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疚歸內疚,慚愧歸慚愧,上門歸上門,交流歸交流。橋歸橋,路歸路,二碼事,吳祥是這樣認為的。
國共分分合合,打打和和,國家如此,人也一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吳祥是這樣解釋他與潘正龍八年的交往曆程中的親疏、遠近現象。
潘正龍是一個勇有餘而謀不足之人,一向缺乏心計,認識能力也很魯鈍。他不知道他以前為何不來看他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他現在為何肯來看他。他這個人一向信奉“一握你的手,永遠是朋友”這一句廣告詞;腦中牢固樹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樸素的觀念。
因此,吳祥夫婦上門後,他對待他的態度一如既往。還是那麽熱情、周到、尊重、卑躬。一點兒也沒改變。
潘正龍視吳祥為救世主、活菩薩,在他的帶動下,蘇琴麵對他時,快要頂禮膜拜了。愛屋及烏,她麵對珠光寶氣的丁燕時,謙卑得像一個剛伺候主人的仆人。
吳祥夫妻這幾年過得不太好。他們聽說潘正龍夫妻“琴瑟和諧”之後,早就想拜訪他們。在聯絡感情的同時,想向他們討教討教。
吳祥夫妻一個有才,一個有財;一個有權,一個有人。他們屬於強強聯合,物質條件、生存環境不是常人可比的。且他們屬於自由戀愛,沒人包辦他們的婚姻。二個重要的前提他們都具備了,他們為何過不到一起呢?!
也許是他們沒撞上大運;婚姻質量好壞有時是與是否撞上大運的有關的。
盡管如此,但是他們還是不肯放棄經營婚姻使之幸福的努力。
吳祥夫妻上門時不是空手而來,他們提了許多東西。有煙有酒有茶,還有小孩子的玩具、食品。這些玩具、食品花了他們五千多塊錢。
準確地說,他們沒有上潘正龍夫妻的家門,他們登堂入室來到蘇琴的瑜珈館。
時值上午,瑜珈館裏沒幾個人,練瑜珈的人一般選擇下午或晚上來這兒。他們席地而坐,暢所欲言。
四個大人坐地上,三個孩子滿地跑。他們得到眾多的玩具和食品後,對吳叔叔、丁阿姨表現出讓父母嫉妒的親昵之情。
“叔叔好不好啊?”吳祥逮住行動遲緩的蓉蓉問道。
“叔叔不好阿姨好!”蓉蓉說罷,一扭身子跑了。
這一句話如同導火索,打破了丁燕的心理平衡,她開始“憶苦思甜”。
“吳祥啊吳祥,連孩子都說你不好,你完蛋了!”丁燕氣呼呼地說。
“小孩子的話你也相信啊?!”吳祥皺著眉頭板著臉說道。
“小孩子說實話啊!”丁燕狡辯道。
聞言,吳祥氣得臉通紅。他屏神靜氣,然後一把抓住胄胄。
“胄胄,叫我爸爸!”吳祥看了蘇琴一眼後以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對他說道。
“你不是我爸爸!”胄胄大聲地說,聲音清脆、宏亮。
“我不是你爸爸我能對你這麽好啊?!”吳祥親了他的小臉蛋一下。
“媽媽!他是我的爸爸嗎?你說過我有兩個爸爸!”胄胄大聲地問蘇琴。
“胡說!”蘇琴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代之以難堪之色。
“爸爸,他是我的另一個爸爸嗎?”胄胄改問潘正龍。
“小王八蛋,我不是說過嗎?對於你這樣的孩子來說,有奶就是娘!你可以喊他爸爸!他是你的幹爸爸!”潘正龍指點迷津。
聞言,蘇琴“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
“幹爸爸!”胄胄撲進吳祥的懷中。
“幹爸爸!”勇勇隨後也撲進吳祥的懷中。
“幹爸爸!”蓉蓉最後撲進吳祥的懷中。
“一下子弄到三個兒女,今天我的收獲不小啊!”吳祥抱著三個幹兒女開懷大笑。
“見到小孩子就沒命了,有本事自已弄出一個啊!”丁燕小聲地嘟噥道。
她的聲音很弱小,吳祥把“弄出一個”聽成了“農村人”。
頓時他火冒三丈,並且不顧一切,發作了。
“我是農村人,不錯!你是城裏人,也不錯!你總是高高在上,俯視我們農村人!你明明曉得碌碡像什麽樣子,是什麽東西,可你偏偏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到某些重要的場合,你就會說:農村人有農村的長處,比如,我不曉得碌碡是什麽東西,我家吳祥是農村人,他就曉得!你老說這些話幹什麽啊?農村人也是人啊,農村人不是農奴啊!”吳祥劈頭蓋臉將她一頓臭罵。
過了半響,丁燕才還過神來。
“你總是幻聽!憑良心講,我說過你是農村人嗎?你叫他們二位評一評理!”丁燕指著潘正龍夫妻說道,她一肚子委曲,希望他們替她“申怨”。“上一次你母親來我們家玩時,我說過兩天你要去領獎。你聽成過兩天你母親要去火葬場!當時,你不分青紅皂白,和我大吵大幹了一場。我現在太好欺負了!我們談對象時,你為什麽不欺負我啊?”丁燕噙著眼淚說,她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看來她是不想再吵架了。也沒有心思、精力吵架了。
“是我欺負你還是你欺負我啊?!你一不高興,就將我的衣服、鞋子、襪子、皮包、手機鎖進櫃子裏,不讓我去上班!我大小是一個領導啊,不上班怎麽能行啊?!你鎖我的衣服、鞋子、襪子、皮包、手機的次數有沒有一百回啊?你還喜歡站在陽台上大喊大叫,說我要殺你。你每一次大喊大叫時,引人多少人旁觀啊?我什麽時候殺過你啊?我在衛生局當了四年多的副書記,為什麽磨不了正啊?難道就跟你無關嗎?妻賢夫禍少,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吳祥也是滿腹委曲,一臉的怨恨。
“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合!我們也經常吵架、打架!”蘇琴趕緊過來勸解。
“是啊,我爸爸、媽媽經常在**打架!”胄胄舉起手臂後說道。
“我爸爸、媽媽不打架!”勇勇推了他的後背一下後奶聲奶氣地說道。
“我聽林百玲阿姨家的小哥哥高林說,那不是打架,那是幫我生小弟弟!”蓉蓉字正腔圓、認認真真地說。
聞言,蘇琴的臉紅了,頭低了下來。她不好意思看吳祥夫妻二人。
潘正龍的臉也紅了,但是他的頭沒低下,他看了吳祥夫妻二人一眼後說道:“童言無忌啊!如果小孩子和大人一樣成熟,那麽他們就是一群駭人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