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月故作淡定:“都是些換洗過的衣物和書冊,實在不便打開,恐汙娘娘的眼。”
馮盈盈圍著箱籠轉了一圈,抬腳要去踹時,玉明月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擋在箱子上,馮盈盈那一腳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玉明月身上。
玉明月到底是朝廷命官,就算是有錯,也有聖人訓斥,輪不到後妃教訓,更何況馮盈盈隻是太子良娣。
馮盈盈顯然也愣住了,她沒想到玉明月竟然會護著箱子。
玉明月擋箱子時因為動作太急,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手心也擦在地麵上,應該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可就算如此,玉明月也沒打算離開,依舊用身子護著馮盈盈所對的箱子部位。
用箱子裝語熙身體已經夠讓她委屈,萬不能再讓她受此折辱。
玉明月緩緩抬頭看向馮盈盈,心裏不確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按說,馮盈盈此行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從來寺裏到現在她都沒怎麽露過麵,倒是日日挑剔寺裏的飯菜難以下咽,可此刻她出現在這裏的確令人懷疑?
“娘娘身體貴重,仔細傷了娘娘的腳。”
馮盈盈收回表情,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玉明月,收回的腳在玉明月的衣袍上擦過,嫌惡道:“真是晦氣,不知道踩了什麽髒東西,髒了本妃的鞋子。”
夜風吹過,涼意陣陣,玉明月吸了口氣,笑:“臣幫娘娘擦幹淨了。”
玉明月半跪在馮盈盈麵前,語氣恭敬,一副伏地做小的模樣,然後掏出帕子在馮盈盈幹淨的鞋子上輕輕拭擦著,認真的樣子,像是在擦什麽絕世珍寶。
李複握著拳,恨不得登時上去殺了這個馮盈盈,可也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一事情鬧大,招來了侍衛,這可是死罪。
玉明月麵不改色的擦完了鞋子,笑問:“臣已經將髒汙擦幹淨了。”
馮盈盈儼然把她當自己奴婢,收回腳,哼了一聲:“不要以為這樣,本妃就能放過你。”
“更深露重,不如讓臣先送娘娘回去,臣任娘娘處罰。”
他們帶著箱子自是沒法正門,隻能從這邊圍牆翻過去,牆那邊已經又小廝在等著了。
馮盈盈不走,他們的計劃就行不通了,隻有這裏護衛是最薄弱的。
“若本妃讓你在此跪一夜本妃氣才能順些呢……”
馮盈盈話音才落,玉明月另一隻腿也跪下:“以前都是臣不懂事,臣甘願領罰。”
馮盈盈眼中是始料未及的震驚,她今日簡直不像她。
馮盈盈攏了攏身上的披帛,傲慢的看著玉明月:“玉六娘,你不是一直很硬氣嗎,怎麽今日搖尾乞憐的像隻哈巴狗,反倒讓本妃失了興趣。”
“娘娘大度,非臣能比。”玉明月隻想馮盈盈趕緊離開,便是今日要叫她祖宗姑奶奶她也願叫。
“哈哈哈……這真是本妃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馮盈盈突然笑起來,笑的有些癲狂,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玉明月生怕她把侍衛招來。
“娘娘息怒,”玉明月跪行向前,試圖阻止馮盈盈的癲狂。
馮盈盈卻絲毫不為所動,反倒大聲喚道:“來人!”
“娘娘,”玉明月急的去抱馮盈盈的腳,可還是晚了一步,侍衛很快到了。
“這幾個刁奴不敬本妃,把他們幾個趕出去,還有這個破箱子也帶走。”馮盈盈惡狠狠道。
“是!”
玉明月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對發愣的李複喝道:“娘娘讓你們滾還不快滾。”
李複擔心玉明月,但這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今晚就再走不了了。
侍衛催促著李複等人離開,李複不敢耽擱,令手下抬著箱子離開,一路都有侍衛催促著,自然無人敢攔。
待所有人都離開,馮盈盈目光緩緩的看向玉明月:“不過是如我一般的可憐人罷了。”
被家族送進宮,一輩子隻能像個提線木偶般的活著,死了好,死了便是解脫了。
玉明月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馮盈盈一眼,猶如一潭死水激起了漣漪又很快歸於平靜。
“娘娘大度。”玉明月模棱兩可道。
馮盈盈唇角挽起一抹諷笑,抬頭看了眼墨黑的天空,月似柳葉,星星寂寥:“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可有時又很羨慕你,甚至有時想如果我也是你的朋友你會不會這般幫我。”
玉明月跪在她麵前給她擦鞋的時候她心裏真的痛快極了,可痛快過後卻又覺得自己可憐。
可憐她馮盈盈活了快二十年竟無人這般對她掏心掏肺兩肋插刀。
“玉六娘,你說若我們一同長大,會是朋友嗎?”
“我從未想過和你為敵,今日你的大恩六娘記下,娘娘日後但有吩咐,六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當真?”
“當真!”
“若我要你幫我離開皇宮呢?”
玉明月一愣,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可不等她回答,馮盈盈先她一步開口:“本妃和你開玩笑罷了,”說完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下:“你日後離羅令儀遠些吧,她沒那麽簡單。”
說完,大步離開,夜風刮起她的裙裾,裙角飛揚,列列如歌,這是第一次玉明月有些看不懂馮盈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