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皇上的賞賜之物

民間傳說中,黑狗血具有辟邪驅魔的功效,還可以殺鬼,便連道士做法的時候,都愛在桃木劍和法器上抹上黑狗血。

雞血同樣能避邪驅鬼。

古人岐視婦女,視經血為汙穢之物,認為十分的不吉利。所以迷信的說法,認為婦人汙穢之物不但可以驅邪,還可以禦敵——估摸是可以讓對方倒大黴……

這所謂的驅邪降魔三寶中,黑狗血和雞血,天璣子隻是不喜歡那血腥味,說不上多厭惡。但婦人的汙穢之物,天璣卻怎麽也接受不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滿頭滿臉都沾上了婦人的汙穢,天璣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外加又聽到八哥提到有他生辰八字的紙人灰,還有頭發灰,不待八哥說完,他已經發出響徹雲霄的驚恐叫聲:“你們怎麽能這麽做?你們太過份!居然對一個道士用最惡毒最狠毒的七、殺、咒?”

不過他的人又動不了,隻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在原地瘋狂的大喊大叫。

若雪挖了挖耳朵,對他的慘叫聲無動於衷。

什麽“七殺咒”她是不懂啦,她隻不過是想惡心惡心天璣子,不是有句話麽:癩蛤蟆趴腳麵上——打不死你還惡心不死你丫的。

她隻是讓人往沙裏摻了些豬血和雞血,還有毒粉,根本沒摻什麽婦人的經血。至於什麽寫著天璣子生辰八字的紙人灰,以及他的頭發灰,那更是莫須有的東西。皆是八哥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杜撰出來恐嚇天璣子的。

沒想到還挺見效的,天璣子被嚇得“花容失色”。

八哥好整以暇雙手環胸,對天璣子道:“別喊了,你再喊也沒有用,誰叫你利欲熏心,一心隻想著害人殺人呢,這下知道厲害了吧?是不是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天璣子幾乎歇斯底裏的怒吼著:“我為什麽不能動彈,你們兩個究竟把我怎麽了?我已經被你們害慘了!你們竟然卑鄙無恥的用七殺咒來破我的功?你們真是太毒辣太可惡了!”

究竟是誰毒辣可惡啊?

對天璣子倒打一耙的功力,若雪簡直佩服的五體投體:“分明是你心術不正害我們在先,結果你卻惡人先告狀!對你施七殺咒又怎麽樣?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罷了!實話告訴你吧,你不能動彈,是因為中了我的獨門毒藥。我不給解藥你,你便永遠在這裏站著吧!”

“六指妖孽!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天璣子怒不可遏,喋喋不休的怒罵不止:“可惡的毒婦,罪該萬死的六指毒婆娘!隻怪我太小看你了,所以上了你的當!有本事你解開我,我再和你鬥一鬥!”

對於天璣子老生常談的罵法,若雪已屢見不鮮了,冷哼一聲,故意恫嚇他:“你都被我們破功了,你以為你會是我的對手嗎?你再罵也沒用,大不了我們轉身走人,把你留在這裏喂野獸。”

八哥也裝腔作勢:“少夫人,那我們走吧,反正他鐵嘴銅牙,不如讓人放幾頭狼來和他對咬,看是他的牙口厲害還是狼的狼牙厲害,省得他這副鬼樣子嚇到行人。”

“不錯,這主意妙。”若雪和八哥一唱一和,作勢要離開。

天璣子本來渾身就難受死了,想到沙子又沾了婦人的經血,讓他實在忍無可忍!再加上若雪說他中了毒藥,他雖然死也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中招的,可他的身體紋絲不動卻是事實。

更何況他覺得自己被若雪用七殺咒咒住了,若是不趕快解咒,他可能這輩子都會毀了。

眼看若雪和八哥慢悠悠的往山下晃去,他不甘心的死死瞪著她們的背影,極有骨氣的忍了片刻,末了終於大叫道:“我說!但必須要我的師弟在場我才肯說!”

