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支努幹直升機的轟鳴聲打破叢林旅館的寧靜時,幾乎每一個被鬼龍和豹子反綁了雙手、逼迫著跪在河邊的冒險者和那個倒黴的旅館老板都開始喃喃地祈禱起來。

還用問麽?

接下來的應該就是幾聲淒厲的槍響,然後,像是裝滿石頭的麻袋一般的身體將會按照子彈衝擊力所指示的方向,一頭載到緩緩流淌的河水中。

再過個幾天,河流中的那些數量眾多的野生魚蝦將會把自己身體上所有可以咬動的東西啃個精光,隻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靜靜地散落在漆黑的河底。。。。。。

兩個年幼的冒險者已經小聲地嗚咽起來,而那個已經上了年紀的旅館老板口中則是花樣翻新地用好幾種不同的語言乞求著各種不同的神靈,好讓自己的靈魂能夠在槍聲響過之後,盡快坐上通往天堂的頭班快車!

幾個土著獵手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完成了護送的任務,將自己簡陋的武器扔在了一旁,用幾張叢林旅館中的大床單做成了一個個巨大的包袱,盡力地搜刮著叢林旅館中能夠拿走的一切。尤其是那些不鏽鋼製作的亮晶晶炊具更是那些叢林獵手的最愛,兩個叢林獵手幾乎因為爭奪一把漂亮的勺子打了起來。

端坐在一把舒適的椅子上,文思頓。瓊斯顯然收到了鬼龍等人最好的照顧,出了也被用一塊黑絨布蒙上了眼睛之外,文思頓。瓊斯並沒有被捆綁起來,甚至在他需要抽煙的時候,鬼龍還會親自為他裝上煙絲。聽著越來越近的直升機發動機的轟鳴,文思頓。瓊斯有些戀戀不舍地拿下了嘴上的煙鬥,摸索著輕輕地磕幹淨了煙灰後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中,再小心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領,轉頭朝著鬼龍發出聲音的方向說道:“看來您的朋友馬上就要到了!作為我的最後一個請求,您能不能給我的家裏發一份電報?就說我在叢林中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請他們好好的生活,不必再掛念我?”

輕輕地拍拍文思頓。瓊斯的肩膀,鬼龍的聲音就在文思頓。瓊斯的耳邊響起:“稍等一會好麽?我現在比較忙。。。。。。”

旅館附近並沒有適合支努幹直升機降落的空地,幾個從支努幹直升機上索降的戰士在與等候在地麵的豹子匯合之後,飛快地從直升機上扔下來的大型背囊中取出了一些桔黃色的金屬罐子,再順手降幾個防毒麵具仍給了豹子等人:“趕緊戴上,我們要清場!”

看著有些疑惑不解的豹子戴上了防毒麵具,幾個從直升機上索降的戰士迅速打開了桔黃色金屬罐子上的接口,再用連接在接口上的軟管降一些桔黃色的**撒播在了附近的植物上。

仿佛是遭受了惡魔的詛咒一般,原本茂盛生長的植物迅速地枯萎下來,就連那些比較粗壯的木本植物在接觸了這種古怪的桔黃色**之後,也像是冰激淩遇到了火焰一般的軟化下來,漸漸變成了一些焦黑的木炭一般的物質,在直升機旋翼造成的巨大風力中朝著周圍飛散而去。不過十幾分鍾時間,一大片黑色的降落空地已經初現雛形,隨著幾個降落的戰士的指揮,天空中懸停的那架支努幹直升機異常平穩的降落在了林間的空地上。

從直升機裏跳出來的戰士也都裝備了防毒麵具,從直升機裏跳出來之後,除了幾個在空地周圍警戒的戰士,其他人飛快地朝著叢林旅館的方向跑去。抓著狙擊步槍的向正最後一個從直升機裏跳了出來,一把抓住等候在一邊的豹子:“頭兒在什麽地方?受傷的兄弟怎麽樣了?”

