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人理會她,律師應該是見慣了大場麵了,所以見到她這樣,隻是皺眉不語。

老太太見到根本沒人搭理她,漸漸的也就哭不起來了。

白嫂子的嗓子有些喑啞:“鬧夠了?鬧夠了你就接著說。”

律師又說:“因為治病,所以她的錢已經幾乎沒有了,超市也已經給了鄧春鳳,隻能給王巧珍留下一隻鋼筆了。”

“希望你不要嫌棄,這個還是我上學的時候,我賣了兩三斤蘑菇換來的呢,等我死了就給你做個念想吧”白嫂子說。

我忍不住哭了起來:“嫂子……”

馬斌按住我的肩膀道:“別哭了巧兒,想開點。”

律師把那隻有些沉默的黑色鋼筆給了我,老太太飛快的搶了過去,仔細的看了半天,確認沒什麽東西藏在裏麵這才給了我,她往地上吐吐沫:“忙活了半天,你也啥沒得到。真是活該!呸!”

我們都把她當成空氣,不理會她,我把那一隻鋼筆緊緊的攥在手裏麵,忍不住的哭。

白嫂子對馬斌說道:“你那邊咋樣?”

“挺好的,靜靜這一次考試考了第一名。白竹也不錯。”馬斌還是平靜如水,可是眼裏也有著難言的難過。

“那就好。”白嫂子笑著點點頭:“你這人我一直很放心,就是你當初沒能和巧兒結婚,我覺得很遺憾。”

我和馬斌都是一愣,然後都有些尷尬,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了,因此我們也隻是笑了笑。

“給他吧。是我當初用來記賬的,好多年頭了,算是當個念想。”

律師給了馬斌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也是被她娘拿過去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這才給了他。馬斌不語,眼睛一直看著筆記本上麵的文字。

這時候大哥嫂子飛快的跑進來了,氣喘籲籲的。他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一進來看到白嫂子的模樣,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白嫂子說:“別急,我還能說一會話。我死後,我娘就拜托你們王家人了,讓她至少能吃上飯,別的不用管,也管不了的。要是心軟給了錢,我是不依的。”

大嫂咬著嘴唇說:“你…你放心。”

老太太這才像是明白事兒了一樣哭了起來,一邊說沒錢了,一邊又哭著自己的命苦。

“我的下輩子怎麽活啊?一個月才幾十塊錢。”

病房靜悄悄的,隻有她的嘹亮的哭聲,白嫂子就當沒聽到,伸手招呼我過來,老太太立時不哭了,警惕的看著我。

白嫂子拉住我的手上下看了看,然後對我微微一笑:“不愧是我領出村子的人,記住,永遠都不要委屈自己,好好活著,管他什麽官夫人,還是什麽院長夫人,始終都不如自己有本事好。”

“我明白的。”我哽咽道。

白嫂子這時候從自己的枕頭下麵摸出來了一根香煙來點起來了。

大嫂急道:“你的身體不能……”

“算了,讓她抽吧,倒是你懷孕了,先出去吧。”大哥說道。

大嫂知道他的意思,已經要死了,還在乎什麽呢?她沒有走出去,隻是站在門口了。

白嫂子靠在那邊,抽著煙說道:“我這輩子過得也差不多了,錢也沒剩多少,無兒無女的非常省心,媽,我的後事就靠你了,買個質量好點的骨灰盒,再買一塊墓地,你繼承了我的財產,這點事兒應該能幹吧?”

老太太緊張的說:“我哪有錢啊,你不要難為我啊。”

“嗬嗬,你的私房錢也不少,這些年,你可沒少從我那邊拿走錢。”

“管王巧珍要去!”

“我看病已經花了她不少錢,各個地方的陪我跑,你還想找她去鬧,你咋好意思的?”