天璣子無異是聰明的,他擔心若雪和八哥不會放過他,便提出條件讓天純子在場——有天純子在,他怎麽也不會讓別人殺了他,這點自信天璣子還是有的。

隻是可惜,天純子也非萬能的神,他同樣有力有未逮的時候。

天璣子肯說就好,對他的條件,若雪爽快地道:“二國師其實並未離開,不信你喚他一聲。”

這句話換得天璣子又是一陣破口謾罵,直罵若雪又騙了他,是個大騙子加大惡女。

若雪的回應是:“被騙了怪誰?誰叫你太好騙了,不騙你騙誰去?我們都快被你蠢哭了。”

此乃繞口令一般的神回複,天璣子被她氣的吐血。

隱匿在密林中打坐的天純子,深深懷疑再這麽下去,隻怕不用若雪出手,師兄便可以直接氣得羽化成仙了。

他歎了一口氣:“師兄,冤家宜解不宜結,你為什麽幾次三番的要害瑞國夫人?總不會她也妨礙到你稱霸天下的大業了吧?”

殺八哥是為了斬草除根,免留後患,那殺若雪呢?總歸不是“順便殺殺”這種破理由吧?

聽到天純子的聲音,天璣子才未繼續抓狂下去。

慢慢的平靜下來之後,他顯得正常了許多:“師弟,那是因為她殺了師兄的愛徒。”

二國師沒有說話,他替師兄解了圍,便繼續以旁觀的姿態保持緘默。

“我,我,我殺了他的徒弟?”事情越發顯得撲逆迷離,若雪望著八哥,不解地問:“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天璣子的徒弟,她隻認識周羿,那人現在活的好好的,肯定不是指他。

八哥丈二和尚摸不到頭,皺眉苦思半晌,最後無力的表示:“我最近腦子不太好使,想不起來你什麽時候殺過了。”

“滾!”若雪十分鄙視他無中生有的本事:“除了皇上,我壓根不知道他的徒弟還有誰,怎麽殺?”

她氣憤地對天璣子道:“我雖說是一介小女子,但隻要是我做過的事,我基本都會認,我根本沒殺過尊徒,所以你別想誣蔑我!”

“哼,唯小人與小女子難養也,早料到你不會承認。”天璣子一臉料事如神的表情。

若雪也豁出去了:“好,那你說,尊徒姓甚名誰?我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用什麽東西殺了他?有沒有人證物證?隻要你說的出,我就敢認!”

天璣子又是冷哼一聲,如果能轉頭,他一定是一臉心虛加傲慢的表情,儼然不屑於和若雪說話似的。

“怎麽,心虛了?”

“我才沒有心虛!”天璣子怒瞪若雪:“就是你殺的,貧道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

八哥立刻嗆聲回去:“那你拿證據出來?沒有證據,你少紅口白牙的誣賴好人。”

一說到拿證據,天璣子便啞了口,他的眼神雖然充滿戾氣與恨意,卻隻能沉默以對。

“若雪!”

正在這個時候,山道上又行來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為首之人白衣廣袖,風姿卓然,宛若絕塵脫俗漠視世外的仙,正是風情萬種,豐神如玉的衛離。

他墨發輕揚,衣袂飄飄,廣袖翻飛若雲卷雲舒,好似禦風而行,轉眼便到了若雪的身邊,以一種守護神的姿態站定,清冷銳利的目光直視天璣子:“天璣子,你不是沒有證據,而是你不敢說出來,因為一旦說出來,你煞費苦心布置的一切會馬上化為烏有!”

一見衛離,天璣子的眼神刹那間變得飄忽而遊弋,不敢與之對視。

衛離也不指望天璣子回答,溫柔地看著若雪,眉梢眼角皆是情,低聲抱怨:“浪費了那些沙包,害我自作多情,以為是你縫了和我玩的,結果卻白白便宜了不相幹的人。”

他不提沙包還好,一提若雪囧的不行,腦子裏不期然的浮現出一係列非常**旖旎,卻少兒不宜的畫麵……

她轉頭四顧,佯裝欣賞風景:“……咳,那什麽大哥……這武通山的風景貌似不錯啊。”

虧八哥耳尖,將他們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去了,頓時雙目熠熠,興味盎然:“少莊主,你和少夫人這麽大了還玩沙包,那不是小孩子玩的嗎?有趣不?”

隨衛離一塊上山的衛雲見他這副痞樣,難免又好氣又好笑:“呆瓜,你安份點吧,沒聽過上梁不正下梁歪嗎?”