防毒麵具中的內置通訊器讓向正的聲音有些走樣,可豹子還是從那散發著金屬感覺的聲音裏聽出了向正的焦急和緊張:“頭兒沒事,晁鋒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還沒有清醒過來。頭兒叫你落地之後馬上過去,有新的情況!你們清障用的這是什麽玩意?怎麽看起來和美國佬在越南叢林中用過的‘橙劑’差不多啊?”

帶著防毒麵具的向正點點頭,拉著豹子直朝著叢林旅館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說道:“那就是以前美國人在越南用過的‘橙劑’!美國人把那玩意進行了改良,接觸到這種新型‘橙劑’的樹木不光是在短時間內迅速枯萎後掉光樹葉,連木質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耗光所有的水分。萬一人要是吸進了這玩意,十幾分鍾就能變成幹屍!不過還好,皮膚上的接觸沒有太大的關係了,畢竟美國人不敢再因為這種大型造成自己的大量人員傷亡!”

風是從叢林旅館的方向吹來的,在進入了叢林旅館的範圍之後,向正一把拽下了腦袋上的防毒麵具,直衝到了已經被抱到了擔架上的晁鋒麵前,親手為還在昏迷狀態的晁鋒戴上了防毒麵具,這才走到了站在河邊的鬼龍麵前。

看著鬼龍臉上那些在叢林中被樹枝劃破的傷口,再看看那些四處尋找有用的東西的土著獵手和那些跪在地上的冒險者,向正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支巨大的卷煙仍給了鬼龍:“SB叫我給你的,那混蛋喊著要來,可我沒讓!那家夥隻適合攻堅,不適合救援!聽說有新的情況?你打算怎麽做?”

接過了那支巨大的卷煙,鬼龍看了看向正那一貫冰冷的臉孔上帶著的一道明顯的淤傷:“估計你得留下,除了護送傷員回去得人,其他人馬上跟著我回叢林裏麵去。這些蒙著眼睛的人,找個地方先看起來,等我們回來後再找個合適的地方放了他們!那些土著獵手,不能留!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你擔任的是脅迫,那些三流保鏢能在你身上留下傷?”

向正保持著他那張千年不變的冷麵孔答道:“大家都爭著來救你,都想當救援小隊的頭兒!最後,我贏了!”

感激地看看向正那幾乎不會出現表情的麵孔,無言地拍拍向正的肩膀,鬼龍默默地走到了一邊著抽出了自己腰間的手槍,靜靜地看著那些還在叢林旅館大廳中爭搶著東西的土著獵手。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自己必須用最極端的手段清除一些有可能對自己帶來危害的人了。可每一次朝著那些原本可以好好活著的人抬起手中的槍口時,心裏仍然免不了有那種濃厚的愧疚感。

那些土著獵手都是一些年輕的小夥子,渾身上下都充滿著力量,連在爭吵的時候都習慣性地挺起自己肌肉鼓脹的胸膛,示威一般地朝著對方吆喝。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他們應該是攜帶著弓箭和吹鏢,三五成群地在叢林中狩獵,然後在太陽西下的時候,用自己結實的肩膀扛著獵物、帶著驕傲回家了吧?

在夜晚的篝火旁,是不是會有他們那健壯的身體在隨著令人熱血沸騰的鼓點舞動?

在夜靜闌珊的時候,那些隱藏在叢林深處的小樹屋裏,或者是瀑布之下的岩石旁,他們會不會擁抱著麵帶嬌羞的女孩,輕輕地撥弄著她們的發梢,用他們心中的神靈來發誓會愛那女孩一生?

可惜,他們不會有這麽一天了!

永遠不會!

