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的確知道我們。

1969年在陝北,最大的問題是餓;不是不夠吃,是吃不夠,永遠吃不夠。

我們是一群眼睛冒著藍光的狼,無論看到什麽,第一個念頭總是“能不能吃”。

每月每人三十斤精糧,是政府撥給的,需我們按時到劉家河公社去取,這是國家對插隊知青極大的照顧了。馱糧的時候我們一個不落,傾巢出動,早早從發財爹那兒趕出灰叫驢,打打鬧鬧沿著崎嶇山道往公社走。黑子也跟著我們,黑子是我們從村民王趕趕家抱來的小狗。來的時候眼睛還沒睜開,硬是用麵湯喂大,現在已經很有點兒狗樣了,一身毛在陽光下緞子般地閃光,線條極佳,叫聲也響亮。黑子隨著我們跑前跑後,興奮而歡快,成為我們馱糧隊伍的一道風景。

隊伍轉過山峁逃出發財爹的視線,老二立刻爬上驢背,在驢背上拉開山大王的架勢,高唱“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上,我與同眾賢弟敘一敘衷腸”。我們幾個沒有騎光板驢的能耐,隻好揪著驢尾巴走。叫驢也很重視這趟差事,平日倔而擰,不好使喚。但隻要去公社馱糧,從來都是乖乖兒的,讓走就走,讓停就停,連臭屁也不放。

在公社我們可以用從北京帶來的全國糧票買燒餅,一人四個,男女平等。並且也包括叫驢和黑子的,黑子的減半,吃四個燒餅得把小狗撐死。多出兩個給發財捎回去,以示我們的友情,感謝他的關照。驢馱糧食是為我們服務,為我們服務就是為人民服務,理應受到好招待。

給驢和狗吃燒餅,把發財爹心疼得直罵我們是造孽,是暴殄天物,說我們要遭報應。我們不相信報應,我們相信平等。有個資本主義國家的人說過,在水溝裏草履蟲的生命和人一樣高貴。草履蟲都高貴了,何況是驢和狗。

馱回來的糧食擱在我們窯裏,由老大張秀英看管。老大人老實,話也少。女生窯裏原本四個女生,一個回去養病了,得的病很時髦,抑鬱症。平時也看不出哪兒有毛病,人家就是抑鬱,臉衝著牆一坐一天,不說一句話。支書怕她自殺,讓她回去了。另一個她爸爸是個造反派幹部,寫了個條子,就調縣裏當播音員了。窯裏就剩了我和老大,一條可以睡七八個人的大通炕,我們倆一頭一個,中間是空空****的炕席,誰不挨著誰。

我倆都沒有靠山和後門,老大出身工人世家,根紅苗正。她爺爺參加過長辛店“二七”工人大罷工,她爸爸是鐵路信號廠六級車工,她本人當過北京西城紅衛兵糾察隊隊員。當過“西糾”的老大別看人高馬大、站在那裏挺威武,膽子可比誰都小。她最怕的就是鬼,在她的眼裏,滿世界都是鬼。老大一到天黑就不敢出門,最怕過墳地。她說天一黑,墳裏的鬼就會出來,在自己的墳堆上坐著……

老大那個工人爸爸名聲好聽,“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其實什麽也不領導,一點兒權力也沒有。購貨本上半斤白糖二兩芝麻醬、半塊肥皂一兩堿麵,他不比別人多一分一毫,上班就知道搖手柄車螺絲。這樣的爸爸寫一百張條子也沒人把他閨女折騰出去當播音員!

我盡量將自己的情況講述得簡單,這主要是得益於莫薑的真傳,得益於大秀的點撥。在莫薑事件後不久,父母親就去了,是一塊兒去的。父親一輩子喜歡遠遊,這回是帶著母親走了,兩個人吃了安眠藥,睡過去沒醒過來。父親這趟遠遊是遊得遠了,再也回不來了。

其實有什麽呢,什麽也沒有。人家國務委員都拉出來遊了街,照樣吃喝不誤;他一個政協的,讓幾張大字報、一個莫薑亂了分寸,匆匆忙忙奔往他界,劃不來!填寫出身的時候,依照大秀的囑咐,我填自己的出身是“自由職業者”。誰也說不清“自由職業”是個什麽職業,但提起父親母親總要費些口舌解釋他們為什麽同一天死,當然,最好的解釋是“煤氣中毒”。

在知青中,我的年紀大,因為聽話,肯吃苦,會寫批判文章,能整材料,當了知青點的“點長”。到農村第二年,上邊給支部下達了“知青火線入黨”的指標,各村都有,必須完成,硬任務。村支部有意發展我入黨,介紹人是發財和他爹。兩個農民介紹一個“自由職業”加入黨組織,挺有意思。

