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是妻控 223 最後一次頭痛、想她(二更)
若雪覺得周羿變了,卻又說不上是哪裏變了。
他頭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高大偉岸的身材被一襲絳紫色的暗紋錦服包裹,容顏如玉,眉若墨畫,雙眸深幽若寒潭,俊美如斯的模樣依舊能令女人自慚形穢。
麵癱的毛病……
若雪覷了覷他沒有表情的臉和波瀾不興的眼,又不著痕跡的轉開視線——暫時看不出有什麽改變。
“羿世子,你什麽時候回京的?”
不是說在紫金國做搬運工嗎?聽說工程浩大,不知何年何月能回來,這才一兩個月啊,怎麽人就在京城了?
而且,似乎周羿每次請她吃飯,地址都在萬全樓的這間裝潢高貴典雅的雅間內,透過鏤空精雕的窗,風景如畫的鏡湖一覽無餘。
若雪捧著精美的茶盅綴了一口香茗,偏頭欣賞鏡湖的旖旎風光,腦中則思索著周羿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
不單周羿變了,衛離似乎也變了。
周羿請她敘舊,若擱往常,衛離要麽是冷若冰霜的一口拒絕,要麽必然寸步不離的跟隨。可這次他異常好說話,不但瀟灑放行,還一臉如沐春風的離去,任她和周羿單獨呆一塊不說,也未提什麽時候來接她。
那副對周羿萬分放心的模樣,與從前如臨大敵的模樣判若兩人。
冷不丁的這麽一變性,若雪都忍不住要懷疑他那不分青紅皂白愛吃醋的毛病治好了……
“我剛回來。”周羿口氣平平,幽深的目光卻放肆而充滿渴望的打量著若雪。
就見她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著一襲鑲金邊白色牡丹薄煙紗小襖,外麵罩著一層嫣紅的薄絲蠶錦細紋羅紗,白色散花如意雲煙長裙委地。
如黑瀑的青絲光可鑒人,一半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一半垂直披在身後,直至曲線誘人的腰臀處。眼神顧盼生輝,體態婉轉風流,顯得分外的嫵媚動人卻不失端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他淺淺勾唇,臉上的笑意若三月桃花初綻:“若雪,為何每次見你,都會覺得你比上次變得更美了,是我的錯覺嗎?”
若雪微微一怔,他展顏一笑,當真是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為天地間憑添一抹靚麗絢爛的繁華。
她望向他的目光竟然有些收不回來。
周羿不閃不避的迎著她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若雪心裏異樣的感覺更濃。垂眸避開他灼熱逼人的目光,心裏腹誹:嬌孽就是嬌孽,果真名不虛傳,稍不小心就會引人犯罪。
“若雪,你好像變膽小了。”周羿的雙眸若六月豔陽,依舊睃巡著她,不離她左:“是不是因為趁我不在,決定背著我嫁給衛離,覺得心虛了?”
他似乎喜歡這樣大膽的直視她,樂此不疲。
隻是,一絲黯然而痛心的幽光,宛若流星從他深不可測的眸底飛逝,快的讓人抓不住:“我可清清楚楚的記得,我走的時候囑咐過你等我的,說我一回來就會娶你的。然而我一回來,聽到的卻是你要嫁衛離的消息,椎心之痛也不過如此啊!”
“若雪,你太傷我心了……我心泣血……”
他能這樣開誠不公,坦坦****的說出來,表示他對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已經釋懷了吧,這樣最好了!
若雪可不希望跟他做不成夫妻,然後就反目成仇。
她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鄙視他:“你話真多。”
說完,她終於發現哪裏不一樣了——周羿的話變多了,會甜言蜜語不稀奇,他上次就學會了,但這次好像更油嘴滑舌了一些。而且……
她盯著他嘴邊未褪的淺笑,黑瞳中若有所思,周羿在帝王穀走火入魔過,這一切的改變,難道是走火入魔留下的後遺症?
“不認識我了?還是覺得我比衛離生得俊美?後悔了,所以決定不嫁他,嫁我了?”
周羿學會了開玩笑,且開的很溜?!
這一想法浮現在腦海裏,若雪頓感很驚悚,微斂了眉,小心翼翼地酌詞問道:“那個,世子,我聽說紫金國是上古古國,通常這種古老的地方呢,都有些古裏古怪的,你沒遇上什麽稱奇古怪的東西吧?”