早已經抓著自動步槍站在旅館大廳外麵的豹子在鬼龍開槍打倒了第一個用包袱皮包裹著餐具的土著獵手之後,毫不猶豫地朝著另外幾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土著獵手開始掃射。

這麽近的距離,又是毫無遮攔的環境,隻是幾秒鍾的時間裏,剛才還為一個不鏽鋼殘局爭吵不休的土著獵手已經倒在了一起。從他們身上的彈孔中流出的粘稠的鮮血慢慢地匯集在一起,順著旅館大廳中木質地板的縫隙流淌著,就像是一條條伸直了軀幹的血色毒蛇一般。

站在一旁的向正並沒有對鬼龍的行為說些什麽,隻是擺手示意那些救援小隊的戰士不必緊張,趕緊將那些土著獵手的屍體集中在一起後掩埋起來。但那些已經跪在河邊的蒙著眼睛的冒險者在槍聲響起的瞬間,竟然有好幾個人嚇得暈了過去,一頭紮進了麵前的河水中。還有幾個也嚇得麵無人色,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端坐在椅子上的文思頓。瓊斯在槍聲響起的時候,渾身上下猛地顫抖了一下,但在聽到了旅館客廳中傳來的慘叫聲後,文思頓。瓊斯馬上安靜下來,甚至伸手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那個精致的瓷煙鬥,朝著自己的正前方輕輕地晃了晃:“您忙完了麽?幫我裝些煙絲好麽?”

將手槍插進了腰間的槍套中,鬼龍慢慢地走了過去,從文思頓。瓊斯的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皮質煙口袋,利落地為文思頓。瓊斯裝上了煙絲:“剛剛忙完!您和您的朋友將會有那麽一小段時間參加一次免費的旅行,在我們覺得合適的時候,你們會被釋放,為了這次旅行,我不得不拿走您最心愛的一樣東西作為報酬。就像我很爽快地接受了您的建議一樣,我希望您和您的朋友也能很爽快地忘記我們曾經見過麵,最好是徹底打消來叢林中冒險的念頭!好了,時間不早了,您該上路了!”

被蒙著眼睛的文思頓。瓊斯微微聳聳肩膀,朝著鬼龍說話的方向笑道:“那麽我的診金呢?您答應我的,告訴我的那個古文明遺跡在什麽地方?”

將那個皮質煙口袋交給了護送傷員返回的戰士,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之後,鬼龍和向正看著那架明顯有些超載了的支努幹直升機搖晃著升空,向著來時的方向緩緩地飛去。

除了豹子留下之外,參加第一次叢林突擊的戰士已經全部撤回了基地,而隨著向正前來的那些戰士則是在豹子的指點下,迅速做好了進行叢林突擊的準備。幾個小時之後,在整個叢林旅館中安裝了足夠的延時爆破裝置的鬼龍一行登上了幾條簡陋的木筏,沿著河流的走向逆流逆流而上,直奔叢林深處而去。

與向正一同前來的幾乎都是一流的叢林戰好手,即使是那些土著獵手製作的簡單木筏,在經過了他們的簡單加工之後操作起來也變得輕鬆了許多。隨著坐在木筏後麵劃槳的幾個戰士那節奏分明的動作,木筏前進的速度也不算太慢。

一路上經過的河道兩旁,一些成熟了的果實被豹子順手摘了下來,分發給了其他的戰士,而那些有毒的果實或樹葉也有不少被豹子收到了一個比較空的背囊中,看豹子那得意的模樣,真不知道誰又是他的下一個試驗品了?

為了確保聯絡的暢通,兩台由救援小隊帶來的便攜式衛星通訊器全部留給了鬼龍,分別由兩個負重能力強的戰士背負著。當卞和在例行的通訊中向鬼龍報告所有傷員和俘虜已經抵達沙漠基地時,連坐在木筏最後麵的戰士都能清楚的聽見鬼龍那長出了一口氣的歎息聲。

接近了那個隱藏在河流轉彎處的小營地時,幾條木筏上的所有人紛紛跳進了越來越淺的河水中,推動著粗糙的木筏靠近了河邊的林地,再合力將木筏抬到了一塊泥濘的窪地中,用那些枯敗的樹枝和樹葉掩蓋起來。

除了護送傷員返回的戰士,剩餘的十二個戰士在向正那利落的指揮手勢下靜靜地沿著河邊的林地建立了一條簡單的散兵防禦線,將鬼龍和豹子、向正圍在了中央的安全地帶。

穿著那件破爛的叢林迷彩,渾身上下插著灌木枝條、抱著狙擊步槍的向正和渾身上下重新掛滿了樹皮、苔蘚的豹子看起來倒是極為相似,一邊在臉上塗抹著油彩,一邊在身上用樹葉進行偽裝的鬼龍也漸漸地成了與他們同樣的德行。三個人都是精通叢林作戰的專家,連偽裝的方式也大致相同,如果不是貼近到了麵前,幾乎誰都看不出來那是幾個隱藏在叢林中的人類了!

