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是妻控 107 夜澈卷土重來 天天書吧
衛離著一襲家常白袍,外罩油光水滑的青狐大氅,腰係錦玉腰帶,腳蹬雲紋墨靴,長發如瀑,容顏如玉,優雅的步伐緩緩如風,飄逸的腳步輕若無聲,慢條斯理的踱至廳中。
乍一看,他長身玉立,眉若畫,眼若描,豐神俊雅,風華絕代,整個一高貴不凡的翩翩濁世佳公子,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他無遠弗屆的獨特個人魅力。
但那些善於察言觀色,心思如發的人,還是能從衛一亦步亦趨的跟隨在他左右,猶如老母難護著小雞的模樣,察覺出一點異於往常的門道。
實際上,如遵醫囑,衛離是還要躺在**靜養,不能輕易下床走動的。這些天,因為他受傷的消息並沒有往外傳,知道者有限,所以並沒有人來探病,他也能安心的養傷。
但聽到蔣萱等人來了以後,他便堅持要下床,怎麽勸也不聽,還要若雪和衛一將他收拾的妥妥的,直到外表瞧不出一絲病氣,才滿意的出來見客。
此時見到淚水漣漣的蔣萱,又見到神色各異的周瑤和秦蓉蓉,他並沒有理會蔣萱仿佛排除千難萬險才見他一麵的激動感言,而是挑了挑眉,問廳外侍立的衛風:“小姐呢,怎麽還未來?”
“小姐來了。”
丫鬟撩高門口擋風的厚重錦簾,若雪抱著個鑲碧璽的手爐,步履款款的走了進來。
隻見她著一件收腰緊身的粉藍色錦襖,領口袖口皆鑲著白狐毛,外麵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風,烏黑如緞的發絲梳著簡單的流雲髻,也叫拂雲鬢。
髻上插著支翡翠鑲玉珠碧荷簪,墜著玉珠流蘇,耳上墜著金色流蘇帶粉藍色水晶的耳墜,大部分秀麗的黑發都自耳後披散下來,光滑若水,翩然垂至纖細的腰部。
五官精致絕倫,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雪,雙眸澄澈幹淨若冷泉,顧盼間卻清豔流轉,煞是動人。
這樣的相貌,配上這樣的裝扮,可謂相得益彰,當真是雍容華貴,優雅若蘭。
她的身後,幾位綠衣丫鬟跟著魚貫而入,將散發著氤氳茶香的香茗,和精致的點心送到客人的麵前。
“怎麽去了這麽久才來?”俊美無雙的男子薄唇微啟,極好聽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依戀,益發顯得低沉惑人,漆黑的雙眸帶著溺愛凝視著她,目光越來越柔。
哪有去了多久?若雪還來不及回答,從她進門後,就一直死死盯著她的周瑤收斂了臉上陰冷怨恨的神情,朱唇輕啟:“若雪,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
若雪知道周瑤避禍避到廣陵了,也知道她為何而來,但周瑤卻不知道,致使她逃到廣陵來的始作傭者正是自己,若是她知道實情,那臉上的表情想必一定精彩絕倫吧!
漂亮的唇角微勾,噙著一抹得體的淺笑,將手爐遞給紫露,神態自若的與周瑤見禮寒暄。
“若雪……”秦蓉蓉望著她的眼神,要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恐怕匯集世間所有的語言,也無法說明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的十分之一。
她們之間的糾葛,那還真是揚媽媽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啊!
對周瑤都能心安理得,對秦蓉蓉這位重逢的故人,她更是表現的落落大方,禮數周到,仿佛早忘記了兩人之間的種種齬齟和不堪。
周瑤和秦蓉蓉心裏雖然五味陣雜,但好歹能強顏歡笑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
而蔣萱看著若雪衛離這裏出入自如,一副主人的姿態,卻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心頭的妒忌和怒火,氣衝衝地道:“淩若雪,我都變成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因為鼻子的緣故,她的聲音有幾分怪異。
坐在椅子上,正漫不經心地端著茶盅低頭輕嗅的衛離緩緩抬眸,緊盯著蔣萱,薄唇緊抿,緘默不語,但黝黑的雙眸內卻波瀾漸湧,幽光輕晃。
若雪一臉莫明其妙望著蔣萱,瞥著她臉上的蒙麵紅紗,宛若黑水晶般的純淨眼眸內全是無辜和不解:“你蒙了紗巾我便不能笑了嗎?這有什麽講究和出處嗎?”
