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程,吃飯了。”

許母走到大門口,輕輕地拍了拍許千程的肩膀。

今天遊學的事情許母盡管沒有在現場,但是勞作回來這一路上的風言風語她也算是聽明白了個大概。

“媽,您跟爸先吃吧,我現在不餓!”

許千程長歎一口氣,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今天各種滑稽的場景,以及自己即將收到的解聘通知,哪裏還有心情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都得吃飯!”

說完,母親歎著氣走回了房間。

“千程心情不好?”許父掏出上衣口袋裏的煙,使勁地嗅了嗅。

“事情鬧成這樣,換成誰的心情能好。”

“你趕緊把煙收起來,待會千程看到該不高興了。”

看著許父貪婪地聞著煙卷兒的味道,許母連忙提醒道。

“知道了!”

許父聞言,默默地將煙卷兒收回了皺巴巴的盒子裏。

在門口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許千程死氣沉沉地起身走回了房間,被子一蒙蜷縮成一團兒。

另一邊,回城之後的邱青青越想越生氣,連夜寫了差不多三千多字的控訴書,仔仔細細地將今天孩子在高泉村的種種遭遇如實寫了出來。

猶豫再三,還是編輯成郵件發給了學校的領導。

轉天一大早,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許千程便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抓起手機一看,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許千程忐忑地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將耳朵貼近手機,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嘟嘟嘟的咒罵聲。

許千程羞臊地將頭別向一邊,盡可能地不讓那些汙言穢語傳進自己的耳朵。

終於,手機那頭傳來掛斷電話的忙音。十幾分鍾的通話時間,許千程隻聽清楚了一句話,限他十點之前趕回學校。

起身簡單的收拾收拾,許千程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便鑽進車裏急匆匆朝著學校趕去。

一邁進學校大門,齊刷刷好多雙眼睛便朝著許千程看來。

他知道,這許多的目光中,有同情、有震驚更有幸災樂禍。

“許老師,您怎麽才來,領導在裏麵發火呢!”

助教林知微在許千程的辦公室前不停地徘徊,直到看見許千程,才略微歎了口氣,朝許千程走去。

從許千程辦公室到領導辦公室,短短的兩分鍾路程,林知微將她所掌握的所有消息一股腦地告訴了許千程。

許千程聽後,輕哼一聲,毅然地走進了領導辦公室。

推開門的一刹那,許千程強迫自己在嘴角擠出了一抹微笑。

“領導,我回來了!”

辦公桌後,領導正在翻閱文件。沒有領導的吩咐,許千程隻能尷尬地站在辦公桌前,大氣兒都不敢出。

隨著領導手中的藍夾子緩緩合上,許千程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

此時此刻的他就猶如古代跪在斷頭台上的死刑犯,明知道自己今天會死,但卻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這樣的感覺難受極了。

“回來了?”領導的語氣並沒像許千程進門之前預料的那樣。

相反,卻更有些和顏悅色的感覺。

“回來了,領導!”

聞言,許千程趕緊附和了一句。

“昨天忙一天,很辛苦吧!”領導又說了句。

奇怪的是,領導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悅。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許千程戰戰兢兢地回複道。

“應該做的?什麽是你應該做的?”

聽到許千程的話,領導突然多雲轉晴。

隻見他緩緩地將手中的文件夾輕輕抬起,然後使勁地砸向桌麵。

“許千程你可以啊,造假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糊弄小孩子是吧,現在的孩子一個個聰明的像個人精似得,就你那漿糊腦袋,還想糊弄人家?”

“領導您聽我……”暴風雨終於來了。

許千程急忙擺了擺手,隨後朝著領導使勁行禮。

這應該是許千程能想到的,最卑微的動作。

然而即便他已經將自己的自尊踩在腳下,求饒的好話說了一籮筐,卻還是沒躲過勸退的結果。

拿到處理結果,許千程即便心中有千萬個遺憾,卻也不能不接受。

回到辦公室,許千程從辦公桌腳下掏出了當年入職搬東西的紙箱。

一件件地將自己工位上的東西收到箱子裏。

每觸摸一個物件,思緒便如決了堤的洪水般湧進許千程的腦海。

生性節儉的許千程,辦公桌上實在沒有什麽私人物品。小小的箱子竟也隻裝了不到一半。

收拾好東西,許千程雙手伴著箱子,十分不舍地盯著自己空****的工位。

“大家珍重,我先走一步!”許千程朝著同時聚集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知是急於跟許千程劃清界限還是怕領導的怒火株連到自身,平常嘻嘻哈哈的同事麵對他的告別居然沒有一個人做出回應。

見此情形,許千程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抱著箱子快步朝大門走去。

“師傅,您……”

聽到聲響,許千程抿著嘴唇,將頭輕輕上揚,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同事一場,總算還有一個人願意送自己最後一程。

但同時許千程也怕林知微這叛逆的舉動惹來領導的不快,他連頭都沒回,隻冷冷地說了句:“好好幹!”

隨後便徑直走出了大門。

當腳真正踏出公司大門的一刻,許千程的眼睛像開了閘的洪水,眼淚洶湧地奪眶而出。

無數個拚搏的日夜居然就這樣憋屈地劃上了句號,說實話,許千程有些不甘心。

但木已成舟,他卻也無法改變。

擦掉眼淚,許千程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情緒。

在冰冷的大城市,盡管他剛剛拿到了還算豐厚的離職補償金,但失去工作的他,還是沒有一點點的安全感。

正盤算著之後工作的問題,許千程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還未等他轉身,那熟悉而又令他無比討厭的聲音便傳到了耳朵裏。

“許老師,您這是什麽情況?”

來人是趙欣然,他的死對頭。

許千程沒有回頭,而是努力地調整好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這不是趙老師麽,哪陣香風把您這個大忙人吹到這來了?”許千程陰陽怪氣地說了句。

趙欣然輕哼一聲道:“你就別跟我賣關子了,我知道你昨天的遊學出了紕漏,也知道你今天這幅樣子是為了什麽!”

雖然趙欣然對於許千程的處境說的非常露骨,但“解雇”兩個字卻始終沒有說出口。算是給許千程留足了麵子。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許千程鐵青著臉道。

趙欣然搖搖頭:“我有那麽無聊麽?”

“知道我失敗了,你這會不是應該歡天喜地的著手撬我的客戶麽?”

跟趙欣然無數次的交鋒,唯獨這次她的做法有些讓許千程看不懂。

趙欣然聞言輕笑一聲:“真沒想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我的競爭對手!行了,我也不跟你賣關子了。昨天一聽說你出事,我就第一時間聯係了那兩個象棋班的家長。並且,現在那兩個班的學生已經全部入學到了新星教育……”

聽到這裏,許千程已經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了。

“所以,你這是在跟我炫耀?”許千程扶了扶手中的箱子,準備離開。

“我是來邀請你的!”趙欣然的語氣突然變的十分正式。

“你說什麽?”許千程又問了一遍。

“我,趙欣然,代表新星教育正式邀請你許千程加入!”

“開什麽玩笑!”

曾經的競爭對手,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向他拋來了橄欖枝。

換做是誰也不可能相信。

“我沒跟你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