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永寧的任務很簡單。

其一,找出永寧宮放火之人,將他帶到自己麵前來。

其二,抓到陸九,將所有潛藏在她身邊的,看不見的眼線通通挖出來!

這是任務,也是考核。

乾天被壓抑了太久,好不容易才放出山,自然會竭力向她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薑永寧相信,她必不會失望的。

乾天們領命而去。

天氣越發冷了,薑永寧攏了攏披風,秋憐在小火爐裏加了炭,保持著茶溫。

“已經快一年了啊。”

她這麽感歎了一句。

這一年裏,她肅清朝堂、整頓邊軍、治理河道,就連即將到來的天災她也下了功夫提前屯糧。

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樣了。

她也很久很久沒有做過,梁國大軍攻破都城的噩夢了。

她倒要看看,這一回,陸霽清拿什麽贏她!

一旁的秋憐聽到了她的感歎,也不由得笑了笑,“是啊,都快一年了,林公子也快回來了。”

林公子?

薑永寧愣了愣,看著秋憐微微泛紅的臉頰,才想起她說的是誰。

林北辭,林小侯爺,鎮北候的獨子。

他曾是京都第一紈絝,走馬章台,倚紅偎翠,囂張得不可一世。

一年前,林侯身染重疾暴斃,林北辭仿佛也在一夜之間長大,自請代父鎮守邊軍,當時朝野上下一片反對之聲。

那時候,薑永寧剛剛拿到一些實權,她頂住了朝野上下的壓力,允了林北辭的請求。

可就在林北辭剛到邊關還不足兩月,突厥大軍便帶著數萬大軍壓境!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在京城裏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居然敢大開城門,帶著五千守軍去跟突厥大軍野戰!

所有人都覺得他不知死活,甚至連給他擬罪的奏折都提前寫好了,薑洺玨被朝臣一攛掇,心裏也沒底,忙任命申國公為主將,派了京中的十二團營去支援。

結果還沒等申國公的兵馬抵達,邊關就傳來了捷報!

林北辭身先士卒,一杆銀槍親手挑了突厥左賢王,把數萬兵馬殺得潰不成軍!殘部遠遁沙漠百裏。

也是這一仗,給薑永寧贏得了無數聲望,說她知人善用,徹底坐穩了監國的位置。

這倒是讓薑永寧有些汗顏了。

她的眼力倒還沒有那麽刁鑽,隻不過,在她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跟這個林小侯爺就在邊關的風沙裏策馬長槍了。

她知道,林北辭絕不是紈絝子弟,他隻是缺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要到年底了,邊關無戰事,也該是鎮邊大將回京述職的時候。

離京一年,也不知邊關風沙中,林小侯爺的腰間是不是還掛著倚翠樓的姑娘親手繡的荷包,是不是還喜歡一曲江南小調,愛喝新釀的桃花酒。

……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才剛到霜降,天就開始飄小雪。

照例,宮中是要大開筵宴的。

正巧,遼國使團預備離京,而林北辭午時抵達了京城。

“還是京城裏暖和,都下雪了,風吹在臉上竟也不疼。”

身穿明光鎧的將軍騎著高頭大馬,馬身披著包鐵的皮甲,腰間佩劍,劍柄上卻掛著一隻豔紅的,繡著荷包的小香囊。

似乎正是因為這隻小香囊的存在,使得這個將軍看起來很不像樣。

他的隨從更不像樣。

“小侯爺,張寧伯爵府的小公子聽說您回來,在倚翠樓備下了酒宴,還有瀟湘姑娘,打您走了之後就閉門謝客了,這會兒估計正抱著月琴望眼欲穿呢!”

林北辭臉上掛著笑,把劍上的香囊解了下來,又把盔帽上鑲著的一粒明珠拽下來,裝進香囊,扔給身邊的隨從。

“告訴瀟湘,這香囊陪爺在戰場上滾了一圈,她的話,爺都記著呢,就是今天抽不出身來,明個再去看她。”

“是!”

駿馬慢悠悠的走在長街上,不時打個響鼻,林北辭在馬上舒了舒身子,小聲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永寧現在怎麽樣了。”

“走,跟爺進宮去。”

宮中一切如舊。

林北辭在去邊關之前也是宮裏的常客,見過薑洺玨之後,聽說永寧正忙著,就自個兒在禦花園裏閑逛。

破園子就那麽大,逛著逛著林北辭就覺得沒意思,正要走,就見花園的拐角處,一個黑衣人拖著一個小宮女往偏僻地方走。

那小宮女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盡管激烈掙紮,也掙不開那個黑衣男人的挾製,幾番撲騰之下,連繡鞋都掉了一隻。

林北辭是最憐香惜玉不過的人,看到這場景,當即兩眼冒火!

“你給我站住!幹什麽的!”

黑衣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居然全然沒有理會,反而當著他的麵,從腰裏摸出一把匕首,對著宮女的心口就刺了進去!

林北辭身邊的隨從已經早就叫嚷開了。

“快來人!有人殺人!”

“是刺客!刺客殺了人,往假山後邊逃了!”

黑衣人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絲毫不受幹擾似的,拖著屍體,把人往枯井裏一丟,然後施展輕功,從容撤退。

“好大的狗膽!”

林北辭怪叫一聲,快跑幾步,而後一腳踏在朱牆之上,借力竄了出去!

黑衣人輾轉騰挪,林北辭在後麵緊追不舍。

仿佛故意吊著林北辭似的,每當他將要跟丟的時候,黑衣人就會等一等他,倆人一前一後,不一會就來到了西華宮一處僻靜之地。

這裏很少有人過來,黑衣人忽然住了腳,立在那裏,仿佛是一把緩緩出鞘的利劍。

“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的聲音就像吞了一把沙。

林北辭都氣笑了。

“我還沒盤問你,你倒是先盤問我了!”

進入宮禁,他沒帶佩劍,但也不代表他會怕了眼前這個家夥!

一個拿著匕首,一個赤手空拳,就這麽交上了手。

破空聲颯颯作響。

林北辭本就不在拳腳功夫上見長,再加上他想活捉對方,便沒有用殺招,漸漸落入了下風。

他一拳揮出,還來不及攻出下一招,就被黑衣人一腳踹在膝蓋上,踉蹌了一步,差點跪倒。

黑衣人的匕首緊隨而至!

“都給我住手!”

一聲冷喝,黑衣人堪堪停手,恭敬地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