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當初唐蒔之所以會斥巨資收購版塊綠油油網站和終點站網站，除了是因為自身非常看好網絡文學的這一塊大蛋糕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拿下那些有改編價值的小說版權。
隻是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縱然唐蒔先人一步的搶下了這些版權，然而糖汁工作室卻沒有精力將這些小說及時變成影視劇——何況在外人看來,糖汁工作室目前的工作重心是在電影這一塊。而顯然《盛唐攻略》這部小說是不適合改編為電影的。
所以前來接洽網站的影視公司便想以此說服糖汁工作室,將《盛唐攻略》的電視改編權交給他們,且他們可以保證,會在接到小說改編權的第一時間,著手進行《盛唐攻略》的電視劇拍攝計劃。
從初步接洽的這幾次談判過程來看,對方的表現還是蠻有誠意的。不過對方之所以會這麽做，大概也是衝著糖汁組合目前在國內的火爆人氣來的。跟網站方麵了解過情況之後,唐蒔又打電話給自己工作室的管理人員,叫他們查了查那家影視公司……不過是個近兩年新成立的小公司罷了，老板據說是在中原省某市開金礦的，手下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煤礦。用業界的眼光來看就是人傻錢多。所以在資金這一塊上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至於拍攝人員這一塊……據說對方倒是花了很大功夫將圈子內一位非常著名的擅長曆史劇拍攝的導演挖到公司旗下，之前已經為他們公司拍過兩部以唐朝為背景的古裝劇，在播出之後還一躍奪取了當時的全國收視率第一名。在業內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這次如果能拿下《盛唐攻略》的小說改編權，對方公司依舊會讓這名導演負責《盛唐攻略》的拍攝。甚至連兩位男主角和幾位男配女配的飾演者都選好了,隻等著拿下《盛唐攻略》的版權之後,就同這些演員接洽檔期的問題……
乍看一下，對方的誠意真的很足，好像也沒什麽太大問題。
唐蒔摸了摸下巴，回頭衝不住點著腦袋打瞌睡的陸衡之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整個身體橫趴在**，已經困的眼角都擠出眼淚的陸衡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抬手看了看時間，說道：“都兩點多了，你不困啊。有什麽事情咱們明天再說，你快收拾收拾睡覺吧。”
唐蒔聳了聳肩膀，一邊回頭在網上查資料一邊衝陸衡之說道：“你要是困就回你房間睡覺，我還不困，再查點兒東西，興許還能再碼一章。”
“你怎麽總跟夜貓子似的，晚上不愛睡早上不愛起的。”陸衡之嘴裏嘟囔著抱怨了一句，起身走到唐蒔身邊，不由分說的搶過唐蒔的筆記本電腦關了機，然後推著人進了洗漱間，開口說道：“快點兒洗澡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去爬山呢。你別起不來。”
弄的唐蒔沒有辦法，隻得進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陸衡之還沒走，背對著唐蒔側躺在**睡著了，還給唐蒔留了一半的床位。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唐蒔也有點兒困了。迷迷瞪瞪的撲到**，也懶得理會陸衡之搶占地盤的行為。反正他在星條國拍戲的時候，也沒少跟陸衡之睡一張床。
陸衡之閉著眼睛，隻感覺身後微微一塌，唐蒔剛剛洗過澡，還顯得熱乎乎的身體湊了過來，還硬拽了半張被蓋在自己身上。沾著枕頭沒有兩分鍾，徑自呼呼地睡了。
陸衡之動作輕緩地轉過身，昏暗的房間內，一束月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唐蒔越發精致的臉上，氤氳了原本的輪廓。陸衡之伸手摸了摸唐蒔的頭發，入手一片濕潤。不覺搖頭苦笑。強忍著睡意起身下地，去洗漱間拿了電吹風過來，走到床邊，將唐蒔的腦袋搬到自己的大腿上，撩著頭發為他吹幹。