回過頭來繼續說吃。

管糧的老大根本管不住糧,她管的隻是領糧的糧本。飯是大家輪著做,兩人一天,誰做飯誰舀麵,舀多舀少全憑感覺。做飯是大家都樂意幹的活兒,不出工白記分,男的十分女的八分,年底按分分紅,分的結果是每人倒找隊裏多少多少錢。

我們每人做飯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八仙過海各顯其能;飯便做得空前絕後,花樣翻新,非後順溝的土農民可比。糧食馱來的前十天,我們的飯桌上比較充盈,烙餅饅頭幹麵條,往死裏撐,不撐得肚子疼不叫吃飽。當中十天吃得比較簡約,比較柔軟,稀粥糊糊疙瘩湯,老五說這叫“哄上坡”,看來吃得撐,拉著車上到峁頂就泄沒了。最後十天是“自力更生”。我是點長,我鄭重宣布,自今日開始,像《地道戰》一樣,咱們得“各自為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許放空槍”了。

話說得含蓄,可是意思很明白,“各自為戰”就是自己找飯轍。

我們的“轍”有三條路,第一是串門。事先偵察設計,潛人到村裏各家各戶,有一搭沒一搭地待著,到了吃飯時候艦著臉不走,有你一碗就得有我一碗,實際就是蹭飯,用文化人的詞匯叫“打秋風”。第二是串隊。附近各村都有知青點,前順溝、段家河、甘穀峪、閻王砭,方圓百裏都是朋友,串隊是常事。同是天涯淪落入,相逢何必曾相識。知青們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不管哪兒來的,隻要是知青一律管吃管住,住三五天也行,住十天半月也行,完完全全的共產主義供給製。我們到他們那兒去串,他們也到我們這兒來逛。各點背糧的時間不相同,大家又都是好臉麵的人,投我以桃,報之以李,隻要有人來串隊,物質傾囊而出,毫不吝惜。這點我們後順溝做得最為突出,眾人俱稱我們是綠林領袖,是黃土地上心腸最熱的哥們兒。第三就屬於我們集體的“創收”了。“創收”是這個世紀才興起的詞匯,但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就已經被我們秘密使用了。是土地和饑餓賦予了我們後現代式的詞匯靈感,我們真是了不起的一群。

所謂“創收”,簡單說就是“捎帶”。我們捎帶的內容很豐富,這裏不一一介紹。古人“為長者諱”,我們為自己諱,這裏麵有一個尊嚴和臉麵的問題。

我們後順溝知青點有五個人,張秀英、劉二東、李抗美、我和王小順。村裏老鄉不叫我們的名字,按個頭高矮當麵叫我們老大老二,背後叫我們狼,餓狼。因了我們的出現,村裏的雞不斷發生失蹤事件,地裏的野兔也少見蹤影。

老五王小順被農民們叫做“五狽”。他個頭最矮,小豆子一樣的機靈,眼睛一轉一個主意,一轉一個主意。因了他的聰明好鑽研被安排為赤腳醫生。那時每個村都有不脫產的赤腳醫生,說“赤腳”並不是光著腳不穿鞋,是來自基層農村的意思。

毛主席有“六二六指示”,要把醫療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赤腳醫生是這個政策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還有走中西醫結合道路什麽的。赤腳醫生由各村推薦,在縣衛生院培訓三個月,回來就是大夫了。後來有個電影叫《春苗》,表現的就是赤腳醫生的正確與高明,那些專家學者都是狗屁不通的屎蛋,一看長相就很不正經。

五狽的醫療水平有限,小病看不好,大病看不了,動輒還讓人喝涼水敗火。誰有病也不找他,他隻能給大夥抹抹紅藥水,上點兒消炎粉什麽的。衛生院給他配了一套亮閃閃的銀針,長的短的,粗的細的,還有一個三棱的。盡管五狽很想試試這些針,但一直沒找到自願犧牲的對象。

五狽是他們家的老兒子,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他哥是北京工總造反兵團的,因為喊錯口號成了“現行反革命”,被關了。先說在裏頭神經發生錯亂,後來說死了,病死了。五狽他媽是撿破爛的,我們離開北京時他媽去送站,一頭白發,挎著個小包袱,像個逃難的婆子。老太太因為曾經開過雜貨鋪,被劃為小業主。小業主的成分比較尷尬,既不能團結也不能打倒,屬於怪模式樣的一個階層。

這就造就了五狽小業主式的靈動,會看風使舵,辦壞事能做到臉不變色心不跳,往好聽了說是“每臨大事有靜氣”,用老鄉的話說是“揣著一肚子哈(壞)水水的碎sóng”。陝西話“碎”好理解,就是“小”的意思,隻這個“sóng”比較生僻。就這個詞我問過發財的爹,被那老頭子拿杈掄了出來。後來才知道,“sóng”的漢字寫法是

