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影疑慮,“定北王世子養病宮外,安南王世子還在西南,他們若不遵旨怎麽辦?”

“他們不敢。”

異姓王本就身份敏感,若是抗旨不尊,便相當於是謀反了。

“正好,哀家也想看看,這霍世子究竟是否是真的在京。”

午後,七皇子抵達定北王府。

王府侍從卻屢屢阻撓,推說霍轍身子不適,不能見人。

七皇子冷笑,“是真的病重還是不在京中?今日若不能親眼見到霍世子,本殿實在難以安心。”

說罷,便令侍從開路,要親自進去找人。

旁人不知他還能不知嗎?

定北王世子曾在西南遺留過蹤跡。

他便是要告訴世人,定北王有謀逆之心,其子根本不在府中!

“七殿下,您真的不能進去……”

“滾。”

“殿下……”

“七皇子。”一道低沉微啞的聲音傳來,“七皇子從不踏足王府,今日怎麽有興致來。”

見活生生的霍轍自內殿走出,唐銳心下駭了一跳,難掩異色。

霍轍少年將才,不加掩飾時的嗜血威嚴,叫他莫名心慌一瞬,心底也堅定了太後所言。

事成之後,定北王世子,必須死。

“傳太後懿旨,命定北王世子三日後入宮。”

“原來七皇子是來傳懿旨。”霍轍勾唇淺笑,眼裏意味不明,“否則霍某要以為王府出了罪犯,要七皇子這般氣勢洶洶捉拿。”

霍轍的強勢令唐銳臉色微變。

西北定北王府隻要一日不倒,對上了此人,即便他是皇子,即便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也不得不和顏悅色。

他壓下心思,端了笑臉,“世子說笑了。正如霍世子所言,從前本殿與世子少有往來,彼此不知性情,倒叫世子誤會本意了。說起來,倒是三哥、昭華與世子交往頗多。”

唐銳沒放過霍轍漸漸變化的神色。

“眼下三哥被除職,昭華賜死,本殿傷心之餘也怕世子您過度勞身。這不,特送來了上等山參為世子調養世子,盼望世子早日康複。”

霍轍卻冷不丁笑了。

“陛下病重,兄妹獲罪,看來七殿下果真傷心,眼下青黑無比,想必定是勞心勞力至夜間。禮物貴重,七皇子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寄留,送客。”

七皇子被灰溜溜趕出來,望著赤金的定北王府匾額,握緊了拳頭。

“等本殿登基,必定挨個清算。”

誰料還沒走遠,他就接連收到好些個消息。

“殿下,咱們的酒樓被人鬧事!”

“西大街的鋪子也被人砸了!”

“還有東街和南街,盡數產業都遭了罪。”

唐銳好不容易得勢能擁有些自己的產業賺銀子,這一回全部遭殃。

他憤怒不已,“人呢?!”

下屬臉色一言難盡,“那些人或是些地痞流氓,或是些老手慣犯,皆是借著與掌櫃理事爭論矛盾而起事,金吾衛的到了也是和稀泥,咱們根本拿不著人家把柄。掌事的人又不敢透露您的身份,那些地痞流氓便更囂張放肆了……”

七皇子氣得要死,察覺到事情有異,用殘留的理智問下屬:“多少產業出了事?”

“全部。”

七皇子兩眼一黑。

他名下的鋪子,就連太後都不一定知曉完全,這一回竟然全數遭了毒手,底褲都被扒幹淨了。

憤怒過後,他忍不住驚慌。

是誰?

“殿下,還有一事。”

唐銳焦慮在心頭,語氣不耐煩,“說。”

“您近日流連青樓之時,被認出來了,眼下京中已有閑言……”

唐銳大驚,“即刻將這消息壓下去!不惜重金也得壓!”

皇帝病重期間他逛青樓,這事一旦被禦史台官員知曉,他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七皇子的人前腳才出發,後腳定北王府就收到了消息。

霍轍攏了攏厚實的衣裳,“隨他壓。”

現在壓得越狠,日後反彈得便越高。

他到了秦國公府。

謝皇後病逝後,長公主被賜死,秦國公又因科舉舞弊案停職入獄,整個國公府飄搖勝似年前。

國公夫人整日以淚洗麵,世子謝清越年幼,謝婉柔醒後雷厲風行撐起謝家,接了昭華棺槨入府。

可謝家已然沒了任何依仗,明眼人都道,待太後臨朝空出手來,謝家便到了被問罪的時候。

國公府閉門謝客多日了。

“霍世子請回吧。”連守門的門童也憂愁難當。

“我要見你們謝大姑娘。”

門童見他態度堅決,便道:“世子是為著什麽事而來?小的要先行問過大姑娘。”

“陛下暈厥那日,她和王束在紫宸殿。”

沒多久,便有人來請他進去。

謝婉柔以謝清越的名義請他入了謝氏祠堂。

清退了所有下人。

“以世子留在王府的人,足夠應付三日後的太後臨朝。殿下說過,即便你得了良藥,也需一年之期調養。匆匆回京,不怕積重難返嗎?”

霍轍不答,眼神掠過她右胳膊上的白色孝布,嗓音微啞:“昭華呢?”

謝婉柔眼眶瞬間紅了,別過臉去,手指了供桌上的一處牌位。

“殿下不能入皇陵,王家世兄在青陽山尋了一處風水寶地。”

【昭華長公主唐翹之牌位】

甚是刺目。

“昭華,不可能死。”他直直看著那牌位。

謝婉柔紅著眼,“沒有人願意相信,可事已至此,由不得人。”

“安南王世子要入京了,殿下的外祖父母會跟隨,若世子顧念與殿下師徒情誼,還請世子替殿下暗中援手一二。”

“府中還有事需要我打理,世子自便。”

謝婉柔走後,霍轍良久未有動作,隻是目光看著那冰冷的牌位。

“淮陽侯府分別,不過幾月。”

“才接到你送來的秣淩草,高興不過幾日,便得知你有了婚約。”

“這才多久啊,昭華。”

不是說好了,是盟友。

“騙子。”

半個時辰後,霍轍離開。

身後刻著昭華長公主名諱的牌位隨著他腳步邁出國公府,轟然倒地碎裂成無數塊。

*

半月間,因科舉舞弊案而由,許多官員或貶或降。

同時亦有官員因此得勢居於要職。

年長的官員們驚覺發現升官的人中,要麽是先帝朝就任職的,要麽是與這些人有數不清道不明的各種聯係的。

一股子沒來由的陰鬱籠罩了這些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