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子瑟縮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王家下人霎時來了勁,杵著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月娘。

見她手上拎著帶有馥蘭堂標誌的香盒,男人眼中輕蔑更甚:“說話注意點,什麽叫背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秋師傅可是我們飄雅堂重金請來的製香大師,我們飄雅堂出得起銀錢,吸引人才很正常。”

他渾身洋溢著戶部尚書那種財大氣粗的勁兒,若不是要低頭看路,恐怕此時鼻孔都已經朝天了。

“你!”饒是月娘平時八麵玲瓏,聽了這男人的話,一時也氣得直磨牙。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秋娘子:“公子對你那般好,你轉眼就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背叛了他,這什麽勞什子飄雅堂看起來就心術不正,你以後肯定落不到什麽好下場!”

在月娘看來,公子開的工錢很豐厚,待他們也寬和,馥蘭堂的生意又蒸蒸日上,無疑是個舉世難尋的好東家。

秋娘子的離開給了馥蘭堂重重一擊,她站在生意人的角度想也不免擔心。

秋娘子製香手段了得,這個飄雅堂以後會不會直接成為馥蘭堂的對手呢?

“好了,月娘,我們來擺攤位,不要多說了。”

江舒窈不好對月娘和董良說自己與秋娘子私下的安排,見月娘說得有些難聽,她隻好打斷了她的話,趕緊將她推進了攤位。

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秋娘子也看著她,暗暗眨了眨眼,她便放下了心。

那王家下人帶著秋娘子轉了一圈,又回頭去找門口的小吏,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然把攤位擺到了他們對麵。

兩個攤位中間就隔著一條幾丈寬的大道,可飄雅堂財大氣粗,將攤位裝飾得金碧輝煌,甚至還擺了一個金貔貅在台麵上,過往的人都被他們吸引了目光。

“這個什麽飄雅堂又是哪裏鑽出來的,真是不安好心!”月娘邊擺著香盒,邊咬牙切齒地咒罵。

江舒窈拍拍她的背,為她順氣:“快別氣了,今天他們絕對贏不了我們,我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宣傳便是。”

月娘知道自家公子手段了得,她雖然不知道公子的真實身份,但從她尋常的行為舉止來看,也都不是小門小戶養得出來的女子。

既然公子這麽說了,那她一定另有籌謀。

月娘也就不再那樣火急火燎地生氣了。

為了避免引起人流踩踏,為期兩日的薈萃大會不對外開放,但官員家眷可以進來參觀購買。

這對許多做得好卻沒入貴人眼的商戶來說,是一次絕佳的揚名機會。

另外,此次主管兩國通商一事的禮戶兩部官員們也會觀察每家攤位的經營情況,以此來評判他們的商品能否納入此次的通商名單。

這次江舒窈讓月娘帶來了馥蘭堂以往所以種類的產品,還有秋娘子偷偷給她的新香。

月娘正要拿出新香,江舒窈按住了她的手,悄聲說:“這個先放好,先把它看好了,我們下午再拿出來。”

月娘不明所以,但看著江舒窈的眼色,她又默默地把新香放了回去。

飄雅堂裝潢豪華,那王家管事又賣力吆喝,更有戶部的官員們跑去捧場。

薈萃大會開了沒多久,往來的達官貴人們,就把那小小的攤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家挖到秋娘子後,又許以重金讓她日夜不休地研製出了幾種香。

如今飄雅堂的攤位上擺的全是秋娘子研製的新香,其香味獨特馥鬱,引得眾人大加讚賞。

更有柳家的幾個公子,一下就被飄雅堂新出的一款蘭香俘獲了,大手一揮各買了十幾盒,說要回去當做走親訪友的禮品。

幾個評分的官員們看到了這情景,都暗自在各自的記分本上寫寫畫畫。

攤位前攏共就那麽大點地方,湊熱鬧的人多了,便有一部分人將注意力放到了馥蘭堂的攤位上。

隻可惜馥蘭堂在京中火了一陣子,幾乎人人都用過這些香料,雖然香料很好,但也沒了新意。

反倒是這不知從哪兒新出的飄雅堂,那獨特的香味似乎又將這京城中的用香流行提升了一個階層。

見攤位前堵滿了人,卻根本沒幾人來做自己的生意,月娘和董良暗地有些著急。

月娘皺著眉,偷偷扯了扯江舒窈的衣袖,將她扯到隱蔽的角落悄聲問:“公子,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呀,所有人都被那飄雅堂吸引去了,我們也有新香,為何不拿出來呢?”

月娘原本也是個穩重的人,隻是這次爭奪通商機會對馥蘭堂實在是意義重大,她不免有些按捺不住。

江舒窈拍了拍她的肩:“月娘放鬆些,這都在我意料之中,你莫慌,薈萃大會一共有兩日呢,這才過了一個時辰而已。”

她眉目間都是安然自得。

月娘不知江舒窈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難道能生生扭轉這對比懸殊的局麵?

兩人回到攤位上,遠遠地就瞧見了一個花枝招展的身影。

是李瑤溪。

今日成安侯一家也來了,白氏原本把李瑤溪拘在自己身邊。

可李瑤溪方才瞧見了柳家幾位公子的身影,她眼珠子一轉,就趁著白氏和身邊的媽媽不注意,偷偷鑽進了人堆裏。

可等她好不容易越過人群走到這邊,柳家的幾位公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李瑤溪那張還算嬌嫩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她在幾個攤位看了看,最後還是被兩個香鋪吸引了目光。

飄雅堂人多,於是她先跑到馥蘭堂的攤上看了起來。

“喂,你們怎麽還是這老花樣啊?”她撿起月娘擺放在攤位上的一盒竹香丸,挑剔地嗅了嗅,撇著嘴抱怨,“一點新花樣都沒有,都聞膩了。”

她沒認出江舒窈,江舒窈怕自己暴露,準備讓月娘接待她。

李瑤溪見他是個清秀公子,於是頤氣指使道:“你跑什麽!你來接待本小姐!”

董良不禁看了江舒窈一眼,江舒窈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接過了月娘手上的香盒。

她也沒有特意練習過男子的聲音,想著盡量還是少說少錯。

李瑤溪見她不說話,頓時脾氣上來,把香盒往她身上一扔,驕縱喊道:“擺什麽臉色,你是啞巴?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