衛雲的話猶如緊箍咒,八哥臉色一正,即刻變得安分守紀。隨後他滿麵嚴肅,一本正經的朝自己的腰腹處瞄了瞄——他是上梁,肚子裏的那塊肉是下梁,為人父母,要以身作則。

他可不希望生一個每天不是趕雞就是攆狗,再不就上房揭瓦,如同他一樣的混世魔王……私底下,他還是覺娃娃的性格像衛雲好,大氣、沉穩、關鍵是好養活!

衛離似笑非笑的睨了八哥一眼,目光睃巡過他的肚子時,略有些歆羨的停留了幾秒,然後不著痕跡挪開,對微垂著頭的天璣子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璣子你機關算盡,自以為一切都天衣無縫,殊不知你的狐狸尾巴早露出來了。”

“若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溫潤低沉的聲音淡淡地散在輕風中,說不出的動人心扉:“他正是靈龜山上那三個黑衣人之一,我曾與他交過手,卻未能抓住他,讓他逃了。”

若雪登時恍然大悟,目光重新放到天璣子身上,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他好幾遍:“是他呀,難怪他說我殺了他的徒弟!”

這下子,若雪總算明白了天璣子為何會恨她了——

當初,有三個武功奇高的黑衣人上靈龜山抓燕雙飛,那會老況和東方昱都在,老況護著燕雙飛回來了,東方昱卻因為與那三個黑衣人交手,以致舊疾複發,狂吐鮮血。

所幸衛離帶著人及時趕到,他雖然未抓到三個黑衣人,但卻抓到了其中一個。

但到了晚上,另外兩個逃走的黑衣人去而複返,竟試圖救走這個被抓的黑衣人。

這兩個黑衣人武功高的離譜,兼之輕功絕妙,仗著衛離沒空抓他們,他們倆在莊內殺人放火,無所不幹,導致不少侍衛受傷。

這兩個家夥時不時的還氣焰囂張的大喊“放了我徒兒(師兄)!趕快交出那女的,不然要你們好看”之類的狠話,真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未免侍衛傷亡,若雪當機立斷,拉出那個被抓的黑衣人,一把火燒光了他的頭發,並威脅那兩個黑衣人——馬上束手就擒!否則就等著收他們什麽徒弟師兄的斷手斷腳,如敢反抗,她立刻讓人鬮了這個黑衣人!

當時為了達到恐嚇的效果,她手起刀落,在那個黑衣人身上劃拉了好幾道深深的血口子。

大抵是怕她真的鬮了那人,那兩個黑衣人逃了……

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若雪早把這件事忘了,壓根未想到天璣子便是黑衣人之一。更讓她覺得火冒三丈的是,她還想找那兩個黑衣人為燕雙飛和東方昱報仇呢!

她手腕一動,右手中多了一把閃亮的匕首,衝天璣子揚了揚:“好你個天璣子!你抓我親娘,打傷我爹,我正想找你報仇呢!沒想到你自動尋上門來找晦氣,那我今兒便成全你!”

她手上的匕首寒光閃閃,躍躍欲試的想往天璣子身上招呼。天璣子不是不怕,但他想到天純子就在附近,底氣頓生,聲嘶力竭地對若雪吼道:“你殺了貧道的愛徒,與貧道有不共載天之仇,難道貧道不該找你報仇嗎?”

“誰說我殺了你的愛徒?”若雪輕蔑地冷笑:“殺他我還嫌髒了手呢。”

“你休要狡辯!”

天璣子氣咻咻地指控她:“那天貧道親眼見到你不但燒了他的頭發,還砍了他好幾刀,可他卻一動不動,半點反應也沒有。他那樣子分明是中了劇毒,早就被你毒死了!後來貧道不死心,曾屢次去衛家莊探聽過他的消息,可都沒有他的音迅,不是死了那是什麽?”

“死你個頭!”若雪目露鄙夷:“你徒弟的德性你不知道嗎?你隻發現他身上有毒,你卻沒發現他用了龜息大法在裝死嗎?”

