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秘書看不見潘正龍的人影,潘正龍聽不到吳秘書的叫,二人失去了聯糸。
過了個把小時,潘正龍“複活”了,他的坐騎又開始吼叫。他被幾個莊稼漢子救了出來。他又開始到處亂跑,當然他去的地方要除了刺梨陣之外。這一回的猛勁已不如以前了,“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這一句話一點兒不假。
他“複活”後,吳秘書不久就發現了他。於是,他開始追他、喊他。無論他怎樣,潘正龍一概視而不見、聽當沒聽。他隻顧自已發泄,因為他有太多的積怨、鬱悶需要發泄。
當他“三而竭”時,他在一口塘的陂上倒下。摩托車深陷陂上濕泥中。他四仰巴叉躺在地上,整個人兒像一個泥人。此時金色的秋陽雖然當空照耀,但贈送給天地的熱量已大不如前。
吳秘書終於來到他的麵前。他在幹陂上停好摩托車後在他身邊坐下。巧的是潘正龍身邊有一塊正在爛的黑石頭。
“潘sir,你玩真的啊?!”吳秘書眼神中神情複雜得很,包含許多。有欣賞,有慚愧,有驚異,有心疼,等等。“看來我真的不是一條男子漢!”他自言自語。
“你是指揮人的人,而我是被人指揮的人,你一聲令下我安敢不從?!”潘正龍眯著眼睛說。
“嘿嘿!”吳秘書笑著說,“凡是三思而後行啊,不能當一個愚忠之人啊!”
“我就是一個愚忠之人啊!”潘正龍信誓旦旦,“我永遠是你的忠仆啊!”
“好兄弟!這話我愛聽!假如我當上衛生局長的話,那麽我就請你給我開車!我想這一天已為期不遠了!‘苟富貴,勿相忘’,前人說的話一點兒都不錯!”吳秘書動情了,他說出心裏的話。
“那我高攀了!”潘正龍坐了起來。
“什麽高攀不高攀啊?!抬著混啊!人抬人高,水抬船高,抬著混!什麽才不才、德不德啊?!有人就行!你開飛機不用油,你沒靠山,人家不用你!當然,這一句話不是絕對的,世上也有眾多的寒門子弟出人頭底的事例。富貴,富貴,二者是聯糸在一起的。富了,就貴了;貴了,就富了。世上沒有貧貴這個字眼吧?你我都沒有錢,隻有先貴後富這一條路可走。如何才能走下去呢?!隻有一個辦法——抱大腿!你抱我大腿,我抱白玉清大腿。你明白了吧?!”說罷,吳秘書發了一支小熊貓牌香煙給潘正龍。
“當官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嗎?!”潘正龍滿臉狐疑。
“你問這一句話與和尚問結婚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嗎答案是一致的:當官與結婚都極大地滿足了人的。另外,當官與結婚還能保障人們的生命安全,延續人們的血脈。你說這兩件事是不是天大的事啊?!除非你是聖人,看破紅塵,四大皆空。否則,行為總是逃不出凡人的窠臼!有些人功名利祿表麵上看得很淡,裝著不為所動,實際上是假清高。一旦風吹草動,就吼得不得了!人是受本性支配的動物,想什麽就去追求,不要假裝不需要!好了、好了,不談這些‘煮鶴焚琴’煞風景的話題,我和你刮一刮白玉清最近想做的事吧,這些事都和報恩有關!”說罷,吳秘書伸手推了一下眼鏡。
“哦!”潘正龍興趣濃厚,因為他也位在其列。
“我先講二個麻團的故事好嗎?”吳秘書舉目東張西望一會兒,他想找水喝,潘正龍跟著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還是先講大劉的故事吧!”吳秘書改了口。
“行啊!”潘正龍東張西望後說。