“你……”蔣萱狠瞪著若雪,紅色麵紗上的美眸中恨不得噴出火來,用怪怪的聲音恨恨地道:“你明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還故意拿話來刺我?”
若雪攤攤手:“我著實不知道,我以為你是來探望大哥的,因為怕大哥過了病氣給你,所以才蒙了麵紗,但觀你這氣呼呼的模樣,倒像是來與我吵架的。”
蔣萱一怔,才覺得自己由於氣憤過頭,以至於本末倒置,手撫著臉上的麵紗,用仇恨的目光瞪了若雪一眼,急忙轉頭向衛離解釋:“表哥,聽說你病了,萱兒是來看你的,我蒙麵紗是因為……嗚嗚……”
話還未說完,蔣萱便嗚嗚咽咽的輕輕抽泣起來。
實際上,蔣萱先也不知道衛離受了傷,一來是因為她也在養傷,二來她滿心都被“傷好後如何見人”這個問題深深困擾著,委實沒有心思和精神注意到別的。
但是,但是,丹楹那家夥唯恐蔣萱不亂,假好心跑去看蔣萱,並特特地告訴她,待她傷一好,夫人便會將她送回隴川。
這消息對蔣萱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聽到的一瞬間,她還色厲內荏的喝斥丹楹,指責她造謠生事,姨母怎麽可能這樣對待自己?
奈何丹楹可勁地拍著小胸脯賭咒發誓,斬釘截鐵的表示這道消息千真萬確是真的,並言是夫人私下和小姐說的,若她不信,就等著被送回隴川吧!
這下子蔣萱真慌了,不顧傷勢去找風三娘求證,誰知風三娘梗都沒有打一下,直截了當的告訴她,這是真的,讓她早做好心理準備。
蔣萱頓時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她和母親挖空心思,絞盡腦汁,好不空易才進了衛家,還什麽手段也沒有使上,什麽目的都沒有達到,便要被譴送回去,這叫她如何受得了?
然而,風三娘這次猶如吃了秤砣鐵了心,決心不再姑息養奸,任蔣萱如何哭鬧撒潑都不收回成命。
風五妹那套不管用,蔣萱自己的小聰明又被人看穿,她黔驢技窮,正束手無策之際,得知衛離回來了。想到這個家裏什麽都是表哥說了算,她霎時眼前一亮,覺得衛離就是那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要來找衛離。
隻是衛離傷勢嚴重,任誰都不見,她的希望再次落空。這時候,她便想到對她示好的瑤郡主,還有秦蓉蓉。
想當初,周瑤拉攏她的時候,可是百般鼓勵她對付淩若雪,並得意的言道,以自己高貴的郡主身份,不但有錢且有權,不管出了多大的事兒都可以替她兜著,未必誰還敢拿她這個郡主怎麽樣?
