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雙手舉過頭頂被摁著,李偃珩灼熱的氣息繚繞在鼻尖。

她看著那銀色麵具後深沉的眼眸,隻覺鼻腔都是他身上淺淺的氣味,燥得人渾身發熱。

腦子也昏昏沉沉的,忍不住伸出嫣紅的舌尖輕輕舔了舔唇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李偃珩醇厚的聲音流入她的耳畔,像在心上放了根羽毛,撓得她輕輕戰栗。

涼夜包裹著江舒窈婀娜的身段,唯有腕上一隻大手,滾燙得灼人。

“李司長放心,我全是真心實意。”

背後瘦削的蝴蝶骨硌在牆麵上生疼,可江舒窈與李偃珩四目相對,眼中盈著一點瀲碎的湖光,一點也不覺得痛。

李偃珩輕笑一聲,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幫她把臉頰邊多餘的發絲挽到耳後,慢慢靠近了她的脖頸。

他在她耳邊低語,宛若地獄修羅成了人形。

“世子妃一向自詡聰穎,可這回真是大錯特錯了。”

此話一出,江舒窈瞳孔放大,隻覺得渾身血液逆流,身體僵在了原地。

她猜錯了?怎麽可能呢!

一陣冷風拂過,是李偃珩霎時抽離,單手拔下了牆上掛著的魚鱗鉤刀,寒芒一閃,刀尖便向著她的臉頰刺來。

“蹭”的一聲,她麵上一痛,隨後溢出一絲極細小的血痕。

削鐵如泥的刀尖沒入牆麵三尺,一縷烏黑秀發在空中飄**著落到了地上。

李偃珩的臉色又恢複得極冷,他鬆開了擒住江舒窈的手,將落在地上的衣袍拋給她。

“我還沒有下作到用謊言禁錮女人的地步。”

他看著江舒窈顫抖著一件件披上衣服,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中的那味秘藥,我派人去嶺南查了,背後似乎牽扯了別的東西,白氏愚蠢,估計也被人做了餌,隻是不知你是否也是其中的一條魚,形勢連我都查不明白,足見其複雜程度。我既然說過要保護你,自然是讓你待在李府,方能最大程度地受到保護。”

江舒窈自方才起就沉默地低著頭,靜靜聽著李偃珩說話,聞言她顫抖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些哽咽。

“李司長處事當是最妥帖的,是我想左了。”

李偃珩聽到了,蜷起的手掌微微動了兩下,到底還是沉默著沒有動作。

江舒窈係好衣帶抬起頭來,月光下一張臉白得可怕,隻有鬢邊被魚鱗鉤刀劃破的一絲傷痕滲著鮮豔的血。

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李偃珩的手狠狠攥了一把,此時絞痛不已。

“今夜……是我叨擾了,往後若沒到時機,我定不會再提和離之事了。”

她聲音又恢複了來時的輕飄飄,宛如一隻快要飛走的鳥,向李偃珩局促地行了一禮,便急匆匆地想要推門飛離。

李偃珩靜靜地看著身影晃動,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江舒窈渾身一顫停下腳步,又紅著眼眶緩緩回頭看向他。

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融化,他張了張口,最後將她拉了回來,沉聲道。

“臉上還在流血,我為你擦點藥再走吧。”

火光在油盞中輕輕晃動,江舒窈重新坐在案幾前,李偃珩從櫃裏提了簡易的藥箱出來,取出一盒藥膏,用紗布沾了一些往她傷處塗抹。

難以言喻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待塗完藥後,李偃珩一邊收拾著藥箱,一邊故作平常地叮囑她。

“秘藥未解前,誰也無從得知你真正的想法,莫再多想,一切待尋到解藥後便迎刃而解了。”

似乎沒想到他還會說出這樣寬慰人的話,江舒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默默點了點頭,隨後又起身走到門口,再次向他告別。

“那便下次再見了,李司長。”

月光如水灑滿了庭內,夜風吹過,幾縷長發又黏在了江舒窈塗過藥的臉頰上。

李偃珩站在她身後,忍不住還是抬手又為她將發絲別在耳後。

“去吧。”

他負手立在簷下,目送著昭雪帶江舒窈離開,覆著銀麵的麵容隱在陰影處,隻餘一雙鷹一般銳利的鳳眸閃著微光,叫人看不真切。

翌日一早,心中有事的江舒窈便在李偃珩院內客房中睜開了眼睛,昭雪將她送回房內時,李承楷果然還在**睡得天昏地暗。

她恨恨地抬腳踹了李承楷兩下,李承楷還是死豬般緊閉雙眼,沒有動彈。

“司長親自封的穴位,未到時辰,定然醒不了的。”

昭雪見狀同她解釋道。

等昭雪一走,江舒窈靜坐了片刻,將梳好的發髻重新打散,又脫下外袍營造出自己也才睡醒的樣子,方才喚起婢女伺候。

彩杏與淡綠擔心了一夜,偏生後半夜房內一點聲音也無,好不容易熬到清晨,聽到她的吩咐便立刻端著熱水衝了進來。

見江舒窈好端端地坐在貴妃榻上,臉頰卻有一絲血跡,彩杏頓時紅了眼眶,淡綠雖比她沉穩寡言,眼中也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擔憂。

“昨夜世子醉酒,將我推搡了幾下便滾到**睡沉了,我在榻上睡了一晚,沒有什麽事,快為我洗漱更衣吧,今日還有要事呢。”

李承楷還躺著,彩杏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好沉默地上前來伺候她梳洗。

天色漸漸亮了,院裏開始響起鵑鳥清啼。

李承楷翻了個身悠悠轉醒,瞥見陌生的紗帳愣了一下,昨夜的回憶湧上心頭,這才倏然坐了起來。

“世子醒了?”

江舒窈正對鏡描著花鈿,冷冷地朝他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

“昨晚世子不知喝了多少,摔門進來便掐著我又打又罵,打完後應是心情舒暢了,倒頭便睡,一覺睡到這大天亮,世子心中的氣可發泄完了?”

李承楷隻覺得昨日之事在腦子不甚清晰,但自己似乎的確失了態,對江舒窈動了手,他不禁有些悻悻。

“你就不知道喂我點解酒藥?我這身上外衣也未脫,就讓我這般臭氣熏天地睡了一夜?真是不會伺候人!”

江舒窈就知他會反咬一口,她側過臉露出鬢邊傷痕。

“看來世子已忘了昨日做了些什麽,我今日還要去長公主府拜訪,不知到時候長公主知曉了我臉上傷痕乃世子所為,會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