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如何沒考慮過這些?
隻是江家是她能想到的,對孩子們最好的歸宿了。
室內的氣氛陷入微妙的沉默。
“罷了,你還病著,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
燕桁見江舒窈沉默不語,覺得她依舊不信任他,隻好以後再徐徐圖之。
他剛起身,便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侍衛的通報聲便響了起來。
“主子,接京城急報,英國公突發惡疾,陷入昏迷了!”
“哐當”一聲,江舒窈手中的小刀落了地。
“什麽?”
燕桁一雙眉眼瞬間冷厲地擰在一起。
“進來說!”
他威厲地吩咐,侍衛推開門躬身而入,呈給他一張加蓋了火漆的密信。
“我父親怎麽了?”
江舒窈丟下手中藥材,一下撲到燕桁身邊,燕桁連忙攬住她,和她一同揭掉火漆,打開密信。
“突聞郡主平安,國公爺喜悅過度,當場暈厥後昏迷不醒,太醫束手無策……”
看完密信內容,江舒窈一張臉潮紅下透著慘白,雙手顫抖不已。
“是我派人去給英國公府送的信,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這群太醫!真是吃幹飯的!”
燕桁攥著信紙懊惱不已。
“這不怪你。”
江舒窈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眼中迸出一點火光。
“情緒激動下的昏厥不醒,極有可能是腦部淤堵,明姑姑教過我,此症極難診治,太醫治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她雖然渾身顫抖,可頭腦卻十足的清醒。
“殿下,我寫一封信,請你的人加急送回英國公府,拿給太醫!”
“好。”燕桁一口答應。
江舒窈撲到桌前,一把揮開桌上鋪著的藥材,強忍著內心深處的悲痛,抖著手迅速寫好了藥方和診治方法。
“拿去給太醫,按我寫的法子先治!”
突行的暗衛已經整裝待發,燕桁朝他一頷首,他便接過江舒窈手中的信直接從窗口掠了出去。
這一會兒的功夫,江舒窈身上直接滲出一層薄汗。
李福帶人尋回的藥材她也沒心思處理了,在房間內焦急地來回踱步。
燕桁見她如同無頭蒼蠅,趕緊按住她。
“杳杳,別急,我帶你輕裝簡行,先趕回京。”
“好!”
他低沉的話語宛如一顆定心丸,將江舒窈懸著心霎時定了回去。
可一瞬間,她那張極盡鮮妍的容色便又皺成了一團。
“孩子們沒法跟著……”
要疾行,那麽小的孩子肯定是受不了的。
父親的臉和孩子們的臉在她腦中交替著閃現,江舒窈絞緊了袖口,一時急的眼中泛淚。
“有李福和衛三衛四照顧,孩子們不會出事的。”
燕桁溫聲安慰著她。
“我們先回去,讓他們在後麵也加快速度,至多再過個十來日,孩子們也能到京城。”
這已是最安全穩妥的法子了,江舒窈猶豫了一瞬,便用力點了點頭。
“好,你的身體受得住嗎?我們這就啟程?現在入了滁西,大約八日便能趕到了。
“我沒事,趕緊出發,父親這病來得凶險,隨時都有惡化的可能!”
腦部淤堵的病症急險不堪,江舒窈知曉八日已是趕路的極限,可英國公等不等得到八日都難說!
等李福準備好了一些簡易的行路包裹後,燕桁帶著江舒窈跨上他那匹擅於長途奔襲的寶駒,於茫茫夜色中向著京城的方向奔去。
路旁的景色不停退後,幾乎快成了一道殘影。
江舒窈窩在燕桁懷中,長發在冰涼的夜空裏飄飛。
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像一座普天之下最堅不可摧的堡壘。
七日後,英國公府。
這幾日國公爺不好,太醫常在晚上進出,大清早的,門房正在耳房裏打瞌睡,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門口的青石板磚上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道低沉威厲的聲音。
“開門,郡主回來了。”
門房剛從溫熱的毯子裏爬出來,聞言一個哆嗦,連忙連滾帶爬地跑到門後移開大門門閂。
前些日子大少爺就吩咐過自己耳招子機靈些,未想到還真碰上事了。
門外,鬢發散亂的江舒窈和胡子拉碴的燕桁看著英國公府朱紅的大門終於鬆了口氣。
一路不休不眠,胡亂對付著,總算是沒有耽誤。
門房咬著牙推開大門,看見門外兩個衣衫潦草、麵目不淨的人嚇了一跳。
“小、小姐,太、太子殿下?!”
他疑心自己是否沒睡醒,麵前站著的,居然是失蹤四年的大小姐!
而一旁站著的男人,雖然發絲散亂、胡須淩雜,一身不容人質疑的強勢和眼中的淩厲卻讓他打了個哆嗦。
化成灰他也認得,此人便是殺名赫赫的太子殿下!
不待他跪下行禮,燕桁便攙扶著江舒窈直接闖進了大門。
江舒窈肌膚細嫩,這幾日馬背上奔波未歇,縱使塗了膏藥,她的腿間還是磨破得不成樣子,此時一走便是鑽心的疼,姿態十分滑稽。
“莫行虛禮了,去稟報大少爺,在國公爺房內見我。”
江舒窈一邊往前挪動一邊咧著嘴吩咐門房的下人。
走了幾步,見她實在疼痛難忍,燕桁幹脆單臂用力,另一隻手托起她纖細的腰肢,一把將她打著橫抱了起來。
“前麵左轉。”
雖然這是在自家府中,江舒窈還是微微扭怩了一下。
好在經過四年的平民生涯,她的臉皮已比以前厚多了,況且還記掛著父親,於是稍稍吃了一驚後,江舒窈立刻給燕桁指起路來。
不是她想這般邋遢地在府中行走,而是父親的病太險太急,一刻都不能耽誤。
前院的下人見到這此生難忘的一幕,都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瞪眼張嘴地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大小姐。
一時間人心流轉,不少人開始往各個院內跑著報信。
失蹤四年的大小姐回來了!
江雲廉聽到門房來報,說自己的妹妹和太子蓬頭垢麵地出現在府中時還有些不信。
接到信才沒幾日,便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回來啊。
可一旁的許白英比他先清醒,趕緊拍著他提醒:“許是先輕裝疾行回來的呢,別忘了太子那匹寶駒,可是蒙國特貢的!”
江雲廉被她一打也反應了過來,趕緊跳下床穿靴戴帽。
“快,丫鬟們都進來,伺候我和少夫人更衣!”