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的事自有聖人裁決，王家人本宮保下了，你且退下吧。”王幼齡話鋒一轉，不再揪著馮其瑞擅自離京說事。
馮其瑞沒想到自己能逃過一死，不過轉念一想不對，就是王皇後放過了他，回京之後姚家也不會放過他，他這是兩邊都得罪了。
可眼下這種情況，他便是想到又能如何，兩千北衙軍抄王家不是問題，可是麵對世族的府兵，還有周毅帶來的人就處於弱勢了，先留著性命回京再說。
馮其瑞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帶著人灰溜溜的離開。
一日之間王家人的心情足以用跌宕起伏來形容，這會兒看北衙軍離開，才真的覺得王家逃過一劫。
“娘娘還活著真是我王家大幸。”說話的是王幼齡的三叔。
當年那場大火他廢了一條腿，年紀越大走路越跛，這些年隻能靠輪椅行走。
“三叔！”王幼齡也十分感慨。
父母和二叔都死在那場大火，後來二嬸帶著二房帶著逃過一劫的幼子投奔河東母族，這些年已經和連城沒了來往。
如今上一輩的長輩就剩下三叔了。
“快，帶娘娘回屋，備茶……”
“三叔，不必了。”王幼齡抬手阻止道。
眾人不解的看著王幼齡，難道她這就要離開？
王幼齡掃了一眼王家眾人，接著才開口：“我能救了你們性命卻救不了王氏家族。”
王四娘心裏咯噔一下，已經猜到了王皇後話中之意。
“兄長參與謀逆是事實，我們王家素來敢作敢當，既然做過，就要承受代價，以前王家的榮耀是不複存在了，至於以後……”王皇後的目光帶著些許希翼：“以後就靠你們自己了，莫要怪我，這是我們王家該付出的代價。”
眾人連忙跪下，王四娘道：“娘娘救下我等性命已經是大恩，我等明白娘娘苦心，必不辜負娘娘教導。”
王幼齡點了點頭：“你們明白就好。”
說完後看向眾人道：“自今日起王家遣散家中門客，府兵，奴婢，各房人自謀生路，唯有一點，萬不能心懷怨懟，伺機報複。”
王幼齡說完，讓眾人收拾幾件衣物，至於府中值錢的東西一律不準帶走，唯有如此，才能讓聖人不再忌憚，保王家血脈。
“姑母，”王四娘並未離開。
“你怎麽不去收拾？”王幼齡對待晚輩很是和善，尤其，她的眉眼肖似年輕的自己。
“奶娘已經幫我收拾去了，姑母要回京嗎？”王四娘道。
“是啊，回京。”王幼齡頗為感慨。
這幾個月她所見所聞已遠超她之前人生的全部，死而無憾了。
她聽說王家出事，不顧一切想要保下自己親人的那一刻，已經徹徹底底的悟了。
她放不下王家，她身體裏流著王家的血，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明白了姑母當年的偏執，聖人的憤怒，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人的私心。
所以她會被困千山寺，遠離紛擾，是禁錮，也是聖人對她最後的慈悲。
她懂了他的苦。
哥哥的死她很難過，可是對他來說也是解脫，這二十多年他總想著為父母為王家複仇，活的太痛苦了，這樣也好。
她回京還因為京中還有她的牽掛。
她也是一個母親，她這個母親很懦弱，很沒用，她想為她的兒子勇敢一次，想為他做些事。
他的理想，他的抱負，那些美好的事，她想幫他。
這孩子，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