,指的是男性的精液;用普通話翻譯,王小順就是個“小**”。我們都認為這個創意太傳神了,問題是這麽獨到的命名卻被老鄉們一帶而過,在他們的嘴裏,碎sóng小順被叫做了“五狽”。

狽是狼群裏的軍師,一群狼裏一旦出現了一隻狽,那麽這群狼就會無往而不勝,所謂的“狼狽為奸”,就是指的這種情況。當地傳說,有個農民去集上賣柴,天黑才回來,碰上一群狼。狼要吃他,情急之下,農民爬上了麥秸垛,在上頭和群狼對峙。下頭的上不去,上頭的也不敢下來,僵在了那兒。這時,狼們請來了一隻獸,這獸似狼似狗,個頭細小纖瘦,毛色黯淡,兩眼放光,行走時將前腿搭在兩隻狼的背上,像坐轎。那獸嗚嗚地低吟,像是吩咐什麽。須臾眾狼散開,將麥秸垛嚴嚴圍攏,各自從下頭用嘴抽麥秸。眼瞅著麥垛就要塌了,農民大喊救命,恰巧過來幾個趕騾子的,甩開大鞭子將那群狼嚇唬跑了。趕騾子的說農民是遇上了狽,狽那家夥一肚子鬼主意,比人還有頭腦。但是這隻頭腦靈光的動物有個弱點,前腿短,後腿長,勾子(屁股)撅得高高的,得搭在狼脊背上才能行動。有行動的沒頭腦,有頭腦的沒行動,老天爺的安排就是這麽巧妙。

五狽小順的腿跟狽一樣也有毛病,走路有點踮。凡有人注意他的腿,五狽就解釋說是小學上體育課從單杠上掉下來摔的,打著石膏住了幾個月的醫院呢!可是跟他來自同一個學校的老三說五狽一天醫院也沒住過,甚至不知道醫院的大門朝哪邊開。五狽的腿是小兒麻痹後遺症,跟單杠沒關係;五狽打小就沒上過體育課,一到上體育他就在教室做習。逢到這時,五狽會不緊不慢地說,毛主席說了,沒有調査就沒有發言權。你也不是我媽,你怎知道?

踮腳的五狽人小,一頓卻能吃八張發麵餅外加兩碗湯麵和半碗漿水菜。這些吃食堆在那裏,小山一樣能占據大半個案板。誰也想不來五狽那小小的肚子怎能裝得下這一堆東西。

五狽很孝順,一個月給他媽寫兩封信,信裏事無巨細,什麽都說。有一次光對黑子的描寫就用了兩張紙,甚至還有圖畫附著。我知道,五狽的心裏裝滿了悲哀和惦念,信寫得越長,對媽媽的掛念越深。

揭發五狽的老三叫李抗美,他爹是“革軍”。“革軍”是革命軍人的意思,李抗美的爸爸參加過抗美援朝。誰的父親是幹什麽的誰就是什麽出身,出身的問題一度在我們這一代人中很重要,“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是當時很響亮的口號。幾十年後回想起來,不知提出這缺德口號的後代是好漢還是混蛋。

“革軍”出身的老三在吃上很有軍人傳統,一個字“快”。吃四盆鹽拌撈麵用不了二十分鍾,吃相也頗不雅,連腦瓜頂上都是麵條。四十年後我在電視上常見國外有賽吃會,幾個青年男女坐成一排,在規定時間內看誰吃得多。日本一個不起眼的瘦小丫頭在四十分鍾裏竟然吃了四十一碗納豆米飯,那些碗摞得把她的臉都擋住了。看到這兒,我心裏有些酸,想要是當年老三來比賽,他們誰也不是個兒。

老三吃飯不用碗,用盆。他那個盆是特意從劉家河公社合作社買來的瓦盆,這樣的盆農村是專用作尿盆的,成了老三的飯碗。一到開飯老三端著盆就往前搶,稀的幹的使勁往裏摟,讓人惡心。大夥一見老三的盆就罵,說老三要是再讓那瓦盆出現在鍋台上,就要用燒火棍搗了。老三說反正也沒盛過尿,隻是模樣不太好罷了。偉大領袖教導了,一張白紙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他的瓦盆就是一張白紙,說它是什麽它就是什麽。老大說“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裏埃”,臨到她值日,她早晚把那屎尿盆子扔溝裏去。老三說,你敢!扔了我的飯盆我就用棒槌把鍋捅漏了,不吃大家都別吃,玉宇澄清了,都喝西北風。

