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心思各異,台上的兩人的想法亦不相同。

商朝正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涼,現在場麵完全顛倒了過來,起初自己逼得林裳不斷後退,而此時,林裳隨手一劍便破掉自己劍勢,逼得自己不得不躲閃,更有幾次,林裳一劍刺過來後,自己躲過去,卻發現他的長劍已在自己正要躲的地方等著自己撞上去。若不是自己反應及時,怕是早已撞死在林裳劍上。

商無忌心中在絕望,而林裳此時心中卻已有些不耐煩了,看那白衣女子蘇玉清比試完後就覺得有點困,上了擂台曬了曬陽光,渾身更是困乏的厲害,強忍著馬上睡去的念頭,林裳收了劍勢,看著驚慌失措的商無忌道:“師弟,再接我一劍,隻一劍,接的住,我認輸,如何?”

商無忌本已無心戀戰,和林裳比試總讓他有一種想吐血的感覺。見林裳突然停下說出上麵一番話,頓時生出天不亡我的感覺。他林裳如此自大,卻怪不得自己占這個便宜了。你再厲害,也不可能一招就擊敗我的。

“憑師兄所言,希望師兄言而有信。”商無忌恢複了自信,擺出一副全力防備的模樣。

台上離台下甚遠,台下的柳相真與盤龍峰眾弟子聽不到台上兩人所言,隻是很好奇兩人為什麽停了下來。能聽到兩人說話的也就白胡子長老,商朝正與李慕白。白胡子長老眼中出現一絲驚異,但隨即又恢複了昏昏沉沉的樣子。

商朝正聞言麵露喜色,以嘲弄的語氣向身邊的李慕白道:“李師弟,你這弟子不但劍法了得,膽識更是了得啊。”

李慕白沒轉頭,隻是淡淡的笑道:“嘿嘿,我的弟子,自然很是了得。”

商朝正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台上,商無忌遠遠地防備著。而林裳,此時卻手持長劍閉上了眼睛。

山風吹來,微帶濕潤的風拂過臉頰,令有些困乏的林裳精神一振,閉上眼睛,靜心感受著風的氣息,耳中聽著風的低語輕吟,林裳的身體越來越放鬆,手中長劍慢慢垂向地麵……

看到林裳的異狀,商無忌雖然好奇,卻不敢亂動,心道這是林裳的詭計,越加全心防範。

漸漸地,山間的風停息下來,空氣中沒有了一絲風的波動,“離”字擂台下的弟子們隻覺得此時空氣中詭異的安靜,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醞釀,安靜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仿佛暴風雨的前夕。

台下的白胡子長老與商朝正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臉沉思的表情,眼神中頗有不敢相信之意。

台下眾人尚且如此,台上的商朝正隻覺得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呼吸都不順暢,一種無名的威壓正在逐漸侵蝕他的意誌,一滴汗水從額頭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再從下巴滴落到青石板上,發出詭異的“啪”的一聲。

在那汗水滴落一瞬間,風起雲動,空氣中壓抑的氣氛消散的幹幹淨淨,同時,林裳睜開了眼睛。

隻見林裳原本黑色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青色,兩個深邃的漩渦在他雙眼中旋轉著,漩渦的最下麵是詭異的純黑色。眼睛裏倒映不出任何影子,仿佛那詭異的黑色能吸收所有的光線一般。

突然,劍動了。

劍動風動!這一劍帶著冷冽的青光,帶著絕對的寒意,帶著劍意,向著商無忌如同流星趕月般斬去。

好快的一劍!來勢好強的一劍!

