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句話,從小到大我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句話!”周鬆無奈地笑了笑。

見自己勸說不成,便準備離開。

可周老四終究是自己的父親,剛邁出兩步,周鬆便又折返回來:“周斌的事情我勸您好好考慮一下。倘若村民真的因為你的引導而跟周斌簽下這合約。他們短時間內可能反應不過來,可是一年後呢?三年後呢?五年後呢?等他們反應過來,斷他們財路的人是您,今後您還有什麽臉麵待在村裏!”

周鬆的話聽的周老四心頭一震,久久沒有反駁。

但最後……

“我活了幾十年,怎麽做事還不用你個黃毛小子來教!別的我不管,我隻知道周斌是咱們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我幫自己家人總比胳膊肘往外拐好!就算別人恨我又怎麽樣,大不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聞言,周鬆便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不管用了。

周老四分明就是已經打定了主意。

周老四的脾氣周鬆很清楚,他決定的事情,即便明知道是錯的,那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您若是還一意孤行,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撂下話,周鬆快步跨出了門檻。

跟著周鬆出門的還有周老四手裏的茶壺。

茶壺撞到大門對麵的牆上發出一聲炸裂的脆響,跟他剛回村那天,父親摔碎的聲音一樣……

此時的村委會,許千程和羅小冉正在屋裏焦急的轉圈。

盡管他們明知道周鬆這次回家定然會無功而返,但心中仍舊還帶著些許的期待。

雖然他們也又心想跟著周鬆一起去勸說周老四,但畢竟代表的立場不同,貿貿然的過去,說不定會將矛盾升級。

“哎哎哎,回來了,許千程,回來了!”羅小冉翹腳朝外看,正好看到灰溜溜出現的周鬆。

“你……這是怎麽弄的?”走上前羅小冉便看到了周鬆身上的茶葉末。

絲毫未察覺的周鬆輕輕拂掉身上的茶葉:“沒事,不小心沾上的。今天有點累,我想休息一下!”

聞言,許千程和羅小冉對視一眼,都已經猜到了結果。

許千程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周鬆的肩膀:“好好睡一覺,左右今天也沒什麽事了。那個……你受委屈了!”

猶豫了好半天,許千程還是將“受委屈”三個字說出了口。

可這幾個字在周鬆聽來,實在是有些刺耳。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許千程的關心。

最後隻朝著兩人尷尬地笑了笑,隨即鑽回了房間。

辦公室又隻剩下了許千程和羅小冉二人麵麵相覷。

“怎麽辦,距離周斌給的期限隻有兩天了!”許千程的情緒有些低落。

“也就是說,在這兩天時間裏,若是咱們還沒找到突破口的話,就隻能眼看著村民們簽下這明知道坑人的合約了……”羅小冉跟著歎了口氣,整個人顯得蔫蔫的。

“別這樣,這不是還沒到最後一天麽。萬一事情就柳暗花明了呢!”

雖然這樣的希望十分渺茫,但許千程總覺得還是要心懷希望。

“盧政東答應我的合作計劃到現在也沒出來。咱們現在手上唯一能拿出來的就隻有一個村委會的空名頭。雖說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棄,但我覺得咱們已經輸了……”

此刻羅小冉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從來沒有過的絕境。

“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想想咱們的柳編筐,本來都已經是死棋了,現在不也出現轉折了麽!所以說,還是要心懷希望!”

盡管許千程自己心裏也沒底,但還是搜羅了一大堆勸解、寬慰的話講給羅小冉聽。

見羅小冉不吭聲,許千程便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研究起村企計劃和土地流轉的事宜。

可伴隨著羅小冉的歎息聲,許千程嚐試了好多次,卻始終無法凝神靜氣。

“羅領導,咱能不能不歎氣了,陽光一點?”

許千程此時覺得這件辦公室的負能量爆棚。

“你不懂就不要瞎說。歎氣是一種情緒上的自我調節。深呼吸能讓人迅速平靜心情調整心態!”

