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風起雲湧

第二次抗捐抗稅運動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在四川大部分地區展開。到了一九二七年三月。六千多名各鄉的學生、工人、商人、團丁被組織起來遊行示威,許多農民扛著鋤頭、釘耙和鍘刀也加入進來。他們呼喊著“砍到一切不平等條約,砍到爛軍閥。抗捐抗稅”等口號,湧向十三團駐地水平壩鎮。抗議十三團在鄰縣及附近鄉鎮武裝收取軍餉。

葉團長下令,強行驅散遊行隊伍。於是,駐紮在水平壩的十三團士兵武力衝進遊行隊伍,力圖強行驅趕遊行隊伍,抓捕遊行組織者和領導者。雙方立刻在水平壩狹窄的街道上展開了一場生死搏鬥。

一開始,遊行民眾呼喊著口號把衝進遊行隊伍中的少數十三團的士兵圍困在人群中,當一名排長拔出槍朝一名扛著釘耙的農民開槍射擊時,遊行的民眾憤怒了,大家一起上前,把這名開槍的排長團團圍住,眾人一頓亂打,那名排長就倒在了血泊中。其餘士兵見狀,紛紛想朝外跑,也被憤怒的民眾圍上來,一頓亂打,全都被打倒在地上。

有人趁亂,搶走了被打倒在地上的士兵手中的槍支。於是,葉團長立刻下令,駐紮在附近的一零二營馬上包圍遊行的民眾。力圖用武力解決遊行隊伍。

一零二營接到命令,馬上全副武裝,包圍了水平壩。營長下令,逮捕遊行示威民眾,如遇反抗,武力鎮壓。

一場腥風血雨馬上開始了。

反抗的民眾被一零二營的士兵用武力逼近街道中間,於是雙方發生了戰鬥。民眾用手中的鋤頭,鍘刀、釘耙,石塊、大刀,長矛做武器,和配有機關槍的一零二營在水平壩的街道上展開了戰鬥。

一零二營的士兵用機槍、手榴彈和步槍朝民眾射擊,民眾則冒著槍林彈雨,舉著手中的鋤頭、鍘刀等衝向一零二營的陣地,前麵的民眾倒在槍口下麵,後麵的民眾毫不退縮,繼續喊著口號往前衝。

士兵們打著打著,心裏害怕了,望著死在他們麵前的那一排排普通民眾的屍體,有些士兵開始動搖了,他們沿著街道往後麵退卻。

“打倒軍閥,打倒土匪軍隊,血債血償。”遊行示威的民眾奮勇向前。一零二營在不怕死的民眾麵前節節敗退,最後,全部退至團部所在的大院裏。

“他奶奶地,都是些熊包,孬種。給我打,給我打。”葉團長氣急敗壞地朝湧進院子裏的一零二營士兵大聲怒喝。

“快,給我頂住,給我頂住。”一零二營營長對著他的隊伍喊道。

士兵們在營長手槍的威逼下,爬上圍牆,在圍牆四周架起了槍,開始向衝向團部大院的民眾開槍射擊。

遊行示威的民眾在暴風雨般的子彈射擊下,不得不朝後退去。

一連三天,葉團長和他的一零三營以及鎮政府的人員被遊行示威的民眾包圍在水平壩鎮子裏。無法脫身。

四鄉八嶺的民眾陸續趕來聲援。水平壩被陸續趕來聲援的民眾團團包圍起來。

這時,遠在留風營的一零一營日子也不好過。在水平壩發生民眾遊行示威的第二天,一零一營營部所在地的留風營,也被周圍鄉村的農民包圍。尤其是趙二虎率領他的那個排,幾乎是血洗了大田村,有幸從大田村跑出去的村民,立刻從別的村召集來鄉親。大家一起扛著土槍,梭鏢和大刀,從田間地頭朝一零一營的駐地進發。

民眾越聚越多,最後,反抗的民眾把一零一營的駐地留風營圍了個水泄不通。民眾們呼喊著口號:“反對武裝征稅,殺人償命。交出製造大田村血案的凶手。”等口號,要求一零一營營長,交出製造大田村血案的趙二虎等人。

就在這天中午,一零一營營長口頭答應了民眾要求交出製造大田村血案凶手的趙二虎等人。他派營部通信兵趕往劉家灣三連駐地,要求連長李國亭帶趙二虎前往留風營營部,麵見營長。