對於蔣萱來說,郡主是皇家貴胄,比起淩若雪的身份不知高出多少倍,有周瑤這樣的堅實後盾,她完全可以放開手腳行事。
但蔣萱是個有心計的姑娘,並沒有被周瑤幾句囫圇話騙的不分東西南北,當時也曾問過周瑤為何要幫自己。
周瑤直言不諱的告訴她,她上次來廣陵的時候和淩若雪結上仇了,她發誓要除掉淩若雪,幫蔣萱就等於是在幫自己。
蔣萱聽了周瑤鏗鏘有力的話,又得了她諸多的許諾和保證,頓時覺得信心百倍,做事自然不如以前那麽小心謹慎,畏首畏尾了。所以那次遇到刺客時,她大膽地決定放手一博,狠心地將若雪撞向了刺客。
在她看來,若雪落到刺客手裏,哪是必死無疑!就算有人懷疑自己,但誰會傻的為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死人出頭,來得罪她這一個貨真價實的表小姐。
本來事情進行的挺順利的,隻可惜,她算到了開頭,卻未猜到結果,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事到如今,連姨母都對她心生厭惡,而起決定性作用的表哥又見不著,她隻好去求助周瑤。
蔣萱的鼻子被削,風三娘已經盡可能的將消息隱瞞了,但對於一些有心人士,還是瞞不住的。像周瑤和秦蓉蓉這類一直關注著衛家莊一舉一動的人,雖說費了不少手腳,最後還是將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周瑤覺得蔣萱蠢的無可救藥,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盡管她自己也不見得多聰明。
蔣萱要被風三娘送回隴川,再加上又失去了利用價值,周瑤原本是不想管她的死活的。不過,蔣萱無意中提到衛離似乎病了。
這則消息讓周瑤靈機一動,頓時就有了想法——她來廣陵這麽久,一直還未見到衛離,這次衛離生病,無疑是個可以見到衛離的契機。
因此,她假意答應幫蔣萱,表示自己會去衛家莊探衛離的病,見到衛離時,會替她美言幾句,讓衛離不送她回隴川,
蔣萱本來就想見衛離,隻是苦於見不著,有周瑤這順風車搭,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周瑤一來見衛離,她也就跟著出現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衛離沒有拒絕見周瑤,她也就順理成章的見到了衛離。
當然,她心裏覺得十分慪火——自己這個表妹,要見自己的表哥,還要通過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才能見得著,真是什麽裏子和麵子都沒有了。
再加上見到若雪,她立即想到自己之所以落到這步田地,正是若雪害的。前仇加上舊恨,她心裏的怒火便如借了東風一般,燒的旺旺的,若是目光能殺人,若雪早被她射成篩子孔了。
這會見到衛離,她早將風三娘的話忘到瓜哇國去了,也忘記了是她先要害若雪的事,哭哭啼啼的模樣,儼如一個沉冤待雪的苦命人:“表哥,你要替我做主啊,我戴這麵紗……是因為……”
猶豫了兩三瞬,還是不想在衛離麵前說自已容貌被毀的事,便含含糊糊的哭道:“我現在沒臉見人了,弄成這副模樣,都是若雪害的……”
“誰害的?”衛離淡淡垂眸,濃長的睫毛合下來,在如玉的臉上留下淡淡的陰影,似乎並未留意蔣萱在說什麽。
周瑤和秦蓉蓉端著茶盅的手一頓,兩人又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都顯出幾分迷惑不解。
尤其是秦蓉蓉,以她對衛離的了解,但凡有人敢在他麵前說若雪的半個不是,他的臉色必定會冷若冰霜,哪還能這般雲淡風清。
蔣萱呢,其實她也知道衛離一慣袒護若雪,自己這樣說衛離肯定不高興,但她繼承了風五妹一個特質——就是特別有自信。風五妹從小到大都認為,不管對錯與否,所有人都該讓著自己。
而蔣萱也認為,饒是衛離護著若雪,但自己好歹是他的表妹,自己都傷成這樣了,他難道就一點憐憫心都沒有嗎?沒道理還護著那個賤人!
衛離輕輕的詢問給了她莫大的信心,她伸手指著若雪,揚高聲音,惡狠狠地道:“表哥,是若雪那賤人!是她害我……”話音未落,一隻青花粉彩茶盅迎麵向她砸來。
“啊!”
蔣萱嚇得尖叫起來,下意識的側臉避開,堪堪避過茶盅,熱熱的茶水卻是迎麵澆了一臉。尚來不及反應,一隻青花粉彩茶蓋也跟著擲來,狠狠砸到她的嘴巴上!
“啊,好疼……”
蔣萱伸手捂著嘴,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幾步,但是,有殷紅的血水從她嫩白的手指間蜿蜒流出。
茶盅和茶蓋在地上摔的粉碎,廳裏的人皆驚呆了,包括周瑤,都瞪大眼的望著優雅起身的衛離,誰也沒想到他會猝然出手。
嘶!看著蔣萱疼渾身顫抖的樣子,若雪暗暗吸了一口涼氣,恨不得伸手摸摸自己的嘴。
“很好。”衛離輕撣袍袖,步履不疾不徐,向不住後退的蔣萱慢慢逼近,頎長筆直的身姿給人以莫大的壓力,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全無笑意,隻餘銳利攝人的冷光點點,璀璨如冬夜寒星,聲音更是冷的如長白山的雪:
“蔣萱,好膽量,你是第一個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的人!”