找不到能買到飲料的小店,吳秘書舔了一下嘴唇後說:“白玉清想報答的第一個人是她初中時的英語老師,她名叫大劉。當時姓劉的女老師有兩位,為了區分二者,人們以大小冠在她們的姓氏前。有一天上英語課,她來了初潮,當時她渾身上下極不自在,窘迫難堪。大劉老師悟性極高,一下子就讀懂了她的內心世界。她立即中止了上課,將她帶到洗手間。大劉老師不僅送了一包衛生巾給她,而且幫她放好衛生巾。做好這一切後,她不厭其煩,反複講解女孩子的生理變化。消除了她因來了初潮而產生的對之憎恨之情。少女人生第一道難關得以順利破除,她刻骨銘心,沒齒難忘。因此,大劉老師是她人生道路上除了父母、親戚之外第一個恩人。也是她想報恩的第一人。說實話,白市長很想找到大劉老師。但是她又是一個十足的‘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她怕行動,怕去找大劉老師。她自已編了多個理由蒙自已:也許大劉老師早就死了;也許大劉老師退休後去了外地頤養天年;想報恩,找不到——她想報恩的非常強烈,同時她不願越雷池一步的意誌非常堅定。她是一個矛盾體,也是一個耽於幻想之人。她的人生道路上的第二個大恩人是她的表哥。她考高中時碰巧家中無錢,她死要麵子,不肯問人借錢周轉一下。沒錢,她中午就得挨餓。當時她的嫡親表哥發現了她的異常,他二話沒說,跑到街上買了二個麻團給她吃。她接過麻團時感動得熱淚盈眶。後來她考上了重點學校的高中。她一直認為,她能考上這所學校,除了她的聰明、文化基礎外,這二個麻團立了很大的功勞。而高中文憑是她發達的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本。古人雲‘頓飯必報’,她也這樣認為。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確實以‘湧泉’相報了。表哥八年前得了乙型肝炎,她替他搞了八年的人血白蛋白。她戲稱之為‘八年抗戰’。這些人血白蛋白加在一起能裝幾箱。它們有的是他花錢買的,有的是她無私的‘讚助’。關於表哥,她一直在報他的頓飯之恩。她報答他,但是她從不接近他。原因有二:一是擔心傳染上乙型肝炎;二是害怕他借錢。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嘛。表哥為了治病,家裏弄得一貧如洗,借給他再多的錢,等於填無底洞。她是絕對有理由害怕借錢給他的。因此,表哥想來臨水市人民醫院、二院或中醫院看病,她總是勸他不要來。假如表哥非要來,那麽她就會想方設法出去開會。造成她不在臨水事實,讓他抓不住她的把柄。確實沒有會議的話,她就躲著不見。家中電話不接,手機關機。她這樣做,表哥會以為她出差在外麵,或正在開會接電話不方便。他從不懷疑她的所作所為。表哥得了肝炎後不久,他的女兒也得了肝炎。她稱表哥為‘老肝’,稱侄女為‘小肝’。當她得知此事後,她更加害怕表哥一家人,躲他一家人更遠。‘小肝’有病,在學校受到歧視,心裏受不了,就輟學了。她走向社會後很難找到工作。於是,她就自暴自棄,去美容美發店當起了小姐。她向多少人傳播了肝炎,真的無法統計。她的侄女兒多次被治安支隊或大隊民警抓住。每一次被抓住後,她的侄女兒都扛她的牌子與民警周旋。民警打她的電話進行核實,結果確有關糸。她一不是黨員,二不是幹部,三沒有固定收入,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民警們看在白玉清的麵子上隻好放人。於是,她繼續做小姐,繼續向人傳播了肝炎。白玉清對她的態度和對表哥的態度一樣:肯替她找關糸買人血白蛋白;肯送她一些血白蛋白,但是極不願意見到她。視之為窮鬼與瘟神,避之唯恐不及。她路子雖然多,能幫她找到適合她做的工作,但她不願多事,原因是怕人罵她。她不主張侄女兒去當小姐,但是讓嫖客染上傳染病她不反對。活該!誰叫他們不珍惜感情在外瞎搞的呢?!這是她的二句口頭禪。潘sir,那兒是你我去的地方嗎?!”吳秘書又東張西望起來,他渴得謊。他希望此時能有一個挑水農人出現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