由向正帶來的更為精確的衛星照片和實地低空航拍照片合成的地圖剛好可以和豹子手中的電子地圖起到相互補充的作用,那些從衛星上看不出來的被濃密植被掩蓋的小河穀或山溝在低空航拍的鏡頭前乖乖的露出了本來麵目,而那些容易被混淆坐標位置的地貌相同的小盆地之類的地方在精確的衛星定位器麵前也不會出現常有的偏差。

看著麵前相對完全的地貌資料,鬼龍倒真有點犯愁了!

那些河穀、盆地或是山溝,幾乎每個地方都適合作為一個叢林中的小型基地,在叢林中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列賓絲爾,究竟還有多少個基地隱藏在叢林中?

如果自己在那個已知的叢林營地中找不到列賓絲爾,那麽也就隻能靠在下一次武器交易的時候想辦法逼列賓絲爾露麵了!

還有那些說俄語的刑訊專家,他們是不是還在那個已經被自己知道的營地中?他們究竟是一些普通的軍火販子,隻是以拷打俘虜取樂?還是帶著某些*,希望能從俘虜的口中挖倒更多的情報?

三兩下塗抹好了自己臉上的偽裝油彩,鬼龍朝著坐在地圖旁邊的向正和豹子低聲說道:“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我們必須在叢林中等到天黑,然後去那個靠近河流的營地中看看!我和向正從營地右側那條叢林中的小路過去。豹子,你戴帶上兩個人順著河流方向進去。我們隻是去看看情形,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驚動營地中的任何人!”

抱著狙擊步槍的向正點點頭,在放在自己麵前的地圖上指出了兩個位置:“其他的人分成兩批,分別在這兩個地方潛伏起來!萬一出現任何異常情況,可以迅速對出現狀況的區域增援,也可以在觀察人員撤離的時候阻擊追兵。”

豹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用手摸了摸自己身邊地上的那些枯枝敗葉,打量著周圍的樹木:“我們的宿營地可以朝著右邊稍微移動十幾米。那地方的樹長得比較搞大,樹冠也相當茂密,足夠支撐我們的重量了!趁著天還沒有黑,我們先架設好我們的樹屋好了!”

冷著臉坐在一旁的向正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幾個巨大的背囊說道:“早就知道你惦記上這個。記得消除所有的地麵痕跡,否則我們就得被那些發現頭上有人的家夥打活動靶了!”

豹子一個翻身利落地跳了起來:“放心好了!以前就是在訓練的時候用過這種東西,整個基地中唯一的一個寶貝啊!說真的,練習釋放和回收倒是有很多次,可從來就舍不得在那上麵躺著。每次回收的時候,我們都得像抱自己老婆一樣,慢慢從樹上滑下來,小心那寶貝上的繩網和氣囊不要被樹枝損壞了!這次總算是逮著機會好好用上一把了!”

背上沉重的戰術背囊,豹子稍微助跑了幾步,在靠近一棵粗大的樹木時猛地一個跳躍,順著攀附在樹幹上的藤條迅速地朝著樹冠攀爬起來。那些依附在樹幹上的苔蘚類植物被豹子小心地躲避開來,幾乎沒有破壞任何一處,而那些被豹子用來借力攀爬的藤蔓也隻是輕輕地擺動著,連上麵的樹葉都沒有落下幾片來。

仰頭看著迅速攀爬的豹子,向正那素來冰冷的眼神中也閃出了一絲欣賞的目光來。在軍隊中伸手敏捷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攀爬訓練中,幾乎每個懂得三點定位的攀爬高手都能像猴子一般在屋簷般凸出的懸崖上行動自如,爬樹就更不在話下了!

