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梅回頭看著葉天,葉天冷靜的點頭:“不管多困難,宗主任,你也得幫忙做手術。”

宗主任點頭:“葉天,動手術之前,先得讓家屬簽一個責任協議,手術中出現任何問題,都不是醫院的責任,而是因為手術難度太大,失敗幾率大大增加,我們必須為醫院考慮。”

“拿來!我簽!”葉天大聲說。

這時候,他什麽都顧不得,必須先把小六子的手筋腳筋接上,後續再說。

護士長把責任書拿過來,但是葉天非親非故,隻有小五子和小七才能簽。

葉天立刻著手把兩個人叫進來,看了責任書上的條款,兩個人全都嚇壞了,連筆都不敢拿。

“天哥,要是手術出了問題,小六子就完了,這個責任書我不能簽。”

葉天氣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把半杯茶潑在小五子臉上:“你不簽,怎麽動手術?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現在馬上簽,小六子在裏麵躺著,就等著你簽這個字!”

小五子嚇壞了,葉天抓起筆塞在他手上,摁著他的頭,讓他把字簽好,然後把責任書交給護士長。

“老宗,金陵的同行誰能幫忙?”

宗主任想了想,有幾個人。

孫梅吩咐:“你說名字,我派車去接,全都接過來,留在這裏待命,如果你不行,抓緊換人上。”

宗主任看了看葉天,又看看孫梅。

孫梅又罵起來:“你他媽看什麽?葉天的事就是我的事,葉天的人就是我的人,今天治不好他,你這主任就別幹了!”

宗主任沉默了幾秒鍾,突然說:“孫院長,真要請人,就得去上海請我師父,他來了,這件事就能搞定。”

孫梅毫不猶豫:“給我地址電話,你就別管了!”

裴主任叫起來:“開車去上海,打個來回,怎麽也得三個小時!”

宗主任說:“就算三個小時也值得,我感覺這次手術,至少要八九個小時,從現在一直做到明天早上,我一個人肯定撐不住。有同行幫忙,再由我師父指點,應該就差不多了!”

孫梅大叫一聲:“都別吵,把電話地址給我,我派最好的司機,最好的救護車,一路拉著警笛,來回兩個小時就能搞定!”

宗主任馬上在紙上寫下了他師父的電話和地址,額頭上的冷汗,滴滴答答落在紙上。

在宗主任寫字的時候,孫梅打了個電話:“你那邊直升機跑一趟上海,來回多長時間?我需要去接一個醫生。一個多小時,還要看區域能不能停機?那好吧,暫時不用了,再聯係吧!”

孫梅的腦子轉的很快,從金陵到上海,如果飛機來往少於一個小時的話,她就可以動用專機,但現在,飛機就算到了上海,也得尋找地方停下,讓宗主任的師父從家裏趕到停機坪,所以飛機回來耗費的時間,跟直接派車過去相差無幾,那就不如直接派車過去了。

有了電話和地址,孫梅立刻吩咐護士長:“去交給全院最好的司機,馬上開著救護車出發!”

宗主任又去了手術室,手術正式開始,一小時內,孫梅派出去的車,就把金陵最好的能接手筋腳筋的醫生送來,總共有六個人。

六個人去手術室轉了一圈,出來之後,臉色凝重,不斷搖頭。

“說說情況?最壞的情況,最好的情況都說一下!”孫梅大聲吩咐。

其中一個人作為六人的代表,說出了他們的意見:“爪子刀斜著切進去,創口不規則,創麵太大。這些小偷,就沒打算讓傷者手筋腳筋接上,擺明是要廢了他。不然他們用刀片,割斷人的手筋腳筋,創麵很整齊,不會出現經脈短缺的現象,隻要縫合,很快就能痊愈。”

“你們的意思是,這一次,人廢了?”

那個代表點頭:“手筋腳筋勉強接上,長度不夠,走路雙腿打彎兒,做事雙手打彎,不然的話,縫合的地方就會掙斷,再次出現創口,想縫也縫不上了。”

這個說法跟剛才宗主任說的大同小異,如果腳筋和手筋出現短缺現象,小六子的下半輩子就完了。

“有什麽辦法可以補救?”

六個人一起搖頭:“剛才在裏麵,我們七個人商量了一下,隻能先接上,看他造化,如果他身體柔軟,手筋腳筋能夠慢慢拉長,身體就能恢複,反正,隻能這樣了!”

門開著,小五子和小七聽到了這番話,抱頭痛哭。

很快,宗主任又出來,跟這六個人商議新的手術方案。

六個人幾乎放棄治療,認為隻能原樣接上,至於最後結果如何,那就不是醫生的責任了。

楊主任忍不住罵起來:“你們他媽的這算什麽意見?不是醫生的責任是誰的責任,總得商量出個最佳方案,保證病人的安全,像你們這樣照章辦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簡直是給醫生這個稱號抹黑。你們已經來了半個小時,狗屁作用也起不了,叫你們來有什麽鳥用?”

六個醫生灰溜溜的跟孫梅說了一聲,徑直離開,不在幫忙。

宗主任站在那裏,用力攥著拳頭,渾身鮮血淋漓。

“老宗,趕緊回去想辦法,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得給我把人弄好!”孫梅大聲吩咐。

宗主任長歎一聲,轉身走向手術室。

葉天跟出去,叫了一聲:“宗哥,拜托了——”

突然,他在走廊裏,雙膝跪倒。

宗主任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雙手攙扶。

葉天沒有起身,再次重複:“宗哥,這件事兒拜托你,一定幫我辦好,我兄弟要是殘廢了,我這輩子,再也抬不起頭來了。這一跪,是替我兄弟跪的,求你大展神通,把我兄弟治好!”

小五子和小七,跟在葉天身後,也雙膝跪地。

房間裏的人都走出來,夏夢叫起來:“葉天,快起來!”

葉天沒有起身,死死盯著宗主任的眼睛:“宗哥,人救不回來,我就跪著不起來!”

楊主任大聲罵了一句:“我操老宗,平時你光知道吹牛逼,這時候用到你了,你本事哪去了?孫院長已經派人去上海,請你師父,你趕緊他媽的回手術室,人救不好別出來了!”

宗主任握住葉天的手:“兄弟,你放心,就像老楊說的,人救不好,我再也不出來了!”

他放開葉天的手,大步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紅燈亮著,刺得葉天的眼睛隱隱作痛。

葉天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一直在雷鳴般呐喊:“是我害了小六子!如果不要那80萬,不帶著鮑威去找小偷的麻煩,小六子就不會出事。這些小偷,廢了小六子,拿走了24萬,簡直不把國家法律放在眼裏。早知道上一次,就不該讓鮑威輕饒了他們,歸根結底問題出在我身上。他媽的這一次,如果小六子殘廢了,我這一輩子,良心怎麽過得去?”

自從聽到噩耗,他一直都在自責,並且越來越嚴重,幾乎壓的自己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