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著車,陸非坐在副駕,
新來的保姆抱著常征,和米斯麗坐在後排。
那時車經過一家大商場門前,商場的一角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就在那條隊伍中陸非發現一個人,那人讓他十分懷疑,
那是一條惹人注目的大漢,身材高大魁梧,站在那排人的中間,雖然隻看到一個背影,但讓陸非覺得那個形象很有似曾相識之感。
由於車在送米斯麗母子,中途不便停車,於是當車到米長官公館後,從樓上下來的侍女將產婦米斯麗扶上樓,陸非讓司機把車開向方才經過的那家商場。
商場的一角還排著隊伍,被陸非注意到的那人仍站在中間,陸非讓司機把車開回去,車是聯邦機構配給總督的,讓人一看就是輛公車,十分顯眼。
他也站在了那排隊伍的後麵,跟著緩緩地向前移動,並悄聲問他前麵的一位大媽,那拎著個大兜子的大媽告訴他說,這商場在搞促銷,前麵在賣日用品,打五五折,很便宜的。
無論打多少折,陸非就是要排隊,排隊的目是不是買貨,而是監視被他認為可疑的那位爺。
在陸非的目力所及的前方,那位高大的人物已經快接近商場大櫥窗下的櫃台了,在那櫃台後麵是小山一般的促銷商品,究竟都是些什麽貨物跟陸非絕對沒有關係,但興許也會購買幾種做做樣子。
那位被他突然盯上的男人,讓他產生可疑之處的還不止是因為他高大的背影,而是那人的衣袖令他十分懷疑,
沒事懷疑人家的衣袖這不是鬧著玩嗎?
但他必須懷疑那人的衣袖,一個高大的漢子,衣袖開口處看不到手掌,你說恐怖不恐怖?
恐怖的是別人,陸非就是懷疑,
而更令他懷疑的卻是,當那位高大的身影即將排到櫃台前的時候,卻見那位爺向旁邊一閃,離開了隊伍,轉身就走,
難道是櫃台後麵的商品沒有讓他感興趣的?還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
反正那位是離開了,因為在前方又側著臉,後麵的陸非沒有看清他的麵孔。
目標離開了,而且越走越遠,陸非在監視那人,卻不能讓被監視者發現,他不能立馬追上去,而隻能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跟蹤,陸非的目的當前隻能有一個,就是查找到此人的居住所在,如果他就是應當被尋找的嫌疑人,發現他藏身之處是最佳選擇。
當確認對方還沒有發現被人跟蹤之時,陸非也悄然離開了促銷的隊伍,跟在那個後麵,沿著大街走了下去。
被他跟定的目標,樣子很從容,沒有一點慌忙,邊朝前走邊不經意地左觀右看,這讓陸非很快朝他接近了。
被跟蹤的衣袖下不肯露出手的那個怪物,在大街上繞了一個大圈,在一家影視劇場前停止了,他不買東西,卻要看電影,
售票口前也排著隊伍,看樣子今日是雙休日吧,怎麽到處都是人滿為患?
但現在是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隻要站到他的身後,
可就在陸非要走到那人背後時,旁邊跑上來七八個嘻嘻哈哈的學生,男生與女生也擁了上來,就站在那個的後麵排出了又一條長隊,把陸非同目標隔離了。
接下來可以預知了,劇場內是按號入座,購票都不挨著入座一定也不會相距很近,其實這樣也好,隻要目標不會於不覺中消失,相隔得稍遠些還是很策略的。
幸好劇場還沒開始上映,裏麵有燈光,雖然與目標相隔一大段距離,但在陸非敏銳的目光裏,那人還是讓他很清楚鎖定了。
電影已經開映,陸非的目光不在屏幕上,而是牢牢鎖定著他的目標,甚至都忘記了這個電影是什麽名字。
很顯然,那個人是來看電影的,這期間他沒有與任何人接觸,
這場電影分上下兩場,是普通電影兩倍的時長,中間歇場,觀眾紛紛離席到場外買飲料食品,劇場上忽然混亂起來。
陸非的座位在那人的後麵,現在隻要那人走出來也去購買東西,或入廁,就能夠看清楚他的顏麵,確定出是否應當追蹤的目標,
可是那人沒動。
如果目標不是被臆測中的對象,現在陸非就算走到那人麵前也不會引起注意,
但反過來,那人就是真正的要找到的那位,任何人接近都會引起對方的警惕,後果就無法預料了。
為了穩住目標,陸非仍然沒動。
下一場又開始了,場上燈光齊滅,隻有屏幕上反射的光華在場上閃耀,對於陸非來說,這可真是一個難熬的時刻。
好不容易盼到電影的全劇終,屏幕已經暗下來,場上燈光亮了,但亮得迷離昏蒙,這不是為了節省電流,而是讓觀眾適應,是保護視力的一項人性的措施,所以不可一下子打開過強的燈光。
陸非沒動,他是希望目標從中間過道走出來,就算在這昏蒙的燈光裏也能看清目標的麵相。可是那位爺就象故意同陸非找麻煩,他在前麵繞了個圈從牆壁側麵隨著人流朝外走,這樣又給陸非一個側臉,在場上昏蒙的狀態下還是無法確定他的真實容貌。
陸非隻好起身,隨著人流朝劇場外走,眼睛仍然盯住著他的目標。
當陸非走出劇場,看到那位高大的人已走到街上,便疾步走近他,
前方是個公交站點,正有一輛線車停在那,那位高大的人疾步朝那輛公交車跑去,當他跨進那車門時,車開了。
為了跟蹤,陸非隻好打了一輛出租的士,吩咐司機跟上前方那輛公交車,
跟了一圈後陸非發現,前方那輛公交線車是跑循環線的,起點就是終點,終點也是起點,當跟蹤它重又回到起點也沒見到那個目標人下車。
這是怎麽回事?坐車過癮嗎?
