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隊集訓隊解散後,丁小鵬和李健他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回到了省隊。
在回省城的列車上,丁小鵬和李健之間展開了諸多猜測式的交流。
丁小鵬更多是在聽李健怎麽說;畢竟李健這是第二次入選國家隊,見識要多一些。
但李健說話時總是搖頭:“不妙,不妙,我總覺得這次有些凶多吉少。”
丁小鵬要的不是這個,他需要驗證一下內心的一種奇怪感覺:“李哥,你說最後一次測試賽是咋回事?幹嘛讓咱們和46級的一起跑!”
李健繼續搖頭:“不清楚,是不是讓他們給咱45級的帶帶速度?”
這次輪到丁小鵬搖頭了:“不像,要是純粹為了帶速度,沒必要把他們都派上場啊!”
看丁小鵬也搖頭,李健幹脆把自己的頭搖成了一個大問號:“對呀,這是咋回事呢?咋看不懂呢?”
回到省隊,他們把這些疑惑,通過訓練期間的情況匯報又一股腦地推給了趙坤教練。
一開始,趙坤教練還饒有興趣地聽他們說著那些訓練時的趣事,聽到丁小鵬一開始吃飯時每次都差點吃撐,他還開玩笑地說:“小鵬,咱就那點出息,吃過一百二十條豬尾巴的人,還那麽饞?”
一句話把丁小鵬和李健都逗樂了,氣氛和緩下來。
當聽說了前四次測試賽的過程,趙坤教練特別關注他們的比賽成績,對名次並不是特別在意。
在丁小鵬和李健分別把四次成績準確地告訴他,他有些半喜半憂。
憂的是李健,他的成績提升不大,將來會有被淘汰的危險。
喜的是丁小鵬,他這個愛徒幾乎每次比賽成績都能穩步提升。
而且丁小鵬現在越來越呈現出一個比賽型選手的潛質,往往對手越強,他的爆發力就越強,成績提升越快。
但當他聽完最後一次測試賽的成績時,他的神情一愣,眼神明顯地變得凝重。
他首先是驚訝。
驚訝丁小鵬在這次奇怪的混合比賽中,竟然把那幾個高原對手直接碾壓,讓他們之間幾乎不像是同一檔次的選手在對壘了;趙坤明白,這和丁小鵬在比賽時力拚那幾個T46級選手有直接關係。
那場比賽,丁小鵬已經自動把對手上移,瞄準了那些高級別對手。
想到這裏,他內心可謂五味雜陳;他擔心曾經聽說過的一些小道消息有可能會是真事。
真要那樣,對丁小鵬來說真是太不公平了!
但他不想影響他徒弟們的心情;馬上要過年了,讓他們輕輕鬆鬆回家過個年吧。
另外,他也暗暗祈禱,但願那樣的局麵不要發生。
丁小鵬和李健這次回歸省隊,一向治軍嚴格的趙坤教練這次竟然一反常態,沒有給他們加練運動量;反而督促丁小鵬抓緊返回就讀的大學去攻讀學業。
至於李健,他也是一個很寬鬆的態度,讓李健自己選擇是留下來繼續訓練,還是提前返回沂城,準備過春節。
李健當仁不讓地果斷選擇了後者。
丁小鵬是通過特長加分考入了本省的一所師範學院,校區就在省城。
對於趙坤教練的安排,加重了丁小鵬的內心猜測;他基本斷定,教練有事在瞞著他,而且和這次他在國家隊的集訓有關。
但他知道趙坤教練的脾氣,他不想說的事,你怎麽問,他也不會說。
丁小鵬臨走時,趙坤教練專門和他吃了一頓飯;這次他們很默契,每人點了兩條紅燒豬尾巴。
趙坤一邊吃,一邊貌似無意地問:“丁小鵬,大學畢業後,你準備做什麽工作?”
丁小鵬聞聽一愣,心頭的疑問馬上浮了上來;沒著急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中。
趙坤馬上掩飾地笑了笑說:“當然了,我隻是問你的上學問題,這和你目前的運動員身份沒啥聯係,作為運動員,你當然還要努力爭取拿更多的全國冠軍,亞洲冠軍,甚至奧運會冠軍,這些都有可能,而且……”
說著說著,趙坤心中暗自叫苦起來,壞了,問錯了,說多了!
這個和韓麗芳老師處在熱戀狀態中的男人,平時耳濡目染,腦子裏灌輸了很多關於心理學方麵的知識;知道一個人辯白得越多,說明背後隱藏的東西就越多。
他擔心丁小鵬會聽出他問話的異常,幹脆不再繼續說話,靜待丁小鵬回答。
丁小鵬思慮再三,決定直接道出心中的疑問:“教練,我總覺得這次去國家隊集訓有些不太對勁。”
趙坤教練心裏咯噔一聲,但馬上笑了笑說:“有啥不對勁的,說來聽聽。”
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態度,不管丁小鵬怎麽打破砂鍋問到底,他也決不能道出實情。
等丁小鵬說出一大串疑問後,他反而定下心來;發現自己這個愛徒並沒有把疑問聚焦到問題的實質上去。
這也難怪,這件事換做誰,也不會考慮得那麽遠,那麽深。
於是他當機立斷,用很幹脆的語氣說:“小鵬,你放心好了,不管是省隊,還是國家隊,任何一個教練都不會把最好的選手拒之門外的,你放下顧慮,安安穩穩地回家等消息吧。”
送走丁小鵬的第二天上午,趙坤在省體委工作的同學給他打電話來了,張口就說:“壞了,哥,你擔心的那件事恐怕是真的,據可靠消息,國際殘聯內部已經通過了這項決議,就等明年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正式對外公布!”
這年春節,丁小鵬過得非常鬱悶。
因為比往年放假回來得早,引來了唐家窪人的很多疑問。
“小鵬,今年怎麽回來得早啊,沒出去比賽呢?”
本來他不想搭理這些問話,因為蓋房子的事,他知道自家幾乎欠了滿村人的情;所以,對於每個人的疑問,他都耐心地回答。
這些人,這些問題很容易對付,幾句話就可以打發了。
得到他解釋的人,態度和回話都顯得特別善解人意。
“也是哈,大冬天的比什麽賽啊,咱老百姓還知道窩冬呢,運動員的身子更金貴,可不能凍壞了。”
不容易對付的是自己內心的疑問,對於節後能否接到入選國家隊的通知,他一直惴惴不安。
年初一,他給本家和村裏的老人們拜過年後;中午強忍著心裏的不耐煩,參加了丁羅洋書記組織的一個酒局。
這個酒局他無法推辭,到場的人都是唐家窪的頭麵人物,丁羅洋能邀請他參加,自然是對他高看一等。
酒喝到半酣,大大咧咧的莊明遠趁著酒勁,專門和丁小鵬碰了一杯說:“小鵬兄弟,我老莊看好你,來,咱悶了它,預祝你今年馬到成功,拿一個奧運冠軍回來!”
這杯酒丁小鵬喝得有些苦不堪言,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逼上華山一條路了。
現在他很難想象,一旦自己從國家隊落選,唐家窪人會怎麽看他,怎麽評價他!
晚上,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滿天空往下拋灑著雪片般的信件。
拆開一看,竟然是入選國家隊的通知書,但抬頭處寫的卻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個高原選手的姓名。
他一連拆了十幾封信件,卻始終讓他失望;最後直接用牙齒撕開了一封,一看名字,卻把他嚇了一大跳,這封信的名字竟然寫的是丁大鵬!
他猛然被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