我在吃上也不含糊,記得我用一根筷子穿著五塊發糕,蹲在窯門口喝洋芋湯。黑子蹲坐在我對麵,想的是等我剩餘的賞賜。當最後一口發糕填進我嘴裏的時候,我看見狗的絕望與痛苦眼神幾乎與人無異。老大吃飯不太跟我們搶,可也吃得不比誰少。老大有個木頭箱子,擱在炕角,寶貝似的鎖著。我們都知道那裏頭藏著老大的私貨,比如珍貴的炒鹹菜,炒黃豆什麽的。過國慶節的時候她爸爸還給她寄過一包花生米,那是北京居民的配給,她們家沒吃,都給她寄來了。聽老大躺在被窩裏偷偷吃花生米,我就大聲嚷,窯裏鬧耗子呢!老大就從被裏伸出手,給我五六粒撚去皮的花生米。雖然都皮了,卻仍舊很香。

五個人中值得一提的是老二劉二東。劉二東來自河北北京中學,學生們慣稱“河北北”,是京城的一所好學校。本來他應該去內蒙古兵團,卻偏偏的要到陝北來。用他的話說是“一心要砸碎千年的鐵索鏈,為人民開出那萬代幸福泉”,這是樣板戲《智取威虎山》裏的詞,用在這兒有點兒反動,可沒人跟他較真兒。他聽說陝北缺水,受了小學課本“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影響,決心要在後順溝打出一口井來,改變這兒吃水要到溝底下挑的艱難。挑水上坡,對我們是太大的考驗,輪著誰挑水誰都怵頭,挑著兩桶水一鼓作氣地往上爬,中途沒有任何歇腳的地方。那桶前高後矮,無法邁步,得側身斜著一步一步往上挪。一不留神桶翻水灑,你就坐在半坡哭吧,哭到天黑了還得下去再挑。

老二家在河北獻縣縣城以北的河間府,他和他爸爸在北京,他媽和奶奶住在鄉下。別看他們老家地方小,名聲卻很大,著名的綠林好漢竇爾敦就出自那兒。竇爾敦的原名叫竇開山,小名跟劉二東一樣也叫二東。京戲《盜禦馬》裏的竇爾敦藍臉紅髯,綠衣皂靴,出場亮相,張嘴便是“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上,我與同眾賢弟敘一敘衷腸”……這是老二最愛的唱段,在老二連唱帶做的演示下,我們想象得出竇爾敦那豪情與美麗!

聽得多了,我們都會唱了。夕陽下,餓著肚子,我們坐在窯外麵的空地上,集體高唱:

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上,我與同眾賢弟敘一敘衷腸。

竇爾敦在綠林誰不尊仰,河間府為寨主除暴安良。

黃三泰老匹夫自誇自量,執金鏢借銀兩欺壓豪強。

……

壯烈情懷無與倫比,比“臨行喝媽一碗酒”要有氣勢。

在老二的講述中,大家知道他家鄉的大俠竇爾敦殺富濟貧,大俠一度隻身潛入禦馬廄,用熏香熏倒了守衛,用匕首刺殺了門丁,盜走了一匹皇家的“金鞍玉轡追風趕月千裏駒”,使綠林義士大受鼓舞,給了朝廷沉重打擊。竇爾敦的仇人叫黃三泰,黃三泰的兒子叫黃天霸,他們跟竇爾敦比武使用暗器,屬於不地道之流……

老二之所以對戲曲這般熟絡,是因為他爸爸就是唱戲的,聽說以飾演《盜禦馬》的竇爾敦出名。從老二嘴裏我們知道,竇爾敦的臉譜最漂亮,衣飾也最鮮豔。總之,清朝的竇爾敦很了不起,相應的演竇爾敦的他爸爸也很了不起,他爸爸屬於架子花臉,唱念做打都在行,老二對他爸爸崇拜無限。

五狽問老二爸爸現在還唱不唱竇爾敦,老二說現在改唱《紅燈記》了。就問老二爸爸是《紅燈記》裏的哪一個角色,老二先說是“賣粥的”,後又說是“磨剪子搶菜刀的”,也說過“修鞋的”,無一定指,大家都很失望。偉大英雄竇爾敦淪為“革命群眾”也還罷了,真當了“日本憲兵甲憲兵乙”的確很讓人糟心。

縣裏每月要在公社給知青們演一場露天電影,內容除了革命京劇《紅燈記》就是《地道戰》。他們知道我們最愛看這兩部片子,我們當然也是場場不落地走幾十裏山路去看。一來是可以和各點的知青相會,彼此交流經驗;二來更可以在電影《地道戰》裏領略傳寶的風采,在《紅燈記》裏尋找老二的爸爸竇爾敦。

《紅燈記》和《地道戰》兩部片子裏的詞我們可以倒背如流,往往是演員還沒有張嘴,我們的戲詞就唱出來了。全體參與,銀幕上下呼應,千山萬壑隨之震撼,場麵很熱烈。比現在拿著小熒光燈棒,在歌星的蠱惑下左右搖晃強之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