可在攀爬的時候,幾乎不破壞樹幹上原有植物的外形,甚至可以利用幾根藤蔓之間的張力巧妙地接力,讓自己的體重均勻的分布在藤蔓上,這就不是一般的攀爬高手隨便就能做到的了。除去本身的體重不說,單是那個足足五十公斤的戰術背囊就足以拉斷一條還沒有長老的幼細藤蔓,尤其是在靠近樹頂的時候,除了那些垂落下來的細小樹枝和藤蘿,幾乎沒有幾個可以借力的位置了,可豹子居然就利用幾根藤蔓在空中順勢一翻,穩穩當當地坐在了橫生的樹枝上。

站在茂密的樹冠下,鬼龍的耳邊已經傳來了充氣樹屋在充氣時傳來的獨特的噝噝聲,一些零散的細小樹幹和樹葉被慢慢膨脹起來的氣囊擠壓後折斷,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惟利是圖的軍火販子們從德國人的戰術實驗室中偷來的叢林空間生存氣墊本來就是利用眾多的繩網和粗大的充氣橡膠管支撐起來的大型空中吊網,利用巨大的麵積和眾多的樹冠提供的支撐,伸展開後足足有二十平方米打消的叢林空間生存墊足夠二十個左右的成年男人在樹冠上停留。在猛獸蚊蟲眾多的叢林中,樹冠之上屬於相對安全的休憩地點,在敵方沒有強大的空中偵察力量的情況下,即使是那些熟悉叢林環境的土著獵手在經過叢林空間生存墊下方時也很難發現。

被鬼龍召回的擔任警戒的戰士們已經開始在叢林空間生存墊下方將那些被碰落的樹枝和樹葉收集起來後小心的掩埋,而在樹冠上的豹子也迅速從已經完全伸展開的叢林空間生存墊上扔下了好幾根彈力十足的繩索。在仔細檢查了地麵上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之後,鬼龍滿意地揮揮手,所有戰士在幾分鍾之內順著那幾條彈力十足的繩索爬到了架設在樹冠上的叢林空間生存墊上。

叢林中重新恢複了寧靜,除了那些居住在樹冠上的鳥類被人占據了巢穴,有些不快地啼叫著遠飛之外,從任何地方都看不出來,在這片沉寂了多年的叢林中,剛剛還有十幾個強悍的戰士在這裏停留。

越過了遮掩光線的樹冠,從剛才還顯得有些幽暗的叢林中猛地一下上到了光線充足的地方,幾乎每一個剛剛爬到了樹冠上的戰士都深深地來了個深呼吸。盡管叢林中幾乎沒有人類造成的汙染,但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積存的枯枝敗葉緩慢腐爛時散發的那種古怪的腐爛氣息,再加上幾乎沒有任何風流動的相對封閉的環境,足以讓任何一個在叢林中行進的戰士感覺到不適了。能夠在樹冠上感受著柔和的風,呼吸著流通的空氣,甚至還能在做好了戰鬥準備之後欣賞一下深綠的樹海中慢慢墜落的夕陽,好幾個戰士都發出了低低的驚歎聲:“從樹頂上看夕陽,還真是漂亮啊!”

坐在結實的繩網上,鬼龍在自己的麵前鋪開了一塊迷彩包頭布,將向正給自己帶來的由秦椋改裝過的大口經短管衝鋒槍慢慢地拆卸開來,小心地擦拭著槍管和套筒中殘留的水汽。

在叢林中作戰,尤其是在偵察行動時,衝鋒槍那相對較高的射速和短小的槍身,比槍身較長的自動步槍更適合在狹窄環境中使用。但由於衝鋒槍那相對偏小的槍管口徑和較低殺傷力的限製,使得很多在叢林中作戰的戰士不得不將短小的衝鋒槍放在了第二選擇順位。經過了秦椋的改裝,增大了口徑和彈鼓容量的大口經衝鋒槍在極其狹窄的叢林環境中發揮的威力甚至不亞於一支火力威猛的自動步槍!

