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看著女子臉上可怖的胎記毫無懼怕,隻笑著點了點頭。

“是,我就是非煙公子。”

女子吃驚極了,連忙將院門打開讓她們進來。

淡綠和彩杏一頭霧水,進來後不住地打量著這間古樸的院子。

這是間二進宅院,前院中似乎放著不少植物幹料,另有好些小巧精致的磨盤和鑿器。

“什麽味道,好香!”

彩杏吸了吸鼻子,女子快步將她們引進屋內,江舒窈一邊走一邊問。

“我吩咐過的香做好了嗎?”

女子點了點頭,從屋內的多寶架上取下一個精巧的盒子,呈到她麵前。

“自得到公子吩咐後,我不眠不休花了整整三日,終於製出了這盒香,公子不妨試上一試,我自認為這香可比那老字號的吉香堂、麒麟堂好上許多。”

女子胸有成竹,江舒窈打開那精巧的小粉盒,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霎時溢了滿屋。

她眼神微動,用手指沾起一點香抹在皓白的手腕上。

這香粉沒有明顯的花果味兒,香味卻出奇得雅致,嗅上一點仿佛就看見了秋水皓月、蒼山覆雪。

江舒窈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枉她遵循著前世的回憶,派董良去挖掘了這個製香奇才秋娘子,一見麵便給了她這樣大的驚喜。

合上香粉,江舒窈示意身後的淡綠將錢袋拿出,從中取了幾錠銀子推到秋娘子麵前。

“此香確實不錯,你辛苦了,這些銀子拿回去給孩子們買些吃食吧。”

足足十兩銀子,已是很多人一年的工錢了。

秋娘子見狀露出激動神色,猛地跪了下來。

“多謝公子!民婦實在是無以回報。”

江舒窈未來得及阻攔,秋娘子便在地上朝她磕了幾個頭,再抬起眼來時,眸中全是感激的淚水。

她生而帶著恐怖胎記,被家人賣給了極落魄的人家做童養媳。好不容易在打罵中生了兩個孩子,便被逼著在城郊的一處浣衣房裏洗衣掙錢。

後來丈夫死了,唯一的房子也被親戚霸占,秋娘子隻好帶著兩個孩子住在浣衣房後院的柴房中掙紮度日。

前些日子一個年輕男人跑來找到她,叫她辭了浣衣房的工作,又給了她不少銀錢賃了這套院子,說自家主子請她研製香料。

秋娘子這輩子也未接觸過這般風雅的事物,那男子又請了製香師傅來教她。

她學得很快,男子對她唯有一個要求,便是要在今日之前製出一款令人耳目一新的香。

從男子口中她得知是一位叫非煙公子的人出資請她做這些,未想到今日就見到了非煙公子,竟然是位年輕而尊貴的女子。

彩杏趕緊上前扶起她。

江舒窈見秋娘子如此,心中不由得動容,對著她溫和一笑。

“秋娘子不必如此,你於香道上有天賦,此番前來,是我想同你商議,請你作為我鋪中的香料師傅,銀錢待遇隻會比其他鋪子更豐厚,若你同意,我們今日便簽下契約,如何?”

秋娘子聞言愣住了,她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成為一家鋪子的師傅。

她抖著嘴唇囁嚅。

“可我、可我隻是一介蠢婦,何德何能得公子這般看重?”

江舒窈知她自卑的心態沒這麽快改變,也不惱,又接著對秋娘子勸導。

“我這家商鋪不僅要開,且要打敗那些老字號,成為京城乃至全國的第一香鋪。隻要你能研製新香,便有源源不斷的營收,這是改變你和兩個孩子命運的好機會,你要好好想想,畢竟靠著洗衣是沒法供孩子們念書的。”

秋娘子麵色猶豫,實在不敢相信天大的好事就這樣降臨在自己頭上。

此時後院跑來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探頭探腦地瞧著江舒窈這位貌若天仙的夫人。

她看到兩個長了不少肉的孩子,咬了咬牙,目光堅毅地站起身朝江舒窈鞠了一躬。

“多謝公子,我願意簽下契約。”

江舒窈立刻取出準備好的紙幣,秋娘子不識字,淡綠為她讀了一遍,她便毫不猶豫地摁了手印。

收起契約後,江舒窈眼中閃過笑意,前世大名鼎鼎的香丘閣閣主就這樣被她收入囊中了。

多寶架上還有幾盒此次秋娘子做出來的香,她吩咐彩杏和淡綠將之包裹成禮盒,然後離開了這個不起眼的院落。

一離開院子,彩杏的嘴便關不住了,嘰嘰喳喳地朝江舒窈問道。

“小姐您之前吩咐董良做的事,便是安置這個秋娘子嗎?您要自己開鋪子?”

江舒窈也不瞞她們,她的嫁妝雖豐厚,卻都是死銀錢,娘未給她留下鋪子莊子,她隻能自己謀劃經營了。

“是,我不僅要經營自己的鋪子,還要讓我的這些生意去打敗侯府的生意,我要他們化成一灘爛泥,而我會踏著這灘爛泥扶搖直上!”

她的自信儼然鼓舞了兩個丫鬟,主仆三人笑嘻嘻地走出巷子時,來時的馬車已在大路上候著她們,駕車馬夫赫然就是董良。

江舒窈並未同他多說,而是在上車時悄聲說了一句。

“做得不錯,繼續依照計劃進行。”

董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繼而駕著馬車離開了長安街。

馬車行了不遠,便在一處樹木寬闊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淡綠看了眼窗外陌生的景象,不由得好奇。

“董良,你這是把我們載到哪兒來了?”

江舒窈率先下了車,董良這才悶悶地說了一句。

“此處乃劉大人府邸。”

淡綠微微吃驚,是剛才那個鴻臚寺劉大人家?

“彩杏在車裏候著,淡綠拿著方才包起來的香盒同我一起進去,記住,無論看到聽到什麽,切莫多言。”

江舒窈淡淡地吩咐了一聲,隨即提著裙擺拾階而上。

“什麽人?”

開門的小廝見狀連忙攔住她。

她溫和無害地笑了一下,放低身段道。

“我乃成安侯府世子妃,此番前來是為了今日吉香堂鋪子一事,還請通傳。”

兩小廝麵麵相覷,隨後一人飛快地跑進府內。

過了片刻,一位頭發梳得很緊的媽媽便橫眉豎眼地走了出來,張口便是尖厲的挖苦。

“聽聞今日侯府貴夫人當眾說吉香堂的客人都是刁民,我們老爺隻是個鴻臚寺五品小官,實在是當不起世子妃親自前來道歉。”

淡綠聽得直皺眉,然而江舒窈隻輕輕笑了笑,誠懇又溫柔地對她道。

“侯夫人是氣憤那些趁亂搶劫的鬧事者,並非是對劉大人有任何成見,勞煩媽媽為我說說好話,我是誠心誠意的想要親自向劉二小姐道歉。”

她好聲好氣的,沒有一絲架子,淡綠見狀又上前往那媽媽手中塞了幾錠銀子,柳媽媽這才臉色稍霽,將她們一路帶進了內院。

到了一處女子閨房樣的院子裏,還未走近便聽見裏頭傳來茶盞破碎的聲音。

有一年輕女子在大鬧。

“娘別攔我,我就喜歡那個!快拿父親的拜帖去他們府上,我若是用不上那香,我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