電吹風發出的噪音讓唐蒔不滿的哼唧了兩聲，人也不安分的在**拱了拱，卻睡得死死的，沒醒過來。隻蹭的陸衡之的睡褲越發潮濕了。
第二天早上，唐蒔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抓了抓腦袋。就聽身後有人說道：“天天洗完頭都不等頭發幹就睡覺，你也不怕第二天頭疼。”
唐蒔起身，坐在**，晃了晃腦袋，搓了搓脖子，慢騰騰說道：“沒疼啊，挺好的。”
“廢話，我昨天晚上幫你吹幹了。你要是再疼，那就是你睡落枕了。”陸衡之一麵吐槽著，一麵開口催道：“快點去洗臉刷牙，等會兒咱們還得去爬山呢。”
唐蒔霍的再次倒下，伸手抓過被子蒙住臉，悶悶的應了一聲，在**滾了半天，才磨磨蹭蹭的下了地，去洗漱間洗臉刷牙。回來的時候還不忘昨晚的話頭，開口問道：“你覺得我把《盛唐攻略》的影視改編權賣了怎麽樣？我覺得那家公司還不錯。”
“這可是你的第一本小說，你舍得就這麽交給別人了？”陸衡之一麵說著，一麵抬手向唐蒔扔了瓶口香糖，看著唐蒔倒兩顆扔到嘴裏，繼續說道：“咱們工作室不能做嗎？這本小說既然是你自己寫的，在網絡上知名度也夠，我覺得要是認真拍出來應該不錯。既然如此，何必把掙錢的機會讓給外人？”
“可是咱們沒有擅長拍古裝劇的導演啊！”唐蒔盤腿坐在**，晃晃悠悠的說道：“而且電視劇跟電影的節奏也不一樣。我昨天晚上查了一下天馬影視公司，他們去年拍的那部《大唐宮》還是挺不錯的。年度收視率第一。”
“那就合作吧。”陸衡之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忽然轉過頭來問道：“你想不想自己出演《盛唐攻略》？你來演穿越的唐沐風，我來演太子李承乾，覺得怎麽樣？”
“啊？”唐蒔聞言一愣，怔怔的看了陸衡之半晌。麵對陸衡之幾乎要灼穿人心的視線，清晰的感受到陸衡之那呼之欲出的*與期待，下意識心虛的撇開眼，低聲說道：“可是……要飾演唐沐風這個角色，是要吊威亞的吧！”
當初寫小說時圖爽，唐蒔將《盛唐攻略》的男主角唐沐風塑造成了一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全能角色。而曆史穿越小說中的狗血爽雷橋段，自然是少不了沙場揚威，消滅韃虜這一塊。什麽發明火藥，紅衣大炮，親自訓練唐版的特種部隊，帶著將士們翻城入真，直入敵軍大本營進行斬首行動之類的……反正好多橋段都需要吊威亞才能解決。
所以哪怕唐蒔在那之後進入了娛樂圈，拍了好幾部電影，成立了糖汁工作室，甚至在拍片選擇上已經有了最大的自主權……但是唐蒔卻從來沒有想過，去飾演自己小說中的角色……
陸衡之端坐在唐蒔的對麵，看著唐蒔吞吞吐吐躲躲閃閃十分為難的模樣，眼中劃過一絲失望。緊接著開口笑道：“幹嘛擺出一副苦瓜臉的模樣，我就是突發奇想隨便問問……畢竟是你的第一部小說嘛，感覺挺有紀念意義的，要是讓出去了未免可惜。”
然後也不等唐蒔回話，起身說道：“都快七點了，穿衣服下樓吃早飯吧。吃完了還得爬山呢！”
唐蒔愣愣的看著陸衡之仿佛落荒而逃一般，匆忙離開的身影。十月份的早上，太陽光很足。耀眼的陽光透過玻璃傾灑在客房內，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唐蒔突然想起上輩子的一些瑣事……比如第一次寫小說的第一個讀者，是陸衡之；他寫小說後的第一位盟主，是陸衡之；第一本小說被改編成劇本，是陸衡之給他搭的線；甚至第一本拍成電視劇的小說，都是由陸衡之做主角——據說當時買下小說影視版權的公司並不希望由陸衡之做男主角，因為陸衡之的片酬太高，他們擔負不起。可是陸衡之卻自願降低片酬，也要飾演這麽一個角色。雖然電視劇播出之後的火爆反應證明陸衡之的選擇沒有錯。可在當時所有人看來，都覺得陸衡之沒有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去做這麽一個就算成功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如果失敗卻一跌萬丈的危險決定……