果然是坐車過癮,那位目標人在那輛公交車上一共跑了三圈,才戀戀不舍地下了車,沿著大街又向前走了,
為了盯住他,為了查清他的居住地,陸非付過車錢也下了車,遠遠地跟在那人後麵。
很快見那人來到了城市的邊緣,孟斯麗城與一大片鄉村的結合部,在一家雜貨商店門前停住了腳,
當他去開那店門時,陸非心頭一震,
隻見那人先伸出一手去拉門把手,象是門關得緊沒拉動,於是又伸出另一隻手——
失望!
陸非費了這九牛二虎之力跟蹤的人,被他看做是嫌疑人毒鷹,
毒鷹的體貌特征便是:年齡,60左右歲,左小臂被截肢,身材高大魁梧,花白的胡須,大蒜頭鼻子……
至少他不應當有左手,可是方才見他用雙手開門!
那麽此人除了身體外形,其他特征幾乎看不到相似之處。
陸非正要轉身回去,但他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如果說此人確實不是毒鷹,可為什麽第一眼望向他的背影心中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認為他就是嫌疑人?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呢?
那就是當晚,毒鷹闖進旅店去向他行刺,被他點中穴道奪下凶器之後狼狽逃竄,他逃竄時留下暫短的身影印象,就與今天在那促銷商場排隊中的那位身材高大的人的背影高度一致,
當然判斷兩個相似的人形還不足以證明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兩個人能讓你產生絕對相同的強烈印象,這種感覺一般不會輕易出現,除非是同卵雙胞胎的孿生兄弟、姐妹。
要找隻剩一隻手的人,可跟蹤了老半天的人長著兩隻手,
陸非隻好轉身朝回走了,即使那人一會就從那商店中出來,也覺得沒必要再對他望上一眼。
可是他邊往回走,心中卻不斷地打鼓,而且鼓點越打越急迫!
這可是一種什麽反應?莫非方才的判斷錯了?
心頭的鼓點讓他的腳步停了下來,想了想,便返回到那家商店的門口,當他伸手去拉那扇門時,不禁讓他大吃一驚:
那扇門輕巧靈便得很,一個小孩子都會輕易將它拉開,可是那人卻故意使用兩隻手,而且那兩隻手還總是隱藏在袖口內部,
故意使用兩隻手開門,是做樣子給人看的——上當了!
可是如果那人就是嫌疑人毒鷹,怎麽由一隻手變成了兩隻手?如果說他原本就沒有被截肢,如果說他截肢後重裝一個假肢……
陸非打開門進了商店,商店內沒有那位目標人,但他立馬發現這家商店是開了後門的,
他疾步走過後門,見眼前一場菜地,中間的小道直通向對麵的一幢民房,
陸非快步向前,拉開民房的門走了進去。
民房是三間,兩側為臥室,中間是廳堂兼廚房,廚房中一位中年男子在吃飯,便問他道:
“我是方才進來那個先生的朋友……”
沒等說完,中年房東反問道:
“朋友?你是來送他的嗎?”
“送他?什麽意思?”陸非問道。
“他走了,東西都帶走了,房前就是車站,剛才他坐車走的。做為朋友你也不知道嗎?”房東反問道。
陸非跑出去,見一輛公交車已開出千米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