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正準備張口嗬斥,燕桁就向前跨了一步,冷哼一聲。

“垂憐什麽?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別說廢話。”

他嗓音低沉醇厚,說出的話卻讓人膽寒。

紅拂臉上妖嬈的笑容一凝,乖順了幾分。

“是。”

“來,杳杳,坐下歇著。”

燕桁不再看她,見江舒窈臉色不好,還以為是她累到了,於是溫聲將她按在椅子上。

紅拂聞言偷偷瞥了幾眼江舒窈,看到她容貌不俗,於是心中嫉妒更甚。

她紅拂長得又不差,這女人能站在大老爺旁邊,她一樣可以!

燕桁不知道女人間彎彎繞繞的心思,他直接問完想問的問題,發現紅拂好像真的不知道薛林的惡行。

出了那間充滿脂粉香味的房間,江舒窈呼出一口氣,見燕桁若有所思,於是問道:“這紅拂隻知道人皮燈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麽罪行吧。”

燕桁撫著下巴點了點頭,江舒窈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難道是因為紅拂?

想到這裏,她的眼又沉了下來。

心裏很不舒服。

燕桁的手掌攬上她的腰,輕輕上下揉捏摩挲著,極盡曖昧。

“紅拂說,薛林以前是個正常的花燈匠人,隻是四五年前他正值妙齡的女兒丟了後,他才變成這樣。”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園子裏緩緩響起,江舒窈按捺下心中的不爽,抬眼看他。

“女兒不見,他受刺激了,所以才開始做人皮燈?”

她心中閃過一絲酸楚,做父母的確實把兒女做命根,若是兩個奶團子出了事,江舒窈也不敢保證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嗯,”燕桁點點頭,“不過我問了,薛林的女兒是在平瀾山附近出事的。”

江舒窈一驚:“平瀾山,那不就是……”

“對,就是九夷族那塊地方,我懷疑,他女兒就是被九夷族的擄去了。”

燕桁呼出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慶幸。

“還好九夷族當時幾乎都死在那場地動山火裏了,否則恐怕直到現在我都不能將她們完全消滅。”

他再次把江舒窈摟緊了些:“還好你沒有出事。”

江舒窈被他攬著,兩人的心隔著薄薄的衣料彼此熨燙著,暖意彌漫。

下一秒,燕桁的話就打破了這來之不易的溫馨。

“那個紅拂,我要將她帶回京城。”

江舒窈的手一下子僵硬住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又很快地掩飾了下去。

“是嗎?那很好啊。”

忍著心中的酸楚,江舒窈的聲音都開始微微打顫起來。

她太單純了。

燕桁一直說喜愛她,可從未說過要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紅拂那麽妖媚又乖順,比起她這種無趣寡淡的人可是刺激多了。

是她一直未想過,憑什麽燕桁喜愛自己就不能喜愛別人。

她甚至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去阻止燕桁身邊有別的女人。

因為是她親口說的,她與燕桁回去後將毫無關係!

太可笑了,江舒窈啊江舒窈,你已經在李承楷身上栽了一次,差一點又在燕桁身上栽了一次。

江舒窈低下頭去,天色暗了,燕桁隻當她低頭看路,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勁。

“我知道她那種煙花之地的女子舉止孟浪,令你不適,我已派人看管了,一路上必不會讓她礙你的眼。”

他知道方才紅拂故意賣弄姿色江舒窈不高興,還以為是她不習慣看到這種下九流的人,於是自以為貼心地告訴她自己的安排。

江舒窈隻點了點頭:“好,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還怕自己看不過去刁難那個紅拂,所以特意找這種借口?

她心中冷笑,隻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一腔柔情都喂了狗!

“雲州接下來的日子沒什麽雨水了,在外麵終歸是不安全,明日我們就重新啟程,直奔回京。”

燕桁覺得一切都妥善安排好了,於是摟著江舒窈要去洗浴就寢。

江舒窈實在難以繼續與他繼續親密,直接甩開他的手,冷冷道:“我累了,去沐浴後我便陪兩個孩子睡。”

燕桁被她的冷淡噎得一愣。

“怎麽了?”

看出來江舒窈臉色不好,他百思不得其解。

江舒窈皮笑肉不笑:“沒事,早些歇下早些上路吧,路途遙遠,經不得耽擱。”

免得耽擱了你回京享用美人的時候!

燕桁一直哄著她,此時被劈頭蓋臉地陰陽怪氣了一頓,也有些不虞。

人的耐心不是無限的,他對江舒窈如此瘋狂又乖順,無非是因為他珍愛她,所以事事順著,怎麽她卻總是對自己這般忽冷忽熱,冷漠無情?

因為她不愛自己。

燕桁越想臉越沉,看著江舒窈避開的眼睛,語氣也重了三分。

“江舒窈,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沒必要如此反反複複,我雖愛慕你,也不能一直讓你這樣玩弄!”

江舒窈見他還反過來責罵自己,心裏更是委屈。

“我反複?我從最開始就一直拒絕,是殿下不肯放手,我不想在路上生事,所以一直未提,如今倒變成我的錯了。”

燕桁一聽她說自己忍耐,也動了怒。

“該死。”

他一拳打到一旁的紅漆柱子上,臉上多了幾分熟悉的戾色。

江舒窈被他嚇了一跳,她心底都是委屈失望的情緒,一時顧不上也不想顧燕桁,確定他心緒還算穩定後,便冷著臉頭也不回地腳步走回了自己的房內。

這些日子燕桁與她儼然以夫妻名義相處,晚上都會偷偷摸進她房內,好好疼愛她,她在服了藥後也放任自己沉浸在這虛假的快樂裏。

如今,是該撥亂反正,讓一切重回正軌了。

這般想著,江舒窈卻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靠著門滑落在地,將臉埋在臂彎裏無聲地嚎啕大哭起來。

明姑姑說得對,她是至情之人,麵對燕桁根本無法保持平靜。

她就不應該答應燕桁回來的,可保平安的信已經快馬加鞭送去國公府了。

她隻能在有限的年歲裏,眼睜睜看著燕桁和別的女子琴瑟相和,甚至生兒育女。

會有別的女子充盈他的後宮,登上他的鳳位。

而那時,自己早已變成一灘不知爛在哪裏的白骨了。

眼淚打濕了衣襟,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

江舒窈抬起沾滿淚水的臉,無神地望向屋頂。

可是……她不甘心呐……

她活不到幾年了,至少在她死前,燕桁不許有別的女人!

腦海裏浮現上紅拂挑釁似看向她的雙眼,江舒窈死死咬住唇,攥緊了雙手。

重活一世,她得到的第一個教訓就是不能坐以待斃。

必須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