這麽想想，好像不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陸衡之對於他寫的小說都有一種固執的獨占欲。既然陸衡之能在上輩子所有人都反對的情況下做出那種孤注一擲的決定，那麽這輩子想要自己製作《盛唐攻略》並親自出演，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唐蒔愣愣的坐在**，沉吟半晌，起身下樓。
彼時唐媽媽和陸家眾人以及劇組的其他成員們也都攜家帶口的坐在山莊的一樓大廳裏麵吃早餐。甚至如林教授和陸爺爺陸奶奶這樣年紀比較大，習慣起早的老人們，都已經出去逛了一圈兒回來了。
大廳內的氣氛很熱鬧，眾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杯盤與碗筷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如此淩亂吵雜的情況下，唐蒔沒有辦法跟陸衡之商討自己的想法。兩人異常沉默的吃完了一頓早飯。然後跟著劇組內的大半年輕人去晨練爬山。
十月份的香山，楓葉正紅。瑟瑟秋風吹過，滿眼的楓葉搖搖曳曳，有炫目的陽光順著樹葉的縫隙跳躍舞動著，間或能看見鬆柏點綴在其中，蒼鬱匆匆，朱翠掩映。聞著早上七八點鍾還帶著泥土草木清香氣息的空氣，隻感覺都市裏所有的喧囂*，都慢慢沉澱了——
其實這會兒的空氣已經不如清晨時候。隨著日光漸盛，山路上的遊客越來越多，打破了山林中原本的寂靜與空曠。隻剩下一片喧囂吵鬧，屬於文人騷客的詩情畫意，那種“停車坐愛楓林晚”的雅意情懷，已經被這種吵鬧破壞殆盡了。
隻剩下一片還算清新涼爽的空氣。
許久沒有過這樣激烈的戶外運動，缺少鍛煉的唐蒔在爬階梯的時候累的腿軟腳軟，喘的也分外厲害。被劇組內的其他成員紛紛嘲笑是“腎虛精虧”，才沒有力氣。氣的唐蒔緊趕慢趕的跑上去猛打眾人，眾多藝人見狀，如鳥獸狀逃散。各個跑的都比唐蒔快。最後唐蒔一個人都沒抓到，反而把自己累的氣喘籲籲地。
陸衡之就站在一旁，也不攙他，也不扶他，就這麽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側慢慢走。前頭的劇組成員們已經嘻嘻哈哈跑的沒影兒了，山路上隻能聽到前麵傳來的嘻哈笑聲。清脆的聲音響徹在山林間。唐蒔轉頭看著沉默不語的陸衡之，突然說道：“不要露出這麽一副苦瓜臉，等到了山頂，我告訴你我的決定好不好？”
陸衡之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開口說道：“我沒事兒。你不用顧慮我的想法……你說的也對，你這麽害怕吊威亞，自然是不能接下這個角色的。”
唐蒔撇了撇嘴，隻是他已經累的不太想說話了。隻能憋著最後一口力氣連滾帶爬的登上山頂。
與陸衡之並肩站在山頂上的一座八角觀風亭中，唐蒔氣喘籲籲地看著頭頂高懸的日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座香山渲染的如同一片火紅世界。正如兩人愈加寬敞明亮的星路一般。
迎著瑟瑟秋風，唐蒔一把摟住陸衡之的肩膀，開口說道：“那就拍吧。我們自己的小說，我們自己改編成劇本，自己來拍自己來演。不過角色方麵有些調動——你來演唐沐風，我來演李承乾。你覺得這樣安排怎麽樣？”
聞言，陸衡之有些詫異的轉過頭來。定定的看了唐蒔半晌。炫目的日光下，唐蒔精致的輪廓仿佛氤氳出一道光環，牢牢印在陸衡之的眼中，耀眼生輝。
陸衡之輕笑一聲，反手摟住唐蒔，大聲笑道：“好！你說什麽都好！”
隻要能和你一起拍戲，一起生活，怎麽都好。
歸根結底，他隻是不想錯過……哪怕是一點點，跟唐蒔有關的記憶。可以被眾人鑒定，可以在久遠的未來，拿來回憶的東西。
他希望在很久很久以後，在他們都已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時候，依然可以並肩回憶，他們經曆過的每一個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