“稀奇古怪的東西……”周羿懶洋洋的坐在紫檀椅上,支手托腮,專注地凝視著她:“比如?”
“比如萬年僵屍、千年妖魔、百年孤魂、旱魃、狐妖、神仙鬼道、群魔亂舞什麽的。還有外星人……”
“等等。”周羿用另一隻手將點心盤子往她麵前推了推:“你前麵說的我都懂,但這個外星人是什麽?”
若雪伸手指了指雕梁畫棟的屋頂,若無其事的解釋:“天上不是有那麽星星嗎?外星人就是住在星星上的人。”
“哦,你說的是神仙啊,就像太白金星和昴日星官一樣。”周羿覺得住天上的都是神仙,也就沒多問。
“……”若雪鬱悶了,原來外星人還可以這樣解釋啊。
“但是,這些跟我有什麽關係?”周羿不恥下問。
若雪一咬牙:“我覺得你中邪了,或者被外星人附體了。”
這回換周羿鄙視她了:“你用點腦子好不好,我身邊現在有兩個很會畫符捉鬼的道士,天璣子你可能不認識,但天純子的大名你應該知道吧。如果這樣我還會中邪,那他們兩個也可以死一死了。”
對哦,若雪忘了萌萌噠道長被衛離賣給周羿了。
淚奔,竟被一個二百五嫌棄沒腦子,她究竟是有多蠢啊……
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汗,岔開話題:“我聽說世子走火入魔過,當時頭疼症發作,曾疼的暈過去了,後來身體還好吧?有沒有其它影響?”
周羿默默的垂下眼簾,烏黑的眼睫半掩住眸中的黯然神傷,還有痛苦的掙紮和不甘!
沉默了許久,在若雪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時,他才幽幽地說:“影響了我的一生,毀了我的終身幸福和唯一的溫暖。”讓那個竭盡全力保護我,拉著我的手勇敢前行的女子;那個給過我安心和溫暖,叫我不要怕的女子,與我漸行漸遠,直至陌路……
周羿的心裏湧上一股巨大的悲愴,濃濃的悲傷和無助將他籠罩,眼中的陰霾越來越深。
“這麽嚴重?”若雪大吃一驚!
她知道走火入魔對練武的人意味著什麽,救治及時的,調養一段時日也許就沒事了;救不好的,發狂丟命的多如牛毛。然而周羿不是被天純子救過來了嗎?為什麽還有這麽嚴重的後果?
影響男人一生,還有終身幸福的,也就隻有那裏了……若雪睜大雙眸,目光隔著黑褐色的檀木桌,往周羿身上睃巡不止,重點當然放在他的腰部以下。
不過很可惜,她沒有x光,也不是透視眼,既不能穿透光亮的檀木桌,也不能看穿周羿身上的華麗錦衣……
她的表情充滿震驚和同情,清澈若水的美眸毫不加以掩飾的注意自己的下半身,周羿看了她一眼,半晌無語,她這腦瓜子裏麵都裝的些啥啊?!
“淩若雪,你到底在看什麽?”
“沒,沒看啥……”若雪趕緊收回目光,說的言不由衷。聽說那個地方出事,對男人的打擊非常大!會令他們痛不欲生,乃至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周羿他不會想不開吧?
難怪他臉色陰鬱,眉宇間的失落那麽明顯,攤上這樣倒黴的事,對尊貴高傲的他不亞於致命一擊。
“那個世子啊……”若雪絞盡腦汁的想要安慰周羿,希望把他從不能人道,變成太監的巨大打擊和痛苦深淵中解救出來。
隻是這個話題明顯難以啟齒,特別是要顧著不能傷害周羿的自尊心,免得讓他誤會自己在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臉皺成了苦瓜,總算組織了幾句非常勵誌的話語:“世子,咱們要身殘誌堅,身殘誌不殘!你看我有六指,好些人罵我是殘廢,可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有許多作出卓越貢獻的男子,都是不能那個的……”
在周羿半眯著眼睛,越來越危險的目光中,若雪的頭越垂越低,聲音越來越小,像蚊子一樣哼哼:“你看你戰功卓著,不能那個也不礙事的……古代的司馬遷因李陵之禍慘遭宮刑,但他卻撰有偉大的曆史著作《史記》……司馬遷因宮刑而使《史記》的思想性與文學性更上一層樓,部分史家甚至認為要成功,先自宮!”
