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然陰霾,陰霾中透出幾分淒涼。

雪,依然在下,執意讓大地成為她心中的雪白模樣。

近千活生生的生命,片刻之間,已變成冰冷的屍體。

黑紅相間的飛劍帶走他們的生命,漫天飄舞的雪花讓他們的身體,血液變冷。

車家庭院內密密麻麻得鋪滿了紅色的身影,往近看去,一張張掙紮的臉,似乎在傾訴著對死亡的不甘。他們的眼睛都是睜著的,透過擴大的瞳孔,能看到恐懼,能看到背上,但更多的是,是無盡的迷茫。

雪,依然在下,漸漸凝住了那大片鮮紅,將濃鬱得能將空氣染成紅色的血腥味兒緊緊覆蓋在她雪白的外衣下。

風,不知什麽時候突然起了風,鵝毛般的雪花頓時恣意飛舞,流轉,再也沒有什麽能擋住他們的身影。半晌,他們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將大地成功得變成了夢幻的雪白色。

眼前的畫麵從鮮紅變成雪白,林裳的眼睛眨都沒眨。

很顯然,車雲伯是進入了一種很詭異的狀態。他不分對錯,不分黑白,也不分家人和敵人,隻要是在他麵前動彈的生物,都是他的捕獵對象。

仇恨、力量、羞辱,各種情緒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成為了一個被蒙蔽了雙眼的殺戮機器。

看著仍站在大坑邊上的車雲伯,林裳從剛一開始的震驚,變成現在的悲哀,為車家眾子弟悲哀,為他車雲伯悲哀。

在某一秒,林裳竟產生了放過車雲伯的念頭。不是因為懼怕,而是為了懲罰。

不但要放過他,還要讓他清醒後,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在那一秒,林裳真的很想知道,一個肯為了家族做出任何事情的人,一個被家族近千人崇拜有加的人,在知道是自己片刻間屠殺了家族全部生命之後,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自殺?瘋掉?生不如死?

林裳猜不到,也不想猜。一個正常人去猜這種東西,本就是對自己的虐待。

林裳不想用這個問題來虐待自己,也不想用來虐待別人,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仇人。

所以,在第二秒,林裳拋棄了那個念頭。

他決定給他一個痛快。

林裳動了,他身上閃爍著刺眼的金黃色光芒,手中長劍凝成一點青芒,如同一道金黃色的閃電,瞬間劈向了對麵的車雲伯。他的劍尖,對準了黑袍下的背心處。

在林裳動手的一瞬間,車家四周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白光衝天而起,將整個車家嚴嚴實實得籠罩其中。眨眼間,一道透明如水晶的*在白光消失的地方出現,將連同空中的篯山在內的高空都籠罩了起來。

木易子的禁製完成了!

而且,從天空中仍然飄落的雪花可以看出,木易子設置的赫然是隻允許非生命體進入的禁製!

緊接著,兩道白光突然出現在林裳身旁,仔細看去,赫然是兩柄散發著刺眼奪目光芒的三寸小劍。

兩柄小劍的目的與林裳相同,斬殺車雲伯。

林裳心中先是一驚,隨後便是一喜。本來還怕自己無力斬殺車雲伯,現在三人一同出手,車雲伯必死無疑!

手中寶劍握緊,羽芒去勢更疾,瞬間便超過了兩柄飛劍,刺到了車雲伯身後的黑紅色長袍。

“難道他隻攻擊自己能看到的東西?”

這個念頭剛剛冒起,便見車雲伯渾身一震,一道黑紅色光芒瞬間由他身上向四周擴散。

羽芒刺到光芒之上,如同刺進了橡膠輪胎之中,一股連綿不絕的阻力從裏麵傳來,一點兒一點兒的化解著羽芒和兩柄飛劍的力量。

林裳眼中一道狠厲之色閃過,全身地元不要錢一般灌輸到右臂當中,羽芒微震,發出一聲清吟,瞬間破開黑紅色光芒,繼續刺向車雲伯背心。可惜的是,車雲伯已趁剛剛的阻隔時機,身形一動,遠離了林裳,轉過身來。

當林裳看到車雲伯那雙沒有眼仁的血紅眼睛時,登時被嚇了一跳,醒過神來,兩柄散發著刺眼白光的飛劍已繞過自己與車雲伯的黑紅飛劍纏鬥在一起。林裳心神一凜,不再猶豫,腳下用力一蹬,化作一道金色光芒向車雲伯刺去。

空中兩道白光慢慢接近,一個是麵容普通的篯山,另外一個是白發白須,滿臉皺紋的木易子。兩人對望一眼,一臉的凝重,他們的飛劍與車雲伯那黑紅相間的飛劍相擊時,一股侵人心神的汙穢感自那黑紅飛劍傳到兩人的飛劍上,讓兩人對飛劍的控製登時慢了幾分。兩人拚盡全力,才堪堪將車雲伯的飛劍擋下。斬殺車雲伯這件重任,便隻能交給林裳了。

飛劍被阻,一道金黃色身影向自己撲來,車雲伯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眼中卻明顯地流露出幾分恐懼,身形一動,就要向上飛去。

就在這時,一柄長劍出現在他頭頂,以開天辟地之勢向他斬去。

劍上的青芒已經消失,麵對車雲伯的那一麵劍刃上,一條三尺長的青芒閃爍,無聲無息,卻將車雲伯頭頂的空氣斬除了一條白色痕跡。

破空!

眼見青芒就要斬到自己頭上,車雲伯厲吼一聲,眼中紅色光芒暴漲,左拳向上,籠罩上一層厚厚的黑紅色光下向羽芒迎去,在那同時,右手握拳,一記凶猛無比的黑虎掏心向林裳胸口擊去。

“拚了!”