通信兵快馬加鞭,趕在吃午飯前,來到劉家灣三連的駐地。

正巧,李國亭上午不在連隊,他帶著連部通信兵,騎著馬,來到了紅岩村。

這次強征軍餉,李國亭沒有安排士兵來紅岩村征稅。因為他知道。不顧百姓死活,強行征收軍餉,一定會引起當地老百姓的強烈反對。這些年,四川地方軍閥連年混戰。各地每住進一批軍隊,就要向老百姓強行征一次苛捐雜稅。害的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也惹得民怨沸騰,天譴神罰。

李國亭從強行征收軍餉,想到自己那個遠在秦巴山區裏楓樹坪的家,自己的父母當年不就是遭大地主陳廣福逼債。雙雙上吊自殺的嗎。現在,自己當上了軍官。也幹起了和陳廣福一樣逼債的罪惡勾當。李國亭心裏一百個不情願。

不情願歸不情願,自己是軍人,上司的命令還得不折不扣的執行。不過,李國亭不願意讓豔紅和她奶奶遭受這樣的強征稅款折磨。所以,就找了個借口,沒有安排士兵前往紅岩村征稅。

紅岩村的許多人都已經知道駐紮在劉家灣的國民軍李連長就是當年被丁全亮抓住的那個偷蘿卜的小男孩。當李國亭這次來到紅岩村的時候,聞訊趕來的丁全亮望著李國亭,羞愧地不停地給李國亭道歉,他一邊道歉,一邊咒罵自己瞎了眼,為一個蘿卜,差點害死一個國民軍的連長。丁全亮罵著自己,當著李國亭的麵就要給李國亭下跪。

李國亭急忙伸手扶起他,笑道:“大叔,你這是幹嘛呢。當年,我李國亭跑到你家地裏偷蘿卜吃,雖說是地主老財害的我一天沒吃東西,肚子餓的受不了了,但那也是‘偷’啊。偷人家的東西,那是該罰,怎麽怪你呢。快起來,快起來。大叔這樣,我李國亭可受不起啊。”

“多謝長官寬恕。多謝長官不記我的仇。”丁全亮帶著惶恐的表情,謝李國亭。

“不用謝啊。我還要謝你呢。沒有當年大叔的那個蘿卜,也許就不會有我李國亭的今天啊。”李國亭說道。

送走丁全亮,李國亭來到豔紅的家裏。

豔紅的奶奶躺在炕上,不停地咳嗽。

一見李國亭進到屋裏,奶奶,掙紮著抬起虛弱的身體,招呼李國亭:“孩子,你來了。快——快請坐啊。”

李國亭趕忙上前從炕上扶起老奶奶:“奶奶,你這是咋了,病了嘛?”

“還是老病,咳嗽。”奶奶說道。

李國亭環顧四周,沒有看見豔紅,就問:“奶奶,豔紅呢?”

“她去鎮上給我抓藥去了。一大早就走了,這會兒也該回來了。鐵蛋,你快——快坐啊。”奶奶叫著李國亭的小名說道。

李國亭示意身邊的通信兵把從連隊帶來的禮物舀上來,他對奶奶說:“奶奶,這是我從連隊裏給你帶點吃的你留著吧。”說著,李國亭那通信兵遞過來的一包禮物放在奶奶的炕頭上。

“哎呀,孩子,每次來都給我帶禮物,奶奶我該怎麽謝你呢。”

“看奶奶客氣的,這是什麽啊,不就一點吃的嗎。當年奶奶不是讓豔紅也送給我吃的嗎。知恩不報非君子。我李國亭說不上什麽君子,但也懂得報恩。國亭沒有更好的東西孝敬老奶奶,隻要奶奶不嫌棄,國亭就滿足了。”

“哎呀,看你這孩子說的,奶奶就是過意不去啊。”

“奶奶,您就別客氣了。以後,隻要有空,我還會來看你的。”

李國亭剛說道這,就聽見豔紅家的院子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戰馬嘶鳴聲,緊接著,就聽見外麵有人喊:“李連長,李連長——。”

李國亭聽到外麵有人喊他,就從炕邊站起來,對老奶奶說:“奶奶,你多多保重。外麵有人叫我,我出去看看是什麽事情。”

李國亭說著,帶著通信兵就從老奶奶的屋子裏走出來,朝院子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