀!叔,我道歉,我道歉……就是我爹媽那裏……”

“你爹媽那裏啥?你爹媽沒有抓著人家不放的理由,現在是新時代了,過去的那一套不分家不時興了,隻要人家年輕人想要分家,他們就沒有理由攔著。

就衝這次的這件事,你爹媽別想在這裏耍無賴。”

“叔,您說話別這麽難聽,啥耍無賴啊。”

“嫌我說話難聽,你們就別幹這麽難堪的事兒出來,丟人丟到鎮上來了。”

村長看了一眼看熱鬧的醫生沉沉的抱怨道。

宋家

大嫂子回去了家裏給小花宋向東還有於小龍做了晚飯送過來,還給宋向東帶了外傷藥回來。

於小花認真的表示了感謝,讓大嫂子一起來吃晚飯,大嫂子拒絕了,家裏孩子還跟著宋大哥,她得趕緊回去。

而且這天黑了,大嫂也是頭疼麵對那無賴一樣的一家人。

小花知道她的顧慮,也就沒有強留,屋子裏麵一直躲著的二嫂子在小花他們吃飯的時候,打開門嗖的一下就從屋裏跑出去了。

把吃飯的人都嚇了一跳。

“這麽晚了,她這是去幹啥啊?”

小花嘀咕著問了一句。

“姐,別管了,這一家子沒個好人,管他們幹啥?你多吃點。”

小龍瞪了宋向東一眼把一筷子雞肉放在了小花的碗裏。

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突突擦擦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