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姐弟情
孩子還是沒了。
秦軍醫神情疲憊地從醫療車上下來，對等候在外麵的人，語氣沉重地說：“止住了血，但是孩子。。。”經曆了那麽多的坎坷和磨難，顧萌萌的身體早已經透支到極限，她根本不可能在那樣複雜危險的環境下保全她深愛的兩個人。
不知道，那個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會不會怪責他的父母，沒有好好的保護自己。
陳慕楓想，顧萌萌此刻的心裏一定也在深深的愧疚，因為，沒有那個母親不愛孩子，也沒有那個母親肯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骨肉從身體內流失掉。
那種痛楚可能會伴隨終身，即便以後還會有至親可愛的寶寶，可是當時那痛，那心酸和被割掉血肉的絕望，仍然會深植在記憶最深處，無法輕易抹去。
“萌萌，不要說麻煩的話。這些，都是我和曉璟應該做的。”陳慕楓微微笑笑，勸她：“不要多想了，或許你和孩子的緣分還不到，所以命運才會用他換回了康威的安好。也可能，是他心疼親人，願意為你們做出犧牲。”事情不能總往壞的一麵去看，總要把自己從痛苦中抽離出來，因為，他們的身上都有未盡的責任需要鼓起勇氣給自身注入力量堅持下去。
陳慕楓的話說進了顧萌萌的心裏，她怔然望著窗外的碧綠，靜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我什麽都懂，可是總覺得虧欠了孩子。”提起真的被留在異鄉的骨血，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
姚曉璟心疼極了，她伸手抱著顧萌萌的肩膀，把她帶到自己的懷裏，輕聲撫慰：“萌萌姐，不哭。。。不難過了啊。。我們還有康姐夫呢？他還需要你，我們總要為活著的人多想一想。。”
顧萌萌默默地在曉璟懷中悲泣，哭聲漸大，終至嚎啕。
人的情緒壓抑久了，總要找到發泄的途徑，隻有痛痛快快地把鬱結發散出來，才能覺得自己真真正正的活著，才能覺悟到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晚餐是曉璟和慕楓陪著萌萌在醫院吃，四菜一湯，極豐富營養的病號飯，悉數進了三個人的肚子。顧萌萌微笑著說：“謝謝你們啊，我好久沒吃得這麽舒服了。”
姚曉璟擦著嘴，笑著說：“我可以每天陪著你吃飯！”隻要你能早點好起來。
顧萌萌也笑，淡淡的：“我挺好的，倒是你，要好好陪陪慕楓，他的工作能有幾天假期很不容易。”她的康威從前的休假，她從來沒當回事，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虧欠良多，想要彌補連機會都離她而去。
陳慕楓看出她眼底的黯然，轉移話題問：“萌萌，康威是明天手術嗎？”
“嗯，明天上午。”對於僅僅隻有30%成功幾率的手術，她的心裏壓力可想而知。
陳慕楓目光堅定看著她說：“要相信你自己，要相信醫生，要相信康威愛你至深，他肯定不會把你獨自丟下的。”康威是個至情至性的漢子，他對妻子的深情令人動容，陳慕楓講這番話的時候，也望著他的小妻子，他希望曉璟能明白同樣的話，也是他想對她說的承諾。
姚曉璟如何不懂呢。
她感動地微笑，伸手握住了萌萌姐和慕楓的手心，鼓勵說：“讓我們為康姐夫加油吧！他一定能熬過難關，重拾屬於你們的幸福。”
顧京西洗刷一新回到病房，接替幫他照看姐姐的陳慕楓夫婦，進門，他帶了兩個果籃，一大一小，大的直接拋給陳慕楓，小的則安放在顧萌萌的床頭前，隨著果籃一起的，還有一飯盒熱騰騰的雲吞。
“老姐，都是你愛吃的。嗬嗬，這下我總算是大方了吧。”
顧萌萌擰了擰他的臉，嗔怪道：“你不知道我現在做小月子啊，很多水果不能碰的，傻弟弟！”
顧京西愣了下，立刻垮下臉來，咬牙切齒地嘟噥：“這個喬娜。。。隻讓她出了一次主意，還給我玩砸鍋！”提起遠在美國的女友，他清秀的臉上充滿了無奈。
姚曉璟和顧萌萌對視一笑：“原來，不是你的主意啊。。”
顧京西臉一紅，手一揮：“誰說不是我的主意！我不過是問問她罷了，我又不懂女人病了會這麽麻煩！”他懊惱地撓撓頭。
這個傻弟弟啊。。
從小他們就失去了母親，不僅僅是小西不懂得護理的常識，連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根本是個大白脖。想到早逝的母親，從小就懂得護著她的小西，顧萌萌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心也酸酸軟軟的揉成一團。
“小西。。。”她喃喃地叫了聲，朝弟弟伸出了手。
顧京西怔然，憑著本能握住了姐姐的手，坐在床邊。
“老姐。。。”
顧萌萌坐起身，第一次當著外人把已經成人的弟弟像小時候一樣抱在懷中。熟悉的感覺像潮水一般一波波地朝她襲來，她的眼中透著深深的歉疚，顫聲說：“對不起，小西，是姐姐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顧京西的心驀然一痛，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感動。
他緊緊地抱著顧萌萌，俯在她的耳邊，故意大聲說：“顧萌萌，你這個傻女人！我說你的腦子能不能正常一點！胡拉八扯的，說那些做什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有激動引起的潮紅，重重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把她更緊地按在胸口，笑了。
陳慕楓牽著姚曉璟的手慢慢踱出了病房。
通向他們回家的路上，有了顧萌萌姐弟溫暖真摯的情誼相伴，一點也不覺得黑暗和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