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邀請到的見證者有葉天、沈正南、徐老怪、南生、嵐姐、黃鎮長、曹局長等七人,尤其是曹局長,一直是蔡坤的堅定支持者,一直對麥大師不以為然。
他曾經打電話給葉天:“葉天,這一次兩大地理師決戰,蔡坤贏定了,他們在棗樹村的宅院裏展開決鬥,那個院子裏的魚缸都是蔡坤布置的,早就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怎麽可能失敗?”
牛角嶺盤山公路施工過程中,曹局長對葉天幫助很大。
這種情況下,葉天明知道曹局長判斷失誤,也隻是笑著回應:“天時、地利、人和必須分開來說,你說他占定了三才,我卻覺得略有欠缺。除了你覺得他必勝之外,其他人都認為,蔡坤德不配位。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存在。”
曹局長有點掃興,但卻無法反駁葉天,隻好訕訕的笑著:“葉天,蔡坤跟我說過,隻要他戰勝了麥大師,就希望我做中間人,再次跟你聊聊,臥龍山西坡的事,價格當然可以再加,高低都不是問題,隻要你肯割愛就行。”
蔡坤總是如此的節奏,有些事情,八字沒有一撇,他就急著收割功勞。單單這一點,他就已經犯了地理師的大忌。
“曹局長,麻煩你告訴他,臥龍山的事,不必再提了,根本不可能。就算他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下第一地理師,我也不會重新商談此事,請他另外尋找地方吧!”
曹局長哈哈大笑:“葉天,此一時彼一時,我相信,決戰過後,你一定改變自己的想法。蔡坤跟我說過很多次,你們聯手,就能改變這個世界。”
放下電話,葉天的情緒不受絲毫影響,他有種預感,這一次蔡坤將會一無所有。
大決戰安排在10月31號,也就是牛角嶺公路通車後的第10天。
葉天命令朱振海帶人,提前打掃老宅,裏外擦拭幹淨。
他看到魚缸和水缸,才能體會到蔡坤有多麽陰險,當時告訴朱振海他們,設置七星伴月的時候,沒有人意識到他是在這裏提前布局。
“葉天,我雖然對今天的戰鬥一竅不通,但還是覺得心情緊張,從昨天晚上開始心髒就狂跳不停!”朱振海顯得憂心忡忡。
按照麥大師和蔡坤的安排,院子中間擺上了一張方桌,兩邊各有一把椅子。
朱振海一直不明白,地理師之間的決鬥如何展開,隻是聽從葉天安排,把桌椅擦得纖塵不染。
那口井裏的水麵不漲不落,水質甘甜可口,燒水沏茶,清香撲鼻。
“葉天,蔡坤實在是太囂張了,每次到這個小院裏來,自己嘮嘮叨叨,就想據為己有。這樣的人一旦掌握特權,肯定是人間禍害。”
朱耀揚跟在朱振海後麵,滿臉都是不服氣:“天哥,既然蔡坤這麽囂張,咱們多找些人揍他一頓,趕出普通鎮也就是了,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擺下桌子,等他們決戰,萬一蔡坤贏了,怎麽辦?”
葉天從來沒有想到蔡坤能贏這件事,他對麥大師一直信心很足。
麥大師來的時候,帶著一張紫檀木的圍棋棋盤。
她把棋盤放在桌子上,然後用一塊絲綢手帕,仔細擦拭著棋盤上每一條直線。
最後,從書包裏取出一盒白玉棋子,放在一邊。
蔡坤來了,帶著一盒黑玉棋子,也放在一邊,兩個人麵對這張空白的棋盤。
“麥大師,今天這一戰就是天下最強地理師之戰,你輸了,就退出這一行,我輸了,也是一樣。”
站在桌邊,蔡坤無比囂張,手裏攥著一大把黑子,不斷捏來捏去,發出嘩嘩的噪聲。
麥大師很淡定:“一場小小的輸贏,不要下注那麽大,蔡坤,地理師的世界很廣闊,容得下你我,也容得下千萬人,何必總是要做第一,把別人踩在腳底下?”