擦拭幹淨了槍身管中凝結的水汽,鬼龍順手拿起了填裝在彈鼓中的一發口徑奇大的無彈殼子彈端詳起來。秦椋改造的這種大口經衝鋒槍的原型槍支取自德國人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期淘汰的一種滾筒裝彈衝鋒槍,外形與前蘇聯製造的波波沙衝鋒槍極為相似,可以說是用廢品改造出的怪胎,處處都顯得稀奇古怪。超短的粗大槍管上密布的散熱孔似乎比其他類似的槍支更多,連槍管中的膛線都與其他槍支有著明顯的不同,似乎多了好幾條。可以折疊的槍托中竟然還別出心裁的設計了幾條暗槽,剛好將鬼龍等人慣用的那種細小的鋼刺或飛刀安裝在裏麵。而那種子彈則是更加奇怪,黑色軟鉛的彈頭似乎是專門用來打獵用的彈頭,可是在彈頭中間卻又有那麽一個銀白色的十字架,看起來是用相當堅硬的金屬製造的。緊緊連接在彈頭上的火藥柱也不是通常的黃褐色或是黑色,反倒是一種泛著銀灰色光澤的火藥,看起來竟然有金屬般的質感。

看著鬼龍在打量著手中那古怪的衝鋒槍子彈,已經將自己手中的狙擊步槍收拾好了的向正踩著軟綿綿的繩網走到了鬼龍麵前,順手將兩把鬼龍慣用的自衛鋼刺遞給了鬼龍:“這個秦椋也改動過了,原本的彈力裝置被增強了,鋼刺也換成了並列的兩根。隻要你像是以前那樣扭曲手腕,並列的鋼刺中會自動彈一支,而再次擰動手腕之後,另一支鋼刺可以飛射出來,射程有將近十米!這衝鋒槍我們已經經過了幾次試射,效果不錯,很不錯!”

將手中的子彈重新壓進了彈鼓中,鬼龍輕輕的拍拍手中的彈鼓,聽著彈鼓中的子彈發出的輕輕觸碰的生意,滿意的將彈鼓放在了身邊的繩網上,轉頭從向正手中拿過了那兩副經過了改裝的自衛鋼刺。

新製造的自衛鋼刺顯然是按照每個使用者不同的前臂長度和用力習慣精心製造的,也許是考慮到了使用者臂力的大小和肌肉的強壯程度,交給鬼龍的那兩副自衛鋼刺稍微加粗了一些。在靠近鋼刺前部的位置上,秦椋按照鬼龍習慣的用力轉動鋼刺的習慣,加裝了一個用以增加鋼刺強度的細小錐體。

將自衛鋼刺綁在了雙手的前臂上,鬼龍輕輕的轉動著手腕,在接觸到觸發鋼刺裝置的時候,隨著輕微的幾乎不可耳聞的一聲彈射聲音,經過了無反光處理的鋼刺像是一條蓄勢已久的毒蛇一般竄了出來!

輕輕的將自衛鋼刺複位,鬼龍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默默嚼著野戰食品的向正:“我才出來了幾天,基地中居然就弄出了這麽多好東西?”

向正輕輕點點頭,將另一包野戰食品遞給了鬼龍:“你先吃點東西!基地中的那些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秦椋找了好幾個和他差不多的改槍的家夥弄了個改裝備的車間,連我手裏的槍都沒放過,給弄了給多用途瞄準具。還有卞和,那家夥也召集了幾個語言方麵的高手混在一起,居然給他們弄出了一種利用各地方言傳播訊息的明語密碼。禿子就不用說了,基地中專門有一片區域給他們試製各種不同的炸藥和引爆裝置。後勤係統李文壽已經組建起來,隻要再弄一些醫療設備,我們就能擁有自己的戰備醫院!”