“表哥……我沒有……”蔣萱被他駭的魂飛魄散,畏懼地往後退,雙唇劇疼無比,感動門牙都要掉了,臉上的麵紗濕漉漉的,連著手上的血水,模樣狼狽不堪。
她怎麽也未想到,衛離說翻臉就翻臉,剛才明明還是一副清貴儒雅的斯文樣,轉眼就猶如閻羅王上身,煞氣逼人。
衛離微微勾唇,臉上泛起冷笑,“沒有嗎?我在京城的衛宅裏,當著眾親友的麵說過什麽?你大概全忘了吧?”
“……說過……”蔣萱忘倒是沒忘,隻是記不太清楚了。
因為那次她們偷了若雪的首飾,衛離要送她們去見官,她們心裏惴惴不安,所以無法安心聽衛離說什麽,隱約記得是跟若雪有關,反正就是不允許她們欺負若雪的意思。
“我說過,若雪完全可以代表我,代表衛家。”
衛離幫她複述,聲音清清冷冷,帶著金屬的質感,冷峻如玉雕的臉顯得異常認真:“若是誰敢輕視她一分,侮她一句,那便是與整個衛家為敵!也就休怪我翻臉無情,無論是親戚,還是至交好友,我定不會輕饒!”
他的目光中冷酷與犀利並存,若有似無的掃了神情呆滯的周瑤和秦蓉蓉一眼,冷漠狂佞地道:“郡主,秦姑娘,在我眼裏,輕賤若雪的人沒有男女之分,若是誰犯到我手裏,該殺該剮,我毫不會手軟!言盡於此,你們好之為之。”
周瑤和秦蓉蓉臉色一僵,眼光閃閃爍爍,心虛的四處遊弋,就是不敢去看衛離,一時間冷汗泠泠,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今天的衛離,給她們上了全新的一課,那個清華高貴,宛若謫仙一樣的絕美男子,原來是個會打女人的人……為了若雪,他似乎什麽都做的出來,真是太可怕了!
若雪擔心衛離身上的傷,忍不住走過來想勸阻他,沒料到瑟瑟縮縮的蔣萱看到她,頓時勇氣大增,將對衛離的恐懼全化作對她的仇恨。
她眼中透著刻骨的怨毒和陰狠,伸出右手便朝若雪的臉上抓去,尖尖的指甲仿若野獸的獸爪,顯得那麽殘暴和血腥:“淩若雪,我恨你,一定是你在表哥麵前挑撥離間,所以表哥才這麽對我!你這個賤人去死……”
“哢嚓”一聲。
“啊!”蔣萱陡然發出了一道無比淒厲的慘叫,想抓花若雪臉的右手軟軟垂了下來。
“當真是死性不改。”衛離一身冰寒氣息,黑眸危險地眯起,目光如刀,冷冷地睨著痛捂臂痛呼的蔣萱,如玉的手指彈射出一道又一道無形氣勁。
哢嚓!哢嚓!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一聲接一聲,伴隨著蔣萱聲嘶力竭的痛苦哀號,回響在外廳裏,令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周瑤臉麵如菜色,上下牙齒不住打顫,雙腿如彈棉花,都些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了。而秦蓉蓉臉色遽變,捏著綾帕的手攥的死緊——衛離,他這是在殺雞儆猴啊!
“表哥……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蔣萱頹然癱倒在地上,身體不住的抽搐,痛苦流涕,左手幾次想去碰觸不知骨頭斷成多少截的右手臂,卻又害怕衛離將她的左臂也如法炮製,最終縮了回來。
若雪趕緊上前拉住衛離:“夠了,你不要命了!”她倒不是同情蔣萱的慘狀,主要是衛離傷勢未愈,現在妄動真氣對他百害而無一益。
衛離停了手,漠不關心的瞥了蔣萱一眼,輕描淡寫地道:“看在大家是親戚的份上,你既然用這隻手傷過她,那就用這隻手來賠吧。”
繼而抬頭,淡淡地覷著臉色難看周瑤和秦蓉蓉,冷漠地問:“兩位有何感想?”
“……”若雪無語極了,難道還要人家發表觀後感?