看到他臉上的笑,葉天就覺得心裏有了底,隻要麥大師還能笑出來,事情就沒有那麽糟糕。
與之相比,蔡坤臉上隻有熊熊的怒火,連眼睛裏都布滿了血絲。
“麥大師,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場戰鬥,一開始就是生死對決。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各位見證,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棋局,不定生死,更不定天下,蔡坤向我挑戰的,就是這一局棋。”麥大師始終不承認,一盤棋的勝負,就能代表兩個人的生死榮辱。
站在他對麵的蔡坤,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態度。
葉天有些悲哀,既然是下棋,心浮氣躁的,一定會輸,這已經成了所有藝術比賽的規律。棋局開始,蔡坤咄咄逼人,出手很快。麥大師淡然應對,瀟灑自如。
一上午時間,兩個人各下了60多個棋子,棋盤上的形勢犬牙交錯,不分勝負。
到了中午,暫時封盤,在村長家用餐。七個裁判當中,六個偏向麥大師,隻有曹局長覺得蔡坤必勝。
一下子來了這麽多貴賓,村長十分高興,拿出了陳年土酒,招待大家。
每次來到這裏,看到鏡框裏那些黑白照片,葉天就想到大人物。
大人物的一生光輝而短暫,仿佛巨大的流星,剛剛出現在葉天視野裏,轉眼間又滑落天際,讓他唏噓不已。
吃完飯,葉天搬著鏡框,走到後院,仔細觀看年輕時的大人物。
他麵容清瘦,眼神堅毅,似乎帶著戰無不勝的強大信心。
看照片上的時間,葉天能夠推算出,但人物那時候剛剛20出頭,即使是到了燕京,也沒有紮下根,隻是一個城市的漂泊者。
他很奇怪,大人物怎麽有那麽足的信心,剛剛闖到燕京,就覺得自己,未來一定大有希望?
那時的山村,十分古樸,並不破舊,古村麵貌依然保留,不像現在這樣,房屋成片坍塌,隻剩殘垣斷壁。
村長安頓好了所有人,一個人來找葉天。
“這些照片如果你喜歡,就全都拿去吧,你修好了牛角嶺盤山公路,上一周上麵領導叫我去開會,要把棗樹村開發成古村落,成為普通鎮的旅遊品牌。這種可喜變化,都是你帶來的,村子裏的人,不知道怎樣感謝你才好,讓我做個代表,看你需要什麽,我們表示表示心意?”
葉天當然拒絕,他修這條盤山公路,為的是山溝裏的老百姓,不需要任何回報。
他笑著謝絕了村長的好意,指著照片裏的大人物:“村長,令尊有沒有說過,當時他看到這個年輕人,感受到什麽?”
“我爹說過,從小他就覺得,大棗樹那邊的人家與眾不同,那家的孩子,發奮讀書,既不幹農活,也不出來玩,從早到晚,書聲琅琅。事實證明,隻有讀書才能發家致富。”
葉天笑起來,村長把大人物的成功當做是發家致富,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
村裏的人都不知道大人物已經離去,還以為這條路修好之後,大人物肯定經常回來看看。那樣一來村裏無論提什麽補助要求,就容易獲批了。
下午開局,形勢逆轉,麥大師的白棋,迅速確立優勢,蔡坤的黑棋看似氣勢洶洶,卻一無所獲,反而有兩大塊,被白棋殺死。
最終棋盤的形式,竟然如同臥龍山附近的地形一樣。
葉天看過航拍,能夠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
“你輸了!”麥大師落下一枚白子。
蔡坤麵如土灰,俯身看著棋盤,手裏抓著一顆黑子,再也放不下去。
這一局棋,他的進攻太猛烈,留下無數破綻,全都被麥大師抓住。
一旦反擊,黑棋根本無力招架。
“一開始你就騙我,你的實力遠遠在我之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你這人,真是虛偽之極!”
蔡坤站起來,雙手按住了棋盤,渾身顫抖,眼中凶光畢露,死死盯著麥大師。
葉天站在一邊,蓄勢待發,嚴密提防,怕他傷害對方。
“蔡坤,我已經說過了,這種比賽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盤棋,誰也不要認真。你輸了,隻是輸了這一盤,以後還有機會,身為一個地理師,如果你的心都不能安靜下來,怎麽為別人排憂解難?”
蔡坤臉上的表情起初陰狠毒辣最重,麵如死灰,顯然內心頹喪到了極點。
“如果不能掙到天下第一地理師的地位,我永遠都不甘心!”
“蔡坤,世界上很多事,不以你的個人意誌為轉移,你想掙第一,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且你還要有足夠的天賦。想想以前做的事,你難道不覺得後悔嗎?除了天賦你還缺少什麽?到現在還不明白?”
蔡坤用力搖頭,突然揮手,把裝著黑色棋子的盒子,掃到地上,嘩啦一聲響,棋子撒了滿地。
“你看看葉天!”麥大師指向側麵。
葉天微笑著看著兩個人,這種結局他早就料到,麥大師氣定神閑,掌控先機,無論蔡坤有多少手段也使不出來,所以失敗已成定局。
“我看他做什麽?葉天再厲害也不是地理師,這是我們之間的鬥爭!”
麥大師緩緩的搖頭:“蔡坤,你根本不明白,當你有了天時、地利、人和,再占據天賦,這意味著,接下去的另一座高峰就是仁者無敵,如果你體會不到仁者無敵,就永遠不能成功。”
“仁者無敵,仁者無敵……”蔡坤咀嚼著這句話,忽然之間,眼神之中充滿了迷茫。
他又低頭看著棋盤,黑白棋子犬牙交錯之中,很明顯的浮現出臥龍山、老虎嶺、鳳鳴山、牛角嶺的地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