原來,當初衛離抓到那個黑衣人後不敢掉以輕心,打算嚴加審問,以摸清敵人的來路,好製定出應對之策。

未料這黑衣人仗著會龜息大法,閉了自己的氣裝死賣活。

那時東方昱的情況極不樂觀,生命危在旦夕,且因為這三個人是來抓燕雙飛的,讓若雪大光其火。

待一看到這家夥“假死”,她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取出銀針將這廝亂紮一通,並撒了這家夥一身隻折磨人,卻毒不死人的毒藥。心想:你不是會龜息大法嗎,有本事你龜息一輩子!等你醒來,有你好受的!

天璣子當晚來救他徒兒的時候,他徒兒正“龜息”呢,對外界根本沒有反應,砍他幾刀算什麽,砍死他都不會跳起來……

天璣子聽了若雪的話,醜陋的雙眼中驟然暴射出驚喜和希翼的光芒:“這麽說來,巍兒還活著?我的巍兒還活著!”

“你的巍兒?”衛離束手在後,施施然地繞著天璣子踱步:“不是你的愛徒嗎?怎麽成了你的兒子?”

天璣子神情一滯,有片刻怔忡和心虛,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胡說,貧道的徒兒叫巍兒,貧道何時說過他是貧道的兒子?”

衛離微微頜首:“哦,原來是巍兒啊,那是衛某聽錯了,抱歉,道長的口氣太過親熱,衛某還以為道長說的是兒子。”

天璣子的臉,要有多僵硬便有多僵硬。

忽然,衛離微一彎唇,臉上綻開一抹令人驚豔的妖孽笑容,斑駁的陽光灑在他俊逸絕倫的麵部,為他鍍上一層燦爛的光輝。但見他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眼角微微上揚的迷人桃花眸,如玉的容顏直逼的人欲窒息。

眾人還未從他絕美的笑容中回過神來,耳中卻聽到他帶著點促狹聲音:“可是天璣子,衛某卻聽說你有個親生兒子,不知你的兒子叫什麽?可否告知我們他的尊姓大名?”

哇擦!若雪霎時圓滿了——天璣子以為她殺了他的親生兒子,所以對她恨之入骨!難怪天璣子說他和她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原來不是徒兒而是兒子。

“既然是你兒子,你幹嘛說他是你徒兒?”八哥非常好奇,天璣子竟然有個兒子,真是聞所未聞,比當初知道他是魅無情的夫郎還令他震驚!

衛一撫著下巴道:“這還用說,如果是見得光的,早天下皆知了。隻有見不得光的,才會為了混淆視聽,拿親生骨肉當徒兒養著。”

若雪也是個五好青年,追起八卦不甘落人後:“魅無情生的同樣不能見光,那這個巍兒到底是不是魅無情生的呢?還是道長另有心頭好?”

“少夫人,不是魅無情,您可不能瞧不起道長,道長也有過風流歲月的。”這是衛風。

八哥立時怒了:“好你個天璣子老雜毛!你剛剛還罵小爺野種來著,原來你自己的兒子才是野種啊!”

六月天的債,還得快,天璣子別提有多狼狽了,幾乎不敢正視眾人的目光……他這一生,其實沒有什麽風流歲月,也從未偎紅倚翠過。這不是說他忠於魅無情,而是他野心太大,無暇顧及其它。

偶爾他會幻想自己複國稱帝後的光輝景像,這麽一想,他赫然發覺自己沒有繼承人!

這可是個大問題啊,男人縱然八十歲也能生子,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有備無患總歸比臨時抱佛腳好。

於是他便想有個子嗣,女兒敬謝不敏——免得他辛辛苦苦一場,又為女尊國的子民做嫁衣。

他是個行動派,想到某事便去做某事……不用多久,他便有了個兒子。當然不是魅無情幫他生的。

天璣子把兒子偷偷摸摸養在別處,大了便收做弟子,手把手的教他,打算讓他做自己的繼承人。

想要成就一番霸業,光有雄心和野心是不夠的,還得有足夠的錢財用來招兵買馬。

天璣子得知燕雙飛是找到古紫金國的重要人物,便打算抓住她去找紫金國。他此時正缺銀子——娑羅女帝帶出來的財寶已所剩無己了,不能支撐他“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宏偉計劃。

奈何出師不利,親生骨肉被衛離抓住了。關鍵是他未能救出兒子,且親眼見他被若雪毒死了不算,還燒了頭發,又砍了好幾刀……

畢竟是親生的,且是唯一的,天璣子心痛欲狂,若非不願過早的暴露身份,他哪裏還抑製的住,早不顧一切的衝進去為子報仇了!

