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婉茹的信

空****的房間裏,除了李國亭的回音,沒有其他聲音。

突然,李國亭一扭臉,看見在臥室西南的那張擺放古琴的琴台上,放著一封信。他急忙跑過去,伸手把那封信拿在手上。仔細端詳一番信封,發現信封的封皮是用黃表紙做的。上麵什麽也沒寫。李國亭心急,很快從信封裏麵掏出一份同樣用黃表紙寫的信。李國亭打開折疊的信紙,映入他眼簾的是婉茹那秀麗的蠅頭小楷。

信的內容是:

國亭:

昨天晚上,你入睡後,我沒有睡,整整一夜,我就坐在你的身邊,看著你甜甜的睡去。那樣子還像當初我們結婚時那般甜蜜。

望著你熟睡的臉龐,我心裏真的很難受,我的眼淚第一次流了下來。我知道,天一亮,我就要永遠的離開你了。這是多麽殘忍的事實啊。可我又不能不離開你。因為,因為我和你是陰陽相隔的兩個人。我該回到我應該去的地方了。

這一刻,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剜著一樣的痛。和你夫妻恩愛十年。這十年,讓我真真感受到了這個世間還真的有真正的愛情。國亭,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這個家。可是我又不能永遠和你在一起。

臨走了,有一件事我瞞了你這麽多年,一直想對你說,可每次話到嘴邊,我又把它咽了回去。現在,我不想再把它隱瞞下去了。就讓我把它告訴你吧。這十年來,你一直都認為我害著一種怪病,不能見陽光。是的,那是一種病,一種世間沒有人能夠治好的病。還記得那個你我相逢的夜晚嗎?那天晚上,你帶著隊伍打完仗回山,在山道的半路上。看見了我。我坐在一頂花轎裏,穿著一身新娘服。你騎著馬來到我的花轎前,用你手中的馬鞭挑開了我的轎簾。那一瞬間,我們兩人的目光相遇了。你高大偉岸的身軀就映入了我的眼簾。不知為什麽,我那時突然產生了一種臆想,這個挑開我的轎簾的男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當你將我搶回山寨,向我求婚時,我同意了,我說過,我願意做你的夫人。一生一世都做你的夫人。

是的,國亭,我做了你的夫人。一個在秦巴山區人人都畏懼的土匪大頭領的壓寨夫人。可是,在這之前,我的父親為了攀高枝,不顧我的反對,強行命人將我抬上花轎。連夜前往縣城,準備和縣長的公子成親。走到半路,遇到一夥**,為首的的那個軍官朱興武欲把我搶去做他的小老婆。我不從,他就命人強行將我們帶走。走到一處懸崖邊,朱興武命人將轎夫、管家和我的家人殺害,拋屍懸崖下的嘉陵江中。他不顧我反抗,欲強行帶我上他的馬,我不從,趁他不備,從轎子裏一躍而出,投入嘉陵江中——。

冰冷的江水淹沒了我的身體。很快,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個聲音在我的耳畔叫我,當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白須老人和藹可親地站在我的麵前,他對我說:“去吧,一個人在那邊等你,你和他還有一段緣分。他會幫你。”

我就這樣重新坐上了那頂花轎,果然如那老人所說,我在半道遇見了你,後來我成了你的夫人。而你也幫我報了仇,雪了恨。

前兩天,那位十年前救過我的白須老人又來了,他對我說:“你該回去了。這裏不屬於你。”我知道,我和你的緣分已經盡了。

臨別涕零,千言萬語,難以話盡。這次下山,加入紅軍,是你一次正確的選擇。延安那邊,陽氣正盛,而我不能跟去。未來這個國家一定屬於***。

看到你走上了一條光明的道路。我也放心了。你少年多難,中年有為。老年有聲譽。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你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一雙孝順的兒女。

十年以後,在國慶慶功大會上,給你送鮮花的那個女孩就是我。

婉茹“婉茹——,婉茹——,我的婉茹——。”

李國亭雙手捧著婉茹的信,抬頭望著對麵牆上懸掛著的那副婉茹的畫像,禁不住淚流滿麵。他悲哀地望著婉茹的畫像,深情地呼喊著婉茹的名字。

婉茹走了。

李國亭小心翼翼地從牆上取下那副婉茹的畫像,再次含著淚細細地看了一邊。

這時,從山寨大營那邊傳來了一陣嘹亮的軍號聲,那是遊擊隊和蓮花山的土匪正在進行合編。

衛兵這時走了進來。

“報告大頭領,隊伍已經集合完畢,譚政委請你前去主持兩軍合編儀式。”

“知道了,你先去告訴譚政委,說我馬上就到。”李國亭頭也沒抬地對衛兵說道。

“是,大頭領。”衛兵轉身離去。

李國亭把婉茹那副畫像小心地卷起來,用根紅繩係好,放進自己的那個棕箱裏。

當他再次攤開婉茹留給他的那封信,想在臨走時,再次看上一眼,忽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縷陽光這時從窗戶上投射進來,恰巧投射到那封信上。在他掌心中展開的那封用黃表紙寫成的信一見陽光,便化成一堆灰燼,隨著一陣風,飄向窗外的天空——。

“國亭——。”

冥冥之中,李國亭放佛又聽見了婉茹那淒涼的聲音。

“婉茹——。”李國亭望著飄向窗外天空中的灰燼,悲傷地喊道。

蓮花山的土匪經過整編,和譚小偉率領的紅軍遊擊隊組成了抗日先鋒隊。李國亭成了這支抗日先鋒隊的隊長,譚小偉是政委。他們帶著這支新近整編完畢的隊伍,浩浩****地向蓮花山下走去。

原先留在蓮花山上的那些土匪營寨都被李國亭下令,一把火燒掉了。

譚小偉問他為什麽要燒掉這些營寨。李國亭說道:“過去當土匪,那是為了活命。現在加入***,遊擊隊,是為了解放全國和我一樣的窮人。還保留那些不被人嗤的東西幹什麽。燒掉它,也表示我們蓮花山的人要和過去一刀兩斷,重新做人。”

“好,有骨氣。”譚小偉讚道。

在山寨大營燃起的熊熊大火中,抗日先鋒隊打著旗幟,唱著遊擊隊之歌,下了蓮花山,奔向了抗日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