商無忌隻覺得在自己的天地之中,除了這一劍,其他的景物全都消失了,在麵對這一劍的時候,商無忌隻來得及提劍一架。

“鐺!”一聲。

一聲之後,一切寂靜。

林裳站立著,輕輕撫著手中的長劍,長劍輕鳴,帶著一絲血亮。

而此時的商無忌,已被一劍之威重傷,半跪在林裳麵前,踉蹌了一番,終於崩的一聲跪倒在林裳身前,胸前一道極長的血痕。

“原來商師弟知道後悔了,現在要跪在我麵前。不過,我們師兄弟隻見不必行如此大禮。”林裳哈哈一笑道。

商無忌幾番掙紮,起不了身,怒極攻心之下,一口鮮血噗的噴了一地,身子一歪,昏迷過去。

爽快!此時的林裳隻有爽快,這商無忌,不知數次挑釁自己。

現在,終於跪在自己麵前。

此時,全場訝然。

台下的龍首峰眾弟子嗡嗡的一片討論聲,都在為林裳剛才的一劍而驚訝,以至於忘了自己門中的小師弟還趴在擂台上昏迷著。其他擂台旁圍觀的人聽到這裏的動靜,也紛紛趕過來詢問,一傳十,十傳百,片刻後,整個廣場的弟子都知道遊嵐峰出了個劍法及其厲害的弟子。

同樣的話聽在不同的人耳中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例如玄天宗的普通弟子,多數人聽了隻是笑笑便轉身離去,劍法隻是修真途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各種神通法訣,才是修真界公認的主流。小浪花翻得再燦爛,也終究是小小浪花一朵,值不得如此大驚小怪。普通弟子口中那“不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兒”傳到修為高深的修士耳中,頓時掀起了翻天巨浪。例如各峰長老,例如五峰首座。

而此時,坐在椅上的白胡子長老和商朝正皆是一臉震驚,驚訝之意毫不掩飾的表露在臉上。而遊嵐峰首座李慕白,則笑眯眯的刮著自己的下巴,眼神炯炯得看著站在擂台上意氣風發的弟子。

“劍意……劍意啊!”商朝正眼睛睜得大大的,口中喃喃道:“才築基後期就領悟了劍意,為什麽我門下沒有這種天才人物!”

“鐺!”比試結束的鍾鼎聲響起。

“遊嵐峰弟子林裳勝!”白胡子長老較商朝正先醒過神來,眼神發亮的看著林裳,宣布了比試結果,看他一副精神飽滿,眼神晶瑩剔透的樣子,哪裏還像之前那個昏昏沉沉的老頭兒。

“啊,快去看看小師弟。”台下的龍首峰弟子中有人聽到鍾鼎聲醒悟過來,自己的小師弟還趴在擂台上。

當眾人躍上擂台去扶倒在地上的小師弟時,林裳正順著台階一步一步的向下走。

此時,林裳一步步走到李慕白麵前,施禮道:“師尊。”

李慕白眼睛咪咪笑著,點點頭,道:“不錯,做的非常好。”因這出色的弟子而來的欣喜得意之情毫不掩飾的散發出來。

“謝師尊……誇獎。”說完,再也壓製不住心頭的困乏,一頭栽倒在李慕白膝前,呼呼睡去。

李慕白一驚,以為林裳也受了重傷,急忙彎下身查看。翻平林裳一看,隻見林裳正在一臉困乏的沉沉睡著,嘴角的口水都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李慕白這才放下心來,眼神急轉,嘿嘿笑罵道:“你這臭小子,差點嚇壞為師了。”說著,大袖一卷,挾著熟睡的林裳化作一道青光而去,看那方向,卻是前往遊嵐峰了。

“走吧,已經參加了比試的扶你們師弟回盤龍峰。”商朝正臉色怪異的搖搖頭,說著徑自向遠處走去。留在原地的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什麽,各自離開,準備去參加第三輪比試。

柳相真看了看遊嵐峰的方向,撇撇嘴,也轉身離開了。

廣場之上,八座擂台上的比試依然在舉行著,並沒有因為林裳的離開產生什麽影響。隻不過,在“離”字擂台,一個雪白胡子頭發的長老總是顯得心不在焉,時而眼神發亮,時而神情沮喪,口中不斷念叨著劍意啊,築基期啊什麽的,對各峰前來比試的弟子也是視若無睹。各峰參加比試的弟子也不動氣,看那雪白的頭發胡子,都知道這長老有些糊塗了。人老了,難免會糊塗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