林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長劍去勢不變,深吸一口氣,身形在空中停頓了半秒,這才繼續向下落去。而林裳更是借剛才的停頓之勢,雙手握住的長劍去勢更疾。

隻見天地間青光一閃,長劍斬到車雲伯的左拳之上。同時,車雲伯的右拳也擊到了林裳腹部丹田之處。

“轟隆轟隆”連續三聲巨響中,車雲伯左拳的黑紅色光芒被羽芒劈碎,順勢將車雲伯的五根手指齊根斬下。車雲伯來不及痛吼一聲,便被一股大力砸進了地底,一個人形大小,看不到底的黑洞瞬間出現。

而林裳,則被車雲伯的一拳擊中腹部,身上地元一陣閃爍,化解了車雲伯大部分力量。盡管如此,林裳還是被擊得向後飛去,一直撞到禁製上,引起禁製一陣波動,這才停了下來。

“林兄弟!”

篯山和木易子齊齊驚叫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拋開車雲伯的黑紅色飛劍,手指一揮,兩道劍光如同刺破黑暗的第一道陽光一般從車雲伯剛剛砸出的黑洞中刺了下去。

車雲伯心神失守,無力控製飛劍,那黑紅相間的飛劍紅光一閃,緊隨兩道白光而去。

與那兩道要命的白色劍光不同,黑紅飛劍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回到主人身邊。

“這人一發起狂來,一個肉身孱弱的修士竟然也能打出這麽強的力量,人的潛力還真是無窮無盡啊。”

林裳皺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氣,地元繞著小腹環繞了一周,小腹間的疼痛才漸漸消散。

要知道,大多修士重法寶而輕肉身。在他們看來,再強橫的肉身,也是比不過法寶犀利的。即使他們會用拳頭砸對手,也最多用真元強化自己的力量。像車雲伯這種先天金丹境界的修士,運用真元後的力量再強大,也是不如一件中品法寶犀利的。然而,現在的車雲伯竟然一拳能將林裳感到腹部刺痛,顯然是擁有了超越往日的力量。

“這老匹夫不能留,否則定是修真界的一大禍患!”

林裳心神一凜,身形一動,就要繼續向前撲去。

就在此時,原本白光四溢的洞中突然傳出一聲嘶吼,猶如受傷的野獸嚎叫一般。林裳一愣,腳步就停了下來。

隻見洞中突然飛出兩道白色劍光,林裳凝神一看,兩道劍光上肉環繞著一絲黑紅色光芒,林裳一驚,忙向空中看去,卻見篯山和木易子兩人麵無異色,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將目光移到了洞口處。

洞中飛出篯山和木易子的飛劍後就恢複了平靜,沒有一絲光芒,也沒有一絲聲音,安靜就像車雲伯已經死在了裏麵一般。林裳疑惑之下,卻也還是不敢放鬆,盡管洞中沒有什麽動靜,但看篯山和木易子前輩兩人一臉的凝重,就知道車雲伯在剛剛的攻擊之下肯定沒有死。而且,空氣中彌漫著的那股危險的氣息不但沒有散去,反而隨著時間的一點點兒流逝,更加濃鬱了起來。

“這車老賊不會是在裏麵打坐養傷吧?這種事情自己能做得出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了。”

正當林裳疑惑之時,平靜已久的洞中突然有了動靜。

隻見洞口一亮,一道人形粗的黑紅色光芒衝天而起,光芒擊到禁製上,引起了禁製的一陣大幅度波動。

林裳凝神戒備著,隻見黑紅色光芒漸漸散去,露出裏麵車雲伯的身形來。

隻見他剛剛豎起的灰白色長發此刻已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眼中的流動的黑光已經完全消失,血紅的雙眼中一種名為痛苦的情緒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

左肩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向下一直劃到手腕上,傷口的邊緣卷了起來,露出裏麵蒼白的筋肉,令林裳毛骨悚然的是,那傷口中竟然一滴血液也沒有流出,在那傷口的筋肉,更是一片蒼白,像是被什麽東西瞬間吸取了血液一般。小腹上,一個拳頭大小的傷口讓人觸目驚心。傷口雖大,卻沒有一絲鮮血流出,反而是一股股鮮紅色的霧氣從裏麵冒出來,融進了他身邊渺渺的黑紅色光芒之中。那黑紅色光芒吸收了紅色霧氣之後,明顯的更加詭異,更加強大。其中黑色的部分越來越少,紅色的部分越來越多,仿佛那紅色的部分都是車雲伯的血液化成的一樣。

“太詭異了……難道這車老賊受傷越多,實力就越強?看他現在受了這麽重的傷,行動卻沒有一絲怠滯,怕是我們三個死了,他也死不了啊……”

林裳越看越心驚,眼前的情景已經完全打破了他的常識。即使他車禍後穿越到九州大地,都沒有給他現在如此的震驚,那車雲伯飄在空中,就像一個來自九幽深淵的惡魔一般,讓人看一眼就渾身雞皮疙瘩豎起,一般修士能在他麵前站穩就不錯了,哪裏還能起斬殺他的心思?

“林兄弟,這老東西已經入魔了,神智已失,他以殺意入魔,見人就殺的。若是我們今天放他出去,彭城一夜間就會變成一座死城,整個九州大地,都會因他陷入一片恐慌。所以,這老東西今天必須得死!”

就在林裳迷惘之時,篯山似乎看出了林裳的心思,看了木易子一眼,點點頭,傳音給林裳道。

“入魔?!”

林裳聞言一愣,關於入魔的信息在心頭一點兒一點兒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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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今天家裏有事兒,剛剛才有時間碼字,久等了,不好意思。今天還是一萬字,不過,隻更三章,也就是每一章三千多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