自此以後,他恨死若雪了,發誓要殺了她以祭奠兒子的亡魂!

奈何若雪被衛離保護的太好,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再說他那會正緊羅密鼓的催促周羿練功,又不時要應付杞羽仙,實在忙的分身乏術。

天璣子便把這仇恨刻在心底,念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多虧他忍功了得,生生壓抑住對衛離和若雪的滔天恨意,表麵上裝的若無其事,待他們與平常並無二致,以至於無人發現他的破綻。

誠然,這件事很難以啟齒,但為了知道兒子的下落,天璣子還是硬著頭皮問若雪:“你到底把巍兒怎麽了?他到底是死還是活?”

若雪拿看衛離,多久的事了,她哪留心這些?隻記得天璣子不來衛家莊鬧事後,她便讓人將那個巍兒關起來了。

衛離對她笑了笑,“被登徒歌帶回旭國去了,他說正是此人害嶽父身受重傷,他不能這麽輕易的放過他。”

若雪馬上對天璣子說:“你看,我能幫到你的也隻有這麽多,你的巍兒在旭國,至於是死是活,那要看登徒歌的心情。”然後又很不要臉地說:“天璣子,比起你來,我真是太高尚太偉大了!你恩將仇報,我卻以德報怨。”

聽到兒子在旭國,天璣子的心又懸了起來——還不知是死是活呢?登徒歌那家夥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但無論怎麽樣,若雪總歸不是他的殺子仇人,說到她折磨他兒子,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就如同他現在被若雪和八哥報複,同樣是他做初一,她們做十五,純屬他自作自受。

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天璣子金光萬丈的假麵具也被揭開,但若雪不但沒有如釋重負,反而覺得事情愈發可疑了。

“天璣子,衛焰將軍府中的那些鬼呢?你怎麽解釋?你別告訴我那些是真鬼哦,當心我揍你!”

“……”天璣子眼神閃躲,翕動了嘴巴幾下,吭吭哧哧地道:“那些鬼……那些與貧道無關,貧道隻是為了幫衛小將軍……”他的聲音愈來愈小:“屬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的行為。”

“……”

“……”

“……”

大家皆被他的厚顏無恥驚呆了,一個個托著險些碎掉了的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

天純子一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這不是他的師兄,絕對不是!雖然他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這麽無恥,但那好歹背著人,從未在眾目睽睽之下丟醜賣乖。

“……都別攔著我!這破老道太可氣了!”若雪開抬捋袖子:“我今天一定要揍他個萬紫千紅,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殺雞焉用宰牛刀,讓屬下們來表彰他見義勇為的行為吧!”眾人躍躍欲試,紛紛氣憤的挽袖子。

“天璣子,你真當我們衛家是好欺負的啊?”

“對,不給點厲害他瞧瞧,他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群情激憤,眾怒難犯,天璣子急忙召喚天純子救駕,並為自己脫罪:“貧道說的是真話,將軍府的事與貧道無關,搗鬼的另有其人!”

言畢,他又後悔了,想收回說過的話:“貧道的意思……那是天意,許是因為衛小將軍上過戰場,殺戮太重,所以引得群鬼……”

“別扯了天璣子!”衛離冷冷的打斷天璣子的話。

他一手攬著若雪,不讓她碰到天璣子,一手微抬,修長的兩指間挾著一張黃色的道符,對著天璣子揚了揚:“天璣子,我且問你,你以鎮怨靈的名義,讓人要走我夫人的寶石,是為何意?”

天璣子一見衛離指間的道符,悖然變色。

衛離明銳的目光如刀,盯著他淡淡地道:“你別告訴這是一道鎮宅符,我事先已問過天純子了,奉勸你誆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天璣子嘴唇顫抖,好一會兒才囁嚅地道:“……這,這是……一張,可能是貧道放錯了……”

“放錯了,真是好藉口!這上麵有我夫人的生庚八字,習**好,是什麽原因使你放錯?何況這張符上麵並非符篆,而是殄文!你要用什麽理由來解釋?為何用殄文來書寫我夫人的一切!”