羅小冉一本正經地瞎胡說。

不過,有一點她卻說的半點不錯。無論是從前上學還是之後工作,甚至是自己創辦了公司。每每遇到難以解決的瓶頸、無法跨越的鴻溝,羅小冉都喜歡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麵歎氣。

她覺得歎氣可以充分的放空自己,有時是幾個小時,有時是一整天,每每這樣做了之後,她腦海裏總能蹦出問題的最優解。

但願這次也跟從前一樣。

羅小冉絲毫不顧及許千程,繼續大口喘著粗氣。

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羅小冉使勁地拍了拍大腿:“我想到啦!”

話一出口,羅小冉臉上的陰霾瞬間被喜色掩蓋。

而大氣不敢喘的許千程也終於敢放肆地呼吸了。

“你想到什麽了?”許千程滿臉疑惑地看著羅小冉。

“不用八百三十,不需要八百三十,隻需要一百七十就夠了!足夠了!”

羅小冉嘴裏邊念叨數字邊朝外跑。

看著神神叨叨的羅小冉,許千程急忙追了出去:“太陽都落山了,你幹什麽去!”

許千程在後麵扯著脖子大聲喊,但羅小冉絲毫不理會。鑽進車裏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車上,羅小冉一邊開車一邊盤算著公司的流動資金。

可是越算越鬧心,自己這幾個月根本不在公司,公司的經營狀況自己也根本沒怎麽關心。

思來想去她給公司財務打去了電話:“我是羅小冉,下班了麽?”

對麵遲疑了一下:“老大,你看看都幾點了,早就下班了!你忘了咱們公司的優良傳統了麽?”

對哦,他們公司提前一小時下班的規定還是當初羅小冉親自定下的。

隻因為她不喜歡傳統的996工作模式,特地改的。

“哦,那……”

羅小冉不喜歡加班,她也從不允許手下的人加班,因此準備明天再說……

“不過……也可以沒下班,老大有什麽事您說!”

事情到這個地步,羅小冉也沒猶豫:“你現在就回公司核算一下咱們公司賬麵上還有多少的流動資金。注意,是流動資金。”

“老大,出什麽事了麽?”對麵的語氣明顯嚴肅起來。

“你別管了,盡快給我回複!”

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兩手準備,羅小冉直接將車開到了自家樓下。

“媽,我回來了!”羅小冉開門便像往常一樣喊了一聲。

羅小冉進門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可是媽媽並不在家。

“老羅,看見我媽了嗎?”

這個被羅小冉稱作“老羅”的男人正是羅小冉的父親,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喝著茶。

聞言,老羅輕輕向上推了推下滑的眼鏡框,朝著陽台外麵拱拱嘴。

“那不是在樓下小廣場鍛煉呢麽!”

順著陽台的窗戶望去,果然一群老太太在群情激昂地跳著廣場舞。而母親還是當眾穿著最紮眼的那個。

“你倆吃飯沒?”

老羅輕輕歎了口氣:“不跳完哪裏能吃飯呢!我也不會做飯,不然你……”

“你可別打我主意啊,我要是會做飯,母豬都能上樹了!”羅小冉自嘲道。

說著,羅小冉眉頭輕佻,上前一把摟住老羅的脖子:“老羅,你看我都多久沒回家了。不然咱們今天不做飯了。等老劉回來咱們三口人出去吃。吃大餐,我請客!”

聽羅小冉這麽說,老羅放下手裏的老花鏡:“咱可說好,我退休工資都在你媽那。我一分錢沒有!”

老羅曾經不止一次地被羅小冉套路過,現在戒備心強的可怕。

“瞧你這話說的,上次沒領你們去吃那齁老貴的撒西米麽?”羅小冉撇這嘴反駁道。

“孩子,你快拉倒吧。就那頓大米飯團子,酸唧唧的我跟你媽根本沒吃飽。到最後不僅飯錢是我們拿的,順帶還訛走一件三千多的衣裳吧!”

“那……那那次呢,我剛發工資不是就孝敬您兩瓶好酒麽!那可花了我大半個月工資呢!”

不提還好,提起來老羅就一肚子苦水:“你打住啊,我記得那個月的信用卡是你媽幫你還的!”

“閨女啊,別繞彎子了,相中啥跟爸直說,爸能買起的肯定給你買。何必我們跟你出去遭頓罪,還搭上一頓飯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