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月突然想到去年李複查王家案子時發現的那家錢記煙花鋪子。
李複在那發現了火藥和火器,還有殺手和護衛,他之所以能摸到那裏是因為錢記煙花鋪出了亂子,他是趁亂混進去的。
她當時就覺得那裏絕非一個煙花鋪子那般簡單,後來錢記便消失了,嘉晏哥哥讓她不要再查下去,更證實了她的猜想。
她現在可以確定那裏便是軍器監製作火器的據點,那些殺手應該是衝著新式火器去的。
宋逾明知道軍器監丟東西意味著什麽,再看今晚這些訓練有素的殺手,隻怕真和外邦有關。
“沒想到你第一次接案便接了個驚天大案,若是可以揪出幕後之人搞不好直接升寺丞了。”宋逾明故作輕鬆道。
看來,大魏朝廷內部真的出了奸細,怪不得那些吐蕃細作能提前知道消息,抓到的幾個都是小蝦米,什麽都審不出來。
玉明月知道宋逾明是故意插科打諢,好讓她起情緒放鬆,今晚這場驚心動魄很難不留下陰影。
還好,她也是見過世麵的,雖害怕,但絕不退縮。
陸景行帶來的大夫的確不錯,祝餘昏迷了一天一夜後終於醒來。
隻是後背那道傷太長太深,必須要小心將養些日子,便是痊愈,以後注定是要留疤的。
“是奴婢拖累姑娘了。”祝餘聲音有些沙啞。
玉明月一直守著她醒來,眼睛都熬紅了。
“傻話,這些年都是你護著我,總算給我個機會,我也正好能躲兩日懶。”玉明月笑著安慰。
京城的消息來的很快,玉明月猜的不錯,張長生的確是軍器監的技師,不過,他在軍器監用的是他師傅給取的名張啟生。
去年李複之所以能混進錢記便是因為錢記丟了圖紙,張長生和他的幾個師兄弟都失蹤了。
因為丟失的圖紙是軍中還在研製的火炮,尚未正是啟用到軍中,所以一直秘密進行。
張長生和師兄弟失蹤後一直都是麗竟門在暗中調查尋找,除了張長生,其餘幾個師兄弟都死了。
張長生明明活著卻不回軍器監,看來是知道內部出了叛徒,並不信任。
權衡之下便用回自己的原名回了他師弟的老家芙蓉鎮,後來應是覺得事情過去已久自己躲過一劫,又想過平凡生活,便帶著李氏回了自己老家。
卻不想吐蕃的細作一直在找他,張長生應是發現自己被盯上,不想連累家人,這才選擇了自殺。
但可以確定的是,並沒有被吐蕃人奪走,否則張長生也不會被逼自殺了。
如今,張長生一死,那張圖紙隻怕更無人知曉了。
……
如今案子明了,玉明月一行在榮縣耽誤許久必須要啟程回京。
隻是祝餘傷的太重,傷口經不起顛簸,隻能留在榮縣養傷,待傷口愈合後再啟程。
好在崔氏從京中派了位伶俐的丫頭,有人照顧玉明月也能放心許多。
玉明月離開榮縣那日,李氏挺著肚子來送行,見到玉明月便跪下了:“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玉明月伸手扶起李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李氏生的美貌,但的確是個苦命人,一年之中死了兩位丈夫,便是張長生之死與她無關,閑言碎語也不會饒過她,這世道便是如此,對女子從來是不公。
“我想和婆婆回鄉下去,婆婆說張家在鄉下還有幾畝薄田,夠我們嚼用。”李氏道。
丈夫死因查清,婆婆對她也沒了怨恨,她也不想計較,都是一對苦命人罷了。
玉明月點頭:“也好,好好照顧你腹中孩兒,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李氏從包袱裏掏出一雙黑色布靴:“我看大人的靴子破了口子,便縫了一雙,大人莫要嫌棄。”
玉明月這次除了官服之外準備的便服都是男裝,為了方便穿了雙牛皮小靴。
那日刺客夜襲,靴子外麵被刮破了,不過裏麵沒破,不影響穿著,祝餘受了傷,玉明月也沒閑心收拾自己便一直穿著。
玉明月一喜:“多謝你,那我便收下了。”
玉明月上了馬車,透著窗戶給李氏揮手,李氏也揮了揮手,眼見著馬車走遠才轉身離開。
“交給玉大人了?”李氏婆婆道。
李氏點頭:“兒媳縫在靴子裏,大人穿時便會發現。”
李氏擦了擦眼淚:“那是我兒拚死也要護著的東西,雖不知道是什麽,但交給她總是沒錯的。”
“夫君他是英雄。”
……
宋逾明看李氏對玉明月如此依依不舍,忍不住調侃:“我剛才差點以為那李氏要跟大人回京了。”
“宋大哥莫要調侃了。”
“怎麽不穿上試試?”
“宋大哥若是不擔心未婚妻吃醋,也不擔心我哥哥揍你,我這就試。”玉明月故作要拖鞋。
這可把宋逾明嚇住,連忙以手遮麵:“下官唐突了,一時忘記大人是女官。”
玉明月的確生的好看,在他們這群大老粗裏麵,那就是鶴立雞群,木秀於林。
不過,和她一起共事後便知她性子爽朗,行事頗有幾分男兒豪氣,時常讓人忘記她是女子。
玉明月不善女紅,但手藝好壞還是看得出的,李氏這女紅便如她這個人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這短靴是男子的樣式,但考慮到玉明月是女子愛美,還在一邊綴了一排黑色的扣子做裝飾,看起來既英氣又精致,玉明月的確是喜歡。
玉明月翻看靴子時突然發現不同尋常,便將手伸進靴筒,果然,在靴子裏發現了東西,拿出來看一塊布,上麵赫然是火炮圖。
羊皮布上沾了不少血跡,這是他們師兄弟用鮮血護下的東西。
玉明月和宋逾明對視一眼:“找到了。”
“火炮圖?”宋逾明表情也是又驚又喜。
玉明月點頭:“正是!”
驚喜過後,玉明月表情既喜又憂:“朝中奸細尚未找出,也不知張長生他們用命保下的火炮圖會不會再起風波。”
“怕了?”
“我怕什麽,不過一條命,我是怕落到吐蕃人手中對我大魏不利。”玉明月瞥了宋逾明一眼。
怕死她就不會選擇做女官,既然進了官場,那便做自己想做之事,無愧於心。
“果不愧是將門虎女,吐蕃細作隱藏這麽久都沒有得逞,如今被你找到,這也是時也命也,注定不屬於他們,待回寺中交給張大人,由他呈給聖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