殄文,又名水書,亦稱鬼書、反書,是寫給死人看的文字。

“那……那不是殄……”如果能看清臉色,此刻天璣子一定麵如死灰,汗水直流了。他吞吞吐吐半天,楞是沒辦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想要否認那是殄文,可衛離卻搶先一步堵死了他的退路。

“還有,”衛離白皙的手指優雅的一翻,指間又多了一張紫符:“這張也是,同樣是殄文,同樣寫著吾妻的生辰。這一黃一紫兩道符,連著那顆紅寶石,被你一並壓在衛焰府中的大磨盤石下,美其名曰:鎮怨靈。”

“請恕本莊主孤陋寡聞,不及你才華橫溢,學文廣博精深,委實不明白你這麽做能鎮到什麽怨靈?”

他微挑墨眉:“你不會又說放錯了吧?你可是道士,且是國師,如果連幾張符都拎不清,你要如何坐穩國師的寶座?”

“……這個……”天璣子被問的啞口無言。

“但是天璣子,別說本莊主沒警告你!”衛離倏地收起這兩張符,美目凝冰,語聲驟冷,讓人如置冰窖:“若你堅持不說,那你休怪我不留情麵!”

汗水落進天璣子的眼睛裏,他猛地閉上眼睛,鼻翼翕動,喘息加重,顯然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在說與不說中間徘徊猶豫。

若雪知道天璣子此刻到了重要的關頭,想讓他倒戈,隻需一點點的力量,她垂下眼簾。

想了想,輕聲道:“天璣子,魘魔之地除了你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如果你告訴我們那個人是誰,那你以前所做的一切,我們既往不咎。你再想想你的巍兒,他說不定在登徒歌那裏過的生龍活虎的,不知多健康。”

天璣子猝然睜開眼睛,似有所動搖。

“師兄,回頭吧!隻要你改過自新,一切沒什麽不同。”

聽到天純子幽幽的歎息,天璣子拿出壯士斷腕的氣魄,用力一咬牙:“好!有師弟你這句話,師兄豁出去了,源源本本都告訴你們吧!”

急驟的吞了吞口水,他的神情非常緊張,仿佛在害怕什麽:“這件事說來話長,真要說起來,恐怕要……唔……噗!噗——”話未說完,天璣子突忽痛苦地皺緊眉頭,呻吟了一聲,緊接著,他口中鮮血狂噴,仿若下著急驟的血雨!

“師兄——”天純子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該死!”

“……天璣子!”若雪還來不及有所動作,便被衛離攬著腰肢,若離弦的箭往山上飛掠,其勢若驚鴻掠影。

“衛離?”山風陣陣,撲打著若雪的麵容,一頭青絲乍散千絲萬縷,在腦後飛舞旋繞。

衛離還沒回話,遠遠傳來周羿平淡中帶著緊張的聲音:“衛離,回來!”

隨後是天純子如臨大敵的聲音:“衛小道友,別追了!”

天璣子死了,死在眾目睽睽,他的背心有一個細細的血洞,導致他吐血而亡。

他未說完的話,也成了謎。

衛離和天純子,還有後到的羿帝,皆認為有人隱藏在周圍,伺機出手刺殺了他,衛離還試圖追過那個刺客,可惜未追到。這個結論讓眾人神經緊繃,如臨大敵。

死了師兄,天純子並未有多傷心,許是跳出紅塵方外的人早看淡生死。但若雪知道以他對天璣子的重視,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天純子,想必心中非常後悔吧。

羿帝對天璣子的死也表現的十分平靜,他和天璣子之間,雖有師傅名分,感情卻不見得有多深,何況他一直知道天璣子和杞羽仙有來往,早存了防備他的心思。

但是,當他看到衛離與若雪時,他卻對若雪招了招手:“雪夫人,過來朕這裏。”

“……”過去幹什麽?還喊雪夫人,這不是找打的節奏麽?若雪瞥了瞥身邊的衛離,果然聽到他在磨牙,磨的咯吱咯吱響……

想必衛離正在後悔沒有早點造反吧……

莫公公躬身呈上一個金絲墨絨的華美錦盒,周羿接到手中,對若雪揚了揚:“過來看看吧,聽說你喜歡這個,朕便將它賞給你吧。”

------題外話------

不曉得賞的什麽……會不會讓人家兩口子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