山峰猶如刀劈斧鑿,斜插入雲,氣勢雄偉,陡峭無比。
這麽人跡罕至,飛鳥難至,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地方,半山以上卻雲蒸霞蔚,峰林疊翠,別有一番絢麗風景。
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孤獨地坐在一塊磨盤形狀的大石上,白色長發如絲般披散一肩,山風凜凜吹來,衣袂翻飛,發絲如雪,寂寞也如雪。
“昱主子,兩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一個長相花俏風流,著銀紅錦袍的年輕男子施施然的踱了過來。
黑衣男子沒有回頭,聲若幽泉,死氣沉沉:“有區別嗎?”
“還是有的。”年輕男子揚眉一笑,“一個沒死人,一個全軍覆沒,總體來說,區別挺大的。”
“全軍覆沒?”黑衣男子雖然未回頭,聲音卻不若剛才那般意興闌珊,帶著一絲情緒起伏:“連黑白雙煞也死了?”
“是的主子。”年輕男子興味盎然的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動作,歎息道:“想他們倆平時多麽的狂拽啊,簡直是目空一切,結果,死在衛家莊名不見經傳的侍衛劍下,真是令人掬了一把同情淚。”
“衛家莊的侍衛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厲害了?”黑衣男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滄桑和落莫:“難道因為我幾年未回來,這天地都變了嗎?登徒,我是不是老了?”
登徒嘴角抽了抽,挪揄道:“從後麵看,一頭白發,說您八十也不為過;從您前麵看,一張胖娃娃臉,怎麽看也不足十歲,您自個說您老不老吧。”
黑衣男子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才失望地道:“還是沒有一點線索嗎?”
“當年那裏失過一場大火,所有的一切毀於一旦,要找出什麽,真是困難重重。”登徒見男子寬大的肩垮了下去,也有些不落忍,不過職責所在,還是實話實說:“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人八成是不在人世了。”
“不會,她還活著。”聲音很堅持,卻甚是艱澀苦悶:“……她不想見我,所以避著我。”
“既然如此,那找到的希望更是渺茫了。”其實登徒想說的是,既然人家不想見你,你這般不依不饒是為哪般?
“有一絲希望也要找。”黑衣男子卻異常固執:“我要找到她,告訴她,當年那一切都是誤會。”
登徒忍不住長歎一聲:“主子,你想過沒有,那人既然不想見你,你找到她又如何呢?早些年咱們的處境甚是艱難,四麵楚歌,自顧不暇,你也不忘找她。這幾年情況好轉了,你還是想找到她,都找了這麽多年,你還不死心麽?”
“不死心,以前是我想岔了,所以找錯地方了。”黑衣男了的聲音有著深深地懊悔。
然後又滿懷希望地道:“她還有個一起長大的表姐,當年她和她表姐的感情極好,親如姐妹。她表姐說前兩年曾收到過她的一封信。”
登徒不禁鬆了一口氣:“那太好了,找她表姐一問,把信要過來,不就什麽都結了嗎?”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隻是一封報平安的信,多餘的一個字也沒有,且她的表姐在搬家的時候,把信弄丟了,我便是想取來做個念想,也不行。”
登徒琢磨著,一會兒才說:“如果她還活著,說不定還會給她表姐來信,主子你大可以守株待兔,總比這樣茫然無頭緒的找好。”
黑衣男子沉默不語,隻是默默的掏出一支飛燕形狀的釵子,緩緩的摩挲片刻:“我要去廣陵一趟。”
“替黑白雙煞報仇?”