“你是我姑娘,你的錢……”

“光拿著好處的時候是我母親,該付出的時候你就不認識了?王巧珍,已經給我出了幾萬塊了,你要是稍微有點臉,也不會再去找她了吧,不然你就出錢給我買墓地,你以後隨便找她鬧去。”

老太太哼了一聲,就是死不鬆口,不願意給她錢。

白嫂子嘿嘿笑了笑,然後對我眨眨眼,我知道她是為了以後她不騷擾我鋪路呢。又說了幾句閑話,然後就開始劇烈咳嗽,疼的一直皺緊眉頭。

醫生過來給她打了鎮定劑,然後就直接讓她睡著了。

臨睡之前她一直拉住我的手,想要什麽,可是終究無法開口。

我哽咽道:“我明白的,我一定活的好好的。”

她點點頭,慢慢的睡過去了。隻是這一次再也沒有醒過來。半夜的時候我們在外麵等到了她去世的消息,她是在睡夢當中去世的,非常的安詳。大嫂說,能這樣睡過去了,就是人的服氣,多少人都求之不得。

老太太知道女兒去世了,先是管我要她所有的遺物,又要錢和首飾,律師告訴她,所有的東西已經全都換成了錢買藥看病了,她又甘心的開始嚎哭起來。

“這個不孝之女啊,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的老媽!啥也不給我留下來的!”

大哥皺眉道:“你哭夠了就趕緊走,我們要辦喪事了。”

“我姑娘的事情為啥要你們管?你們有啥目的?”

我冷笑道:“好啊,你管,你拿錢吧,我看看你是如何疼愛你的姑娘的!”

老太太一愣,然後直接找了個借口就走了,她才不會出錢呢。

我們和馬斌一起把白嫂子的喪事簡單的辦了,在省城買了一塊墓地,安靜的下葬了。

老太太去墓地看了看,然後瞪著我們:“這麽浪費,有那錢還不如給我!”

“我們願意,以後白嫂子不再了,你在騷擾我們,我就不客氣!”大哥冷冷的說。

“你能對我這個老太太咋樣?”

“你說呢?”大哥攥著拳頭道:“別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馬斌攔住我道:“算了,不要計較了,白老太你也趕緊走吧,我會照顧你的,至少一口吃的還是有的。你要是一直鬧事,我也不可能客氣。”

老太太罵罵咧咧的走了,還在說我們把屬於她的錢克扣掉了。

“真是什麽人都有啊!無恥之極!”

我不說話,看著墓碑上麵她的照片,心裏算出,我竟然連兩世我都救不了你,真的很抱歉。

大哥拍拍我的肩膀:“走吧,咱們回家。”

我回到家裏麵就生了一場大病,可能是熱傷風,整日渾渾噩噩,頭重腳輕,吃什麽吐什麽。囡囡和大嫂隔絕起來,隻有保姆和打針的護士過來,我每天在**躺著生不如死。

想到白嫂子在去世之前也是一樣的感覺,就忍不住的哭。

大哥也沒辦法,隻能勸道:“你不要想了,你咋這麽容易鑽牛角尖,都說了是盡人事聽天命了,還一直哭?”

“我懂,我隻是難受。”我閉上眼睛。

開學一個禮拜了,我還在家裏麵躺著。楊千她們打電話要看我,被我拒絕了,傳染上她們就不好了。

一天晚上我正睡得迷糊,大嫂用力的晃著我起來。

我迷糊的說:“咋了?”

大嫂激動的說:“羅明上電視了,快點看!一會來不及了!”

我打了個哈欠:“他怎麽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兩個月嗎?”

“誰知道,他回來了還不好?”大嫂直接把臥室的電視打開了,我馬上看到了羅明的身影。

他似乎在視察一個工程,非常的有氣度,而他的身邊跟著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女人,長的非常的漂亮,而且一看就是幹練的女強人,兩個人身後跟著很多領導,我沒有聽到主持人說什麽,我隻是看到那個女人時不時的在羅明身邊說什麽,羅明點頭一笑,似乎很是滿意。

她的手上拿著筆記本和筆,時不時的記錄著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