似乎不太習慣說這麽多話,向正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少有的激動,慢慢地磨挲著手中的狙擊步槍,向正繼續說道:“有時候,我真的沒想到,我們這些人除了作戰,竟然還能有其他的用處。出來了這麽久,從被人打的滿地找牙,到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慢慢地實現我們的目的,我們似乎從一些隻會拿槍的戰士變成了懂得作戰的指揮官,甚至是戰略方麵的專家。可越是這樣,我的心裏久越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都說是藝高人膽大,可我們現在幾乎還是摸著石頭過河的瞎子,隻能是靠著自己的直覺跌跌撞撞的朝著我們的目標摸索前行!以後的日子裏,我們還會麵對什麽?是發展、穩定之後的大好前景,還是在不可預知的逆境麵前碰個頭破血流?我們。。。。。。已經不僅僅是靠著手中的槍求生的戰士了,我們身上背負的東西,太重了啊。。。。。。”

胡亂將手中的野戰食品填到了肚子裏,鬼龍順手抓過了放在身邊的水壺灌了幾口水,沉默著將夜間行動需要的裝備聚攏在自己身邊,並沒有回答向正的問題。

激烈的戰鬥中,的確有很多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即使是在建立自己的基地時,有很多事關未來的決策也幾乎是靠著自己的直覺。作為一個戰士,能打敢拚,似乎也就足夠了,可作為一個決策者,在一個錯誤指令就有可能導致眾多的戰士流血、甚至白白犧牲的情況下,自己心中所承受的壓力也的確很重啊!

就像是這次的行動吧,按照自己的想法,甚至是通過了戰術參謀人員的評估,本來應該是比較容易完成的任務,可是在殘酷的實際情況麵前,損兵折將不說,連預期的目標都已經有了失敗的跡象!

重傷的晁鋒、受傷的那些戰士,甚至那些已經永遠躺在叢林中的兄弟,他們本來是可以避免這種令人心痛的結局啊!

而這個責任,是不是應該由自己來背負呢?

平生第一次,鬼龍的心中有了一種漸漸湧起的怯懦感覺!

有時候,作為一個在戰場上拚死廝殺的戰士,的確要比一個在指揮室中運籌帷幄的將軍輕鬆多了啊!

不遠處的繩網上,幾個做好了出擊準備的戰士半躺在繩網上小憩,有的在默默地咀嚼著手中的野戰食品,有的將一支香煙放在自己的鼻尖上輕輕地嗅著,但卻始終不肯點燃,還有幾個戰士在低聲的交談著什麽,臉上還帶著一絲愜意的笑容。如果他們的身邊沒有那麽多致命的武器,如果沒有人知道再過幾個小時,他們就要在漆黑的叢林中潛伏,在危險萬分的境地中等候著不知何時襲來的敵人,或許見到他們的人都會認為,這是一次組織嚴密的郊遊吧?

微微的晚風中,鬼龍慢慢靠在了繩網上,眯縫著眼睛看著那些完全放鬆了自己的戰士。每一個戰士心中都很清楚,在幾個小時之後將會有怎樣的危險,可每一個戰士都沒有一絲擔憂的模樣。身經百戰的戰士們,已經將殘酷的戰鬥看成了回家路上的風景、晚餐前的開胃菜,甚至是小學生們的一次期末考試般輕鬆。

而自己的責任,應該就是帶著這些優秀的戰士,在戰勝自己的敵人後,安全的回家吧?

作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優柔寡斷、心慈手軟,在關鍵時刻的任何一次遲疑,都足以讓更多的戰士陷入的危險的境地之中啊!

征戰殺伐,本來就是以血鋪路,以命為橋,否則哪裏來的凱旋坦途?

婦人之仁,豎儒之念,原本就不該出現在自己的腦中!

戰士的天職,本該如此吧?

猛然間,鬼龍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臉上的神情也不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擔憂,反倒是換上了一種思路霍然開朗後的坦然!

低聲的,坐在鬼龍身邊的向正說道:“想通了?”

鬼龍猛地點點頭:“是的,想通了!”

“那就好!我當年想某些事情的時候,三天之內不食不眠,你比我強!”

“其實,我想了很久了!隻是從來都沒有時間仔細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