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月從未有過的憤怒亦是從未有過的冷靜,因為她付不起衝動的代價。

但她並不是認命,她若抗旨,父兄定然拚死相護,到時君臣反目,一門忠烈淪為亂臣賊子。

或許不能動搖大魏江山,但一場浩劫再所難免,刀下亡魂又何止萬千。

嘉晏哥哥說,他愛她,亦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她亦不忍無辜之人因她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嘉晏哥哥曾言,願為太平盛世盡綿薄之力,但凡能為百姓謀福祉,死而無憾,是非功過,任由他人評說。

眼下,想要兵不血刃解決所有問題,唯有輔佐太子早日登基。

崔氏看女兒沉默不語歎了口氣,她越是這般沉穩懂事她越覺虧欠了她。

……

王皇後許久不曾踏足太極殿,可得知賜婚旨,她再坐不住了。

他的一紙賜婚會害慘兩個孩子,晏兒已經隱姓埋名永不回京,兩個孩子此生再難相見,她當然希望六娘有個好歸宿,但不是這般強人所難。

永安帝似是知道王皇後會來,已經提前讓宮人退下,王皇後看到龍椅上的人,比上次見時又瘦了許多,顯得龍椅都寬大許多。

永安帝看著王皇後,他們上次見麵好像是中秋宮宴時,歲月好像格外優待她,每次見麵她都好像初見時一般。

王皇後沒有行禮,看似平靜的眼神下藏著波濤洶湧,他自然知道她因何而來。

“坐!”永安帝聲音蒼老,抬手給王皇後倒了杯茶。

王皇後沒有喝:“臣妾來是請聖人收回賜婚旨。”

“君無戲言!”永安帝冷靜道。

“你還要逼他到何時,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你為何不能放過他,放過六娘!”王皇後聲音顫抖,透著憤怒。

永安帝卻始終冷靜,沒有人能明白他,帝王之路從來都是寂寞的。

為了澈兒的帝王之路,他願意背上罵名,隻要對大魏好。

“你放心,日後澈兒繼位,他會善待你這個太後的。”永安帝道。

他的帝位是鮮血和白骨堆徹起來的,他從不後悔,唯獨對不起她,若重來一次,他依舊會做此選擇。

姚昭儀已死,不會有人威脅到她這個太後。

王皇後輕笑:“你覺得我會稀罕?其實來之前我便知道你不會收回旨意,所以,我已經派人前往福州賜死陸景行。”

她已經對不起晏兒,不能再對不起六娘那孩子,她這一生從未害過人,唯此一次,她願背負所有罪責。

永安帝平靜的表情漸漸有了裂痕,似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王皇後:“你怎敢!”

“我本不欲任何人爭,然我這個做母親的總該為兒子做點事,若他的身份有錯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不該由他承擔,晏兒他無愧社稷無愧父母,可你為他做了什麽?今日之後你我死生不見。”王皇後說完起身,不看永安帝是何表情轉身離開。

王皇後在殿外碰到了太子殿下,他步履匆匆,隻朝王皇後微微行禮便急急離去。

王皇後知道他因何著急,隻是並未阻攔,她回望了眼巍峨的太極殿勾唇諷笑,是不是住進了那座宮殿便不再有心,到最後稱孤道寡,眾叛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