“還有……三保太監下西洋,他也是一位有才能的人,皇帝很看重他,賜名鄭和……”
擔心不能說服周羿,若雪又將東方教主拉出來溜了一圈:“從前,江湖上有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名叫東方不敗,他一身功夫登峰造極,無人能敵!你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厲害嗎?因為他得到一本武林秘藉《葵花寶典》,而練成絕世武功的先決條件卻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東方不敗為了成為天下第一,忍痛割愛,就把自己一刀切了。”
若雪是十分佩服東方教主的,起先當著周羿的麵說“自宮”還有點羞澀,然而說著說著,卻愈說愈順,逐漸呈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之勢。
周羿起先氣不不行,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誰說他不能那個了?
誰受宮刑了?她提的那些與他風馬牛不相及好不好!她究竟要與他雞同鴨講到何時啊?
這個二貨!
但是見她越講越興奮,黑漆漆的雙眸亮晶晶的,仿若天上散落的星子般璀璨奪目。他的心頭彷佛豁然開朗般,眉間最後一絲陰翳也散去,怒極反笑:“淩若雪,你這個豬頭,你究竟在耍什麽寶?”
“……”若雪登時暴走,我勒個去,周羿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老子什麽時候成豬頭了?這不是為了安慰你嗎?
口都講幹了,她端起茶盅一飲而盡,氣呼呼的將杯子重重的頓在桌子上,決定不與殘障人士計較,以顯示自己寬宏大量,宅心仁厚。
她滿臉悲憤,那樣子像個與大人賭氣的小娃娃,周羿覺得好笑,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和心疼,放柔聲音問:“司馬遷我知道,但鄭和與那個東方不敗是誰啊?”
“……”若雪再次啞口無言——她太忘形了,居然忘記自己是個西貝貨……隨機應變:“我喜歡看書,書上看到的。”
“哦。”周羿微微頜首:“什麽書,改天借我看看。”
“……找不著了,書名也忘了。”
“你不是一向自詡聰明,記憶好嗎?怎麽連這麽精彩的書也忘了?”
若雪被他步步緊逼惹毛了,大怒:“周羿你到底來幹什麽的?”
周羿拎著茶壺,姿態優雅的替她將茶盅斟滿,慢條斯理的說:“我來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用蛇嚇我?”
“……”
雅間外,衛雲目不轉睛地盯著神情怏怏的八哥,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你怎麽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還是有什麽心思?”八哥向來都是神采飛揚,精神奕奕的。
八哥垂頭看著腳尖,鬱鬱搖頭:“沒事,我很好。”
衛雲伸手去撫八哥的嫵媚妖治依舊的臉,卻被八哥先一步躲開。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八哥,我知道你不開心,但你到底什麽時候嫁我?我總不能老是這麽無名無份吧?”
八哥抬頭,風情萬種的斜睨了他一眼:“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麽名份?也不嫌害臊。”
“這有些好害臊的?”衛雲理直氣壯:“你都吃我好幾回了,我要我該要的名份怎麽了?你敢吃了不負責,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劈了你。”
他英俊挺拔,口氣卻完全像個無賴,八哥忍俊不禁:“你要是敢嫁,我就敢娶,怎麽樣,你敢嫁嗎?”
“……”衛雲傻眼。
正在這時,雅間的門打開,周羿和若雪麵無表情的立在門口。
八哥:“……”
端王府精美豪華的馬車內,周羿斜倚在車壁,修長的大手痛苦的按住額頭。
“主子,別想了。”八哥在一旁看的不落忍,主子玉雕似的手背和潔白的額頭上麵青筋暴跳,顯而易見他正在強忍痛楚。
“讓我想……”沙沙啞啞的聲音訴著心底無比的沉痛:“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頭痛了……也是我最後一次想她了……”
從兩人最初在廣陵桃花林的交惡,到剛剛在萬全樓氣氛融洽的分別,所有過往的畫麵,以及她亭亭玉立的身影,還有如花的笑靨,在周羿腦中一幕一幕異常清晰重複!
頭疼欲裂,他卻恣意的任劇痛肆虐,無心收回紛亂的思緒。
“嗯。”八哥垂頭,心裏湧上了一股別樣的難受滋味,手,裝著不經意的抹過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