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窮啊!抽不起啊!哪像你們政府官員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馬力達也和白玉清開起了玩意。

“給你那麽多錢,你還在我這兒哭窮!我要不當市長,你學校裏的幾幢教學樓、實驗樓能這麽快就樹起來啦?!”白玉清笑著問。

“你要不當市長,我幹嘛要當校長啊?!又不是日子不能過了,希罕那一點兒校長津貼!”馬力達表現出一副清高、“糞土烏紗帽”的模樣。

“我當市長與你當校長有何聯糸呢?!你講講看,我不明白!”白玉清歪著頭問。

“道理很簡單!‘朝中無人不做官,廚房無人別往裏鑽’,這些話你聽說過吧?在領導崗位上指揮別人,得有能量啊!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能呼風喚雨,要能鎮住別人!不然,鬼聽你的!這幾座教學樓、實驗樓既是我的形象工程,又是我留給後人的豐碑,又是鎮住烏龜、王八、皮筋蛇的‘雷峰塔’。沒有它們,我日子難過,許多小人就會跟我搗蛋!白市長,你說我們有沒有聯糸啊?”馬力達侃侃而談、振振有詞。

“你想得挺複雜的!”白玉清皺著眉頭說。

“我看得書多!”馬力達說罷站起來給白玉清倒水。

“力達啊,在我這兒不要客氣!也不要開口閉口白市長!我還是小清,未變,以後你叫我小清或者玉清就行了!”白玉清阻止了他。

“我變得有一點兒世故了!有時見到大領導我會不由自主地變成一條極盡巴結之能事的哈巴狗!其實我不太想做官;不做吧,心裏老是有一點兒想頭,對那些神氣活現的當官的人心存鄙視、不服氣、看不起!我是不是很變態、很矛盾啊?!”馬力達滿臉的苦腦神情。

“你何止現在世故?!哼,說得倒輕巧!”白玉清麵生冷氣。

聞言,馬力達非常尷尬。

這時市政府秘書科外號“老妖”、已經六十歲的經科長來到白玉清的辦公室,他送來了一摞待閱、待批的文件夾。在他的身後跟著年輕貌美的科員歐陽白雪。自從副科長下基層煆煉之後,這兒沒有了副科長。他們看到這兒有人,就知趣地離開了。

“我以為是潘‘書記’呢!”經科長邊往外走邊說。

“哎!科長,您說得對,還真像啊!”歐陽白雪儀態優雅,語言也挺優雅的。

需要說明的是,在臨水這兒,駕駛員被官場人物敬稱為“書記”。意思是他們也是有一定權力的人物,是不能輕易地得罪的。

聞言,白玉清與馬力達相視一眼。馬力達皺緊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早就聽說過世上有這麽一個人!人家都說他與我長得很像!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在一起對比一下,看一看到底是像還是不像!我記得我有一個弟弟,他名叫馬力長。在他二歲時被我爸爸在臨水鎮弄丟了。當時,我爸爸帶他到這兒來的目的是為了打預防針。他怎麽弄丟的,他死活不講。母親得知我弟弟弄丟掉後一個勁兒地哭,差一點兒哭死掉。父母到縣城找過多次,都沒找到。他們在公安局報過案,公安局一直沒有下文。後來,家裏人就忘記了他,包括我也想不起他了。如今,你們都說他與我長得特像,世上沒有相同的樹葉,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由是:他就是我的那一位丟失的弟弟——馬力長!”說罷,馬力達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你們兄弟相認的話,那麽你要感謝我啊!在茫茫人海中,是我拉近了你們距離,是我促進你們走到了一起!你們真得要好好地感謝我啊!”白玉清認為自已做了一件大好事,她顯得非常高興。

“一定!一定!‘人皆有兄弟,我獨無!’我常有司馬牛之歎!如今好了,兄弟找到了,應該沒有什麽遺憾事了!”馬力達激動地說。看來這一位兄弟是能牽動他神經的敏感人物。

臨別前,白玉清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通“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猴子要寵,小狗要遛,老婆要哄”、“想通想不通,看看大煙鹵,進去幾分鍾,出來幾兩重”、“人生中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真多煩惱啊!”之類的話。

句句話如芒直插馬力達心間,對語言特別敏感的他被這些話兒弄得有一點兒不安。

55

馬力達是何等聰明之人啊,他從白玉清的話中捕捉到一個信息:他吃悶虧了!

中國語言是世上最神奇的語言,能給人豐富的想像。他似乎看到了綠瑩瑩的光芒。這些光芒籠罩著他的聰明的大腦,揮之不去,很有定力。也如同磁場一般,搞得他暈頭轉向。也如同緊箍咒一樣,弄得他頭昏腦脹。

他記得希臘一位哲學家說過:一位不貞的妻子可以造就出一位哲學家丈夫。雖然結果是如此地美妙,但是過程應該是非常痛苦的。

他看到了綠瑩瑩的光芒,也看到了眾多如同綠豆一般大小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在嘲笑他。

於是,憤怒之下,他不動聲色地、迅疾地奔跑,走了“弟弟”走過的老路。經過調查,他驗證了自已的感覺。自已的感覺實在太聰明了。那一圈圈綠瑩瑩的光芒確實存在,它們已將他釘在了人生的恥辱柱子上。

他是一個報複心極強之人。他認為在成為哲學家之前首先要學會報複。

如何報複呢?

學校食堂一位端盤子的老婦女曾在大庭廣眾之下散布如此謬論:改革開放,一家出一樣,你不吃虧,我不上當!他記得他當時認真地批評了她。現在想一想不無道理。於是,他決定以背叛她的方式來報複她。他先和本校的一直瘋狂地追求他的教語文的女教師發生了性關糸,接著又和本校的一直瘋狂地追求他的教數學的女教師上了床。

他頭一回做這種事情,非常缺乏經驗。他和教語文的女教師隻上了二個月的床,就被她老公捉住了。老婆被人摸,老公豈能善罷甘休?他大鬧一場後,令他聲名狼藉。他在市高級中學呆不下去了,教委將他調到市第二高級中學工作,職務改為任副校長。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真乃牆倒眾人推也;也可謂落井下石也。

其實,教數學的女教師陪他上床的目的既不是喜歡他,也不是為了家庭的完整,更不是“香爐得有人插”。她投懷送抱的目的是為了調回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