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想了兩天,寧貞娘決定親自見南宋則和孫太醫一麵,倘若南大哥不嫌棄,她願意一試。

寧貞娘特意選擇了寧洪霄出去的時候來到了驛站,卻不知她前腳出門,後腳寧洪霄就知道了。

寧管家將這件事告訴了寧洪霄。

寧洪霄忍不住歎息。

“老爺,南大人一定會勸小姐治病,萬一小姐真的答應了,那?”

寧洪霄內心自然是希望妹妹能夠痊愈的,哪怕是隻有四成的把握,可孫太醫提出的治療方法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你去城中有名的大夫哪裏打聽打聽,孫太醫所說的辦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果,若是……罷了,你先去問吧!”

寧管家應了下來,“那小姐那邊?”

寧洪霄沉默下來,對著寧管家擺了擺手。

寧貞娘再次來到了驛站,驛丞一臉諂媚的將人送到南宋則的房間門前。

“南大哥,如果我讓孫太醫給我治病,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南宋則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麽一臉坦然的道:“孫太醫品性高潔,他不是亂來的人,況且在醫者的心中是沒有男女之別的。”

“你隻說你會不會嫌棄我。”寧貞娘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小心翼翼求證的樣子讓人不由得心疼。

南宋則隻覺得喉嚨沙啞,他灌了自己一口茶,才緩緩的開口,“貞娘,你是師兄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你是為了治病,我自然不會嫌棄你。”

寧貞娘麵上並沒有多高興,反而多了幾分彷徨。

南宋則的意思很明顯,他把她當做是親妹妹,所以對於被看光身子的事情他不會嫌棄。

更何況她是為了治病才如此,他更不會輕視半分。

明明是真話,卻讓寧貞娘心中頗為酸楚。

“我想想。”

寧貞娘不再停留,起身告辭。

南宋則想了想,親自送人到驛站的門口,“貞娘,不管怎麽說我都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著,以你的才華不應該如此。”

他的眼裏滿是惋惜,沒有男女之愛,卻又這令人動容的珍惜。

寧貞娘哀傷的搖頭,“就算是我有才華,也不過是困於後宅的女子罷了。”

“不,誰說女子一定要被困在後宅的,你大概還不知道京城開了一家女學,山長是當朝的長公主。”

“朝堂上已經有兩位女官了,一位是江州刺史的女兒盛品蘭,一位是刑部侍郎蔡槐的親妹蔡真真,兩人都是才華橫溢之人,在某些方麵就連男子也不如她們。”

“貞娘你一手丹青天下間少有男子可以比,為何不走出家門證明自己的本事,過去你是沒有機會,可現在你有了,長公主給天下的女子開創了機會。”

馬車行駛後,寧貞娘心口的涼氣和熱氣還在交替著,熱氣直衝臉上,又是激動又是惋惜。

“可惜,我身子骨不好,不然真想去一趟都城看看南大哥所說的女學,一定是一個極美的地方。”

她的臉上有羨慕,有躊躇。

羨慕都城裏能夠上女學的學生,也羨慕入朝為官的盛品蘭和蔡真真。

躊躇的是她的病。

南宋則的話給了寧貞娘一個新的人生起點,也讓她開始了新的思考和新的目標。

回到寧府後,寧貞娘來到了書房,深吸一口氣,“大哥,我要讓孫太醫給我治病。”

寧洪霄一口茶沒來得及喝就被口水嗆到了,他猛地咳嗽了起來,臉都漲紅了。

寧貞娘擔憂的上前,卻被寧洪霄躲開了。

好半天,他才一臉詫異的盯著她,上下打量。

寧貞娘臉上略施粉黛,卻依舊遮蓋不住傷病的蒼白,不過這蒼白中卻透著一股生機。

寧洪霄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日的貞娘,已經不是昨日的貞娘了,她的身上有一股氣息。

而這股氣他好多年沒有看到了。

正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妹妹好像要回來了。

“貞娘,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寧貞娘反握住了寧洪霄的手,語氣略帶著幾分激動,“大哥,沒出什麽事,我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寧洪霄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更加詫異,“什麽事啊?”

寧貞娘眼底的笑容絢麗燦爛,一雙漆黑的眼珠猶如寶石般炯亮,寧洪霄不由得看待了。

上一次看到貞娘臉上有這樣的笑容,還是她拜師謝大師的時候,一晃已經幾年過去了。

寧貞娘按著寧洪霄坐下,一片平靜的問道:“大哥,你知道女學嗎?”

寧洪霄眉毛顫了顫,點了點頭,“知道,是長公主開辦的,都城裏不少貴女都在裏麵讀書。”

“聽說女學裏麵所有的學生都是通過自己考試,考進去的,和國子學的考試差不多?”

寧洪霄點了點頭,“是,考試的流程和國子學考試差不多,監考的夫子也是國子學的,就連地點也選在了國子學,筆試成績出來後,長公主又安排了殿試,最後才選出來五十人入女學。”

寧貞娘雙手捧心,繼續問道:“大哥,聽聞長公主有意讓女子入朝為官是嗎?”

寧洪霄雙眼微眯,“或許,但是未必能夠實現。”

見大哥一臉不看好,寧貞娘語氣多了幾分堅定,“我覺得有可能實現,如今朝中不是有兩位女官了嗎,以後說不定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子入朝為官。”

寧貞娘激動的不能自已,雙眼比天上的繁星都要閃亮。

寧洪霄漸漸明白過來,“你是為了女學才想讓孫太醫給你治病的?”

寧貞娘也不打算隱瞞,她幾乎從來沒有隱瞞過寧洪霄。

“是,倘若我命大活過來了,我想去都城去考女學,可惜我的年齡大了,未必能夠進得去,不過沒關係,我還可以開一家女子學院,專門教人畫丹青。”

寧貞娘不斷地暢想著,一根根線條在她的腦海中發散出來,此刻的她哪有之前弱柳扶風的頹廢感,有的隻有萬物生長的勃勃生機。

寧洪霄眼睛始終跟在她的身上,他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假裝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