“這隻是原因之一,你幫我去準備吧。”
“好。”登徒毫無疑義的點點頭。
黑白雙煞的確是死在衛雲的劍下,衛離回來以後,曾派人暗中去調查過此事。當時衛雲並不知道這兩人有個黑白雙煞的外號,見他們中了若雪的毒煙後,咚咚倒地,他便一劍一個,殺了就拋屍荒野。
後來得知是黑白雙煞,衛雲也沒有太當回事,因為江湖中叫黑白雙煞的多了去,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待衛離告訴他,這黑白雙煞極有可能是登徒歌手下的黑白雙煞時,衛雲忍不住偷偷笑了。
由此,衛離開始對若雪的“爆竹”感起興趣來。
當初若雪要做這種怪異的爆竹時,他並不讚成,因為覺得太危險了——時下還沒有鞭炮,人們過年過節所炸的爆竹,其實就是就將真正的竹子點燃,炸的劈劈啪啪作響,以作喜慶。
但已有人在研究煙花,更有追求“長生不老丹”的練丹人士在配配方時,無意中配製出火藥來了。
火藥,又稱黑火藥或者褐色的火藥,黑火藥就是用硝酸鉀、木炭粉和硫磺粉混合而製成的,硝酸鉀俗名火硝或土硝。
一硝二磺三木炭,硝石,硫磺,木炭的比例是1:2:3,這種火藥就是傳統的黑火藥,基本上呈粉末狀,燃燒時會發出大量濃煙。
若雪也不是憑白無故想用火藥做爆竹來玩,起源是因為衛焰去邊關了,她本來是想把炸彈研究出來的,這樣打仗便省事多了。
但後來思來想去,怕一個操作不當,會害死很多人,於是就放棄了。隻做了這種類似於鞭炮的“爆竹”,而且還做的相當不成熟,一個引線就琢磨了許多日子。
衛離見攔不住她,唯恐她有個閃失,做這幾個爆竹的時候都是全程陪著,過後還是覺得後怕,就不允許她做了,所以若雪手上也沒有幾個“爆竹”成品。
他回來不但查清了黑白雙煞的身份,還查清了蔣萱欲害若雪的事情,所以他才敲碎了蔣萱的右手臂,被他這麽一折騰,蔣萱的右手算是廢了。
實際上,衛離認為蔣萱所做的事,便是殺了她都不為過,不過,他認為殺了蔣萱真是太便宜她了!以她目前的情況,就這麽活著恐怕比死了更痛苦。
風三娘知道此事後,也未多說什麽,隻是沉沉的歎了一口氣——誰讓蔣萱到最後一刻都不幡然醒悟,不但將一切推到若雪身上,還要抓花她的臉,且當著衛離的麵,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風三娘不改初衷,還是打算將蔣萱送回隴川,隻不過這次送去的錢財更多了一些,倘若蔣萱安份守己,足夠她衣食無憂一輩子。
衛離當著周瑤和秦蓉蓉的麵,這麽對待蔣萱,其實也是有他的目的的。
“以前對女子了解不多,我總以為女子不會比男子壞,但是經過這些事情以後,我的觀點徹底改變了。”
這是他對若雪說的肺腑之言:“所以我很後悔以前因為忙碌,就忽略了你,使你受到了傷害,以至於差點丟命。我總以家裏是最安全的,以為那些女子都跟娘一樣心地善良。,結果,她們都跟毒蛇差不多。”
他生長的環境和一般世子子弟不同,十六歲前身邊連個丫鬟都不許有,更不說什麽通房小妾一類的了。
再加上是長子,從小受到嚴苛的訓練,也沒有那時間想雜七雜八的事情,接觸的女性委實有限,在若雪來衛家莊之前,除了風三娘,其他的女子於他,也就是個模糊的概念罷了。
“女子也不是個個都這樣,像蔣萱這樣也是極少數的。”若雪笑了笑:“你太以偏概全了。”
衛離卻說:“還少?那周瑤,秦蓉蓉沒一個是好的。”
他一臉若有所思,目光星星點點,若雪覺得他肯定在想著怎麽將周瑤和秦蓉蓉消滅,但她覺得這太大材小用了,衛離要是老把心思放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那可不是什麽好現像。
她正要岔開他的心思,外麵傳來紫露驚喜的聲音:“少莊主,小姐,夜公子回來了!”
“師兄!”若雪覺得很奇怪,都快過年了,夜澈不留在京城過年,回廣陵幹什麽,不會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吧?
“夜澈!他回來幹什麽?”還在這種時刻?衛離一個翻身就要從**躍起,若雪連忙按住他:“就算師兄回來,你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啊,多少顧著你的傷處一下,快躺好,我去迎接師兄就行了。”
“……”衛離一臉黑線,誰高興啦,她哪隻眼睛看到他高興啦?瞧著她要出去,他連忙往**一倒,低聲哼哼:“傷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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