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攪和著藥鍋一邊凝神細思，在這樣的壓力之下，臉色難免難看了很多。
“你是不是不舒服？今日也熬了幾個時辰了，聽說你還有孕，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見她狀態似乎不好，圓臉小姑娘十分善解人意地勸道。
江舒窈回過神來，露出個抱歉的笑容：“是，今日受到了驚嚇，肚子有些難受，那我先回去了。”
她熬完手上的那鍋藥後，擦幹淨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帳子。
香櫞被借走了，隻有翡翠和白玉在帳中等著，見她回來，十分高興。
“小姐，下午我和翡翠搶到了兩個男奴幫我們搬東西，現在帳子裏收拾得舒舒服服，可暖和了！”
白玉一臉小狗邀功的樣子，江舒窈沉甸甸的心跳了一下，勉強笑著把她們騙了過去。
若是用如意術把帳外的侍衛控製，再混進帳內點上迷魂香趁機行刺，似乎也不是不行。
隻是她想不明白，大長老明顯和明嫿關係不錯，芸娘為何想殺她。
這時香櫞進來了，被借去忙了一天，她的小臉也掛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大長老和芸娘？”
她聽了江舒窈的話頓住思索片刻，隨即笑了。
“確實麵上看去，大長老是偏向聖女的，其實不是，大長老心裏隻有九夷族，誰對九夷族有利，她就喜歡誰。”
江舒窈了然，難怪大長老見了她會那樣高興，她的如意術能力卓越不群，對九夷族的發展當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之前……上一任聖女逃跑時，死了幾位長老，而聖女和上一任聖女是好友，所以大長老那時候很不喜歡聖女。”
聽香櫞這麽一說，江舒窈明白了。
芸娘是個記仇的人，又對明嫿極為忠誠。
大長老那時候必定對明嫿不太好，所以她一直記到了今日。
恐怕她們身上真的有什麽禁錮不能動手，所以自己這個外來的人才成了突破口。
大長老老了，平時又多是養尊處優、受人尊敬，估計也沒想到，有人能對她記仇二十多年。
搞清楚了這一點，江舒窈暗自歎了一口氣。
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了，之前在淨雲寺，燕桁可是親手教導她折磨殺死了那些歹徒。
想到過去那些深刻的回憶，如今在這片被隔絕的地方恍如隔世，江舒窈搖了搖頭，把它們甩在了腦後。
她隻要記住殺人的那種感覺，把大長老殺了，努力在這鬼地方活下來。
畢竟作為九夷族的長老，大長老的手上肯定也曾沾滿了鮮血。
如今她要做的，不過是把大長老從死亡名單上往前挪一挪罷了。
堅定了想法後，江舒窈反倒一點也不慌張了。
她摸了把臉，換了一身簡裝，又叫來三個丫鬟，用如意術把她們三人好好命令了一番。
大晚上的，大家都累了一天，應該也不會有人來找她了。
借著夜色摸出帳篷後，江舒窈偷偷順著黑漆漆的小道摸進了一旁人去樓空的房屋內。
殺人自然需要刀，她摸到廚房，抓起一把尖細的剔骨刀就揣到了袖子裏。
刀尖鋒利，一旦刺中要害，就能一刀斃命。
揣著凶器，江舒窈麵不改色地找到了大長老的帳篷。
大長老的帳篷一層套一層，從外麵看，倒是看不出裏麵的樣子。
她見機行事，用如意術迷惑了周圍的侍衛後，繞到帳篷後麵的草地裏趴了下來。
帳篷是上好的羊皮縫的，江舒窈掀開一角，裏麵模模糊糊的聲音霎時清晰了許多。
“這次辦得不錯，她們還以為都是對方幹的。”
這道帶著讚許的聲音江舒窈聽出來了，是大長老的。
這麽晚了，她在和誰說話？
“托主子的福，咱們行動得很順利，隻是生育坊到底是沒了，往後一段時間，咱們族中的生息繁衍恐怕要受到影響啊。”
接大長老話的聲音很耳熟，但江舒窈想不起來是誰了。
“無事，族中人那麽多，再選個地方，隨便抓幾個人關著不就行了？”
大長老漫不經心地說道，那聲音滿是欽佩：“還是您高明，誰能知道……這穀裏的一舉一動都攥在您手裏呢。”
“別奉承了，白日裏我瞧了一眼明雀的孩子，倒是個好苗子，隻是不知道她心誠不誠。”
聽見提到了自己，江舒窈連忙皺眉豎起耳朵。
那聲音頓了頓，突然道：“大長老，此人恐怕沒有您見到的單純，她還一心想著逃走呢。”
江舒窈心中驚駭萬分。
這人到底是誰？怎會知道她的想法？
她想逃的念頭……不是隻透露給了反九派嗎。
反九派！
江舒窈想明白了，這個聲音是茄婆的啊！
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反九派，是大長老的人？
百密一疏，她差點就被陰了！
帳篷裏，大長老和茄婆還不知道被人偷聽了，兩人絮絮叨叨說了些事，最後大長老吩咐茄婆。
“明雀的孩子暫且不要動，任她逃也逃不出去，這幾日，我找機會給她下個蠱，到時候……哼哼。”
“還是主子高明，她們那點小念頭，怎麽玩得過您？”
她用遲緩和藹的聲音說著最惡毒的話，茄婆自然是點頭稱是。
江舒窈趴在冰涼的草地上，暗暗攥緊了袖中的剔骨刀。
差一點啊，什麽反九派，居然也是這九夷族折騰出來的工具。
搞不好那些表露出反九念頭的人，就是被她們設計了各種各樣的事故處理掉了！
看來，大長老必須得死了！
聽著茄婆離開的聲音，江舒窈緩緩放下了掀開的帳篷。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隻是卻染上了一絲紅色。
娘親，是你在天上保佑我麽。
江舒窈默默地在心底念了兩遍明雀留在畫冊中的四行字，深吸一口氣，繞到一處更隱蔽的地方，趁著大長老不在這一塊時，用刀割開帳篷，將手中藥粉撒入了帳篷中點燃的暖爐中。
不知是否因為會見茄婆的緣故，大長老身邊的幾個姑姑都不在。
謹慎起見，江舒窈又去給門口的侍衛增加了命令。
“隻要有人來，就說大長老在見人，任何人不得入內。”
下令後，估摸著芸娘給她說的藥效已經起了，江舒窈便抿著嘴掀開門簾走進了帳中。
隻是一進入帳中，她就頓覺不妙。
沒想到大長老的帳子裏還有個小帳子，她的藥粉丟在了大帳中，卻不一定飄進了小帳子。
“誰？”
聽到帳子裏大長老的疑問聲，江舒窈攥緊了雙